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同上 ...
-
刺耳的锣鼓声一敲,整个会场顿时安静。大家的目光齐刷刷都聚焦在了灯光最亮的东侧二楼。大家静的没有出声,但若竹姑娘又仿佛是被千呼万唤出来的。她走的很慢,扇子几乎挡住了她的全貌。她来到中间停住,会场响起的掌声怕是要惊扰到旁宅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聂云霞将她的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我的手边。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我顺势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得以舒缓。做好心理预设,微张着嘴,慢慢吸气吐气,进快自我调节,再抬眼缓缓看向二楼。希望真相不会让我太害怕。但刚才已经目睹过真相的我,后怕的藤蔓一直在心底蔓延。我只能把她的手越抓越紧。
若竹慢慢放下绣了花纹的团扇,而我的小心脏也随着她的步调越发的紧蹙。在看清她的全貌时,我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身边的聂云霞感觉到我的不适,立刻用另一个手环抱着我,给足我最大的安全。我在极度紧张与害怕中,下意识地向她怀里躲去。
果不其然,若竹的整张脸,更确切的说,她脖子以上的整张白皮,真的没有人类正常的五官。有的是,会动的窟窿。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一会儿在这,一会儿在那。它们的存在,如同深渊,注定了我不敢仔细探究。怕看进去,自己也会掉进去。而耳边,对她的赞美滔滔不绝。我感觉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接收到的信息非常不成正比,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若竹姑娘会出什么呢?”聂云舟在这么欢腾的气氛里,也难得欢脱了起来,“她的画像边都是花团锦簇,肯定是花字令。”
为了不破坏他眼中的美好若竹,我背靠着她,贴着聂云霞的肩头不敢说话。这张绝世容颜,至少在我短暂的人生经历里,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还特意在脑子里搜罗了一圈,都没有想到哪个恐怖角色适合她。
“不想看,我们就不看了。”聂云霞靠着我的耳朵说。
我本该沉浸在耳鬓厮磨的暧昧里,却因为粉丝们的热情而听清她说什么都有些困难。我借欣赏墙角的花团锦簇,将窟窿若竹强制挤出脑子:“霞霞,她算人吗?”
不是魂魄不是妖怪,那她是什么?她每天照镜子,看到的是哪一张脸呢?花魁之首,京夏之美,她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张令人作呕、窒息的脸?她这窟窿脸,还有谁知道?看似倾城倾国的美人,却长着妖魔狰狞的脸。台下的追星客们看到了,还会十年追捧她吗?她的荣耀,岂不是要碎成齑粉,厌恶的,怕还要踩上两脚。这么一想,又觉得唏嘘。毕竟,她没有伤害任何人,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自己美颜永驻。要是我能把这法子要过来,我魂穿会去,是不是就能靠技术入股,开拓自己的事业。全世界的人都这么爱美。我的秘方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大把大把的钞票如洪水般向我袭来。那我成为世界首富,不就指日可待。
突然,聂云霞问着:“你笑什么?”
不好,未来想得太美好,我一不小心就把心底的期许溢了出来。我收起笑意,伸手碰了碰刚才被聂云霞调戏的小花。更奇特的事发生了。被我手指触碰到的娇艳花儿,开始瞬间变枯萎了,吓得我赶紧收手。可当我的手离开它们,它们又神奇般的恢复原貌。好似刚才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不信邪的我,又将手指伸过去,花儿们真的变了。可手指一离开,它们又灿烂如初。耳边又炸开了对若竹姑娘才华的钦佩之情。而我,还处在懵逼状态。第三次,我触碰它们,没有把手移开,它们便一直处于枯萎状态。
我不得不把这个诡异的发现赶紧告诉聂云霞:“这株绣球花有鬼。”
“好一句春风马蹄快,十年京柳花。”聂云舟侧身急急地向我们分享,却不料我们如此姿态。他有些看不下去了,意味深长地丢了两个字:“姐,你。”然后又掉转目光,继续追随楼上的卿本佳人。
好在聂云霞没有因为他的一言未尽而松开对我的保护,只是跟随我的指引看向那朵又大又繁茂的绣球花。我试着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摸它,见她未做任何反应,便熟稔的明白,这等怪事,又只有我一人知晓,便向她描述:“我的手一碰到它,它就枯萎了。一不碰,它又复活了。”
她对我的话没有半点质疑,而是顺藤摸瓜,从花瓣看向花枝,再盯在翻新的泥土上:“你还记得,昨日有人说,这里种的原是海棠。”
“花被换了。”我结合电视剧里的桥段,灵光一现,“肯定是昨天土里埋了什么东西。”我是个胆小鬼,什么都还有设想,就已经先把她的拉住,心慌慌:“霞霞,下面,不会。。。”我欲言又止地看向她。
她却十分淡定着:“也许是花有问题。”说完,她摘了一朵绣球花,又站起来折了一枝靠后的紫薇,将它俩各放一只手。
我看看她坚定地眼神,又看看一蓝一紫的花儿们,深呼一口气,将左右手一起伸过去。果不其然,绣球花瞬间枯萎,而紫色的紫薇依旧翻飞着自己美丽的裙摆。
这个结果让我喜出望外,激动地向她汇报。她将花扔在土里,然后示意我起身。我们俩便悄悄消失在热热闹闹的场外。
刚拐进一个洞门,她就喊住一个侍女:“前日来还是海棠,怎么今日就换成了绣球?”
侍女回着:“若竹姑娘喜绣球的繁盛,便在开宴前,将自己院子里的绣球移了出来。也希望这花团锦簇的模样能让看官们赏心悦目。”
“花球簇簇,的确美艳。请问茅厕在哪儿?”她顺着侍女的指引,牵着我继续往里走。
四下一望,我才发现今夜的花容坊的确多了很多绣球,蓝的、紫的、红的。。。圆圆的样子甚是可爱又美丽。错了几个侍女后,她又故意往偏僻的小径带。
没一会儿,便被一个年长的侍女叫住了:“看官,前方是私宅,还请跟随我往外走。”
“不好意思,迷路了。”她没有继续探秘,很乖巧的跟着走,却在途中随意的攀谈,“上一次来,花容坊还没有这么大。”
“是的。”侍女有些骄傲着,“去年又增添了一些房舍。”
“不知我送来的绣球可还活着?”她这谎扯的,十分自然。
“若竹姑娘都放在自己的宅院里,亲自养护。看这几日是十年花魁宴,才移了出来,让大家也瞧瞧。”她说得十分开心。
“这些花儿要是被摘了去,岂不可惜了。”她还故意叹了声。
侍女笑开了花:“看官莫要担心,这只是一半的绣球。若竹姑娘顶喜欢的,还在宅子里。”
带着些许愁容的她也挂上了欣慰的颜色:“那就甚好。”
随着侍女我们又走回了外场。她将我们送到最近的入口,便识相的退出。正巧,一只灵鸟衔着一枝梅花簪飞向了我们身边的男子。他接过簪子,赢得了全场的掌声。他客气着:“谈不上佳作,但能得若竹姑娘青睐,便是在下的荣幸。”
另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也蹒跚地站了出来,酒气已经在他肉腻腻的脸颊上落下了烙印:“不就一破诗,谁还没跟着夫子学过几句。”他不客气地瞪了我们这边一眼,然后向着高楼有模有样地吟诵:“美人高楼站,嫦娥自不如。若要归良人,我才是出路。”说完,他便将手中酒一口闷,再仰天大笑,冲着楼上的若竹姑娘毛遂自荐:“若竹,你要是想从良,我的娇子可是已经备好了。”
这番张狂的言论自然引来了周围人的不满。但大家不敢对他指手画脚,因为他身边守着四个身强体壮的男子。谁还没开口,他们就已经怒目相向。
我一次近距离看到若竹姑娘。她虽然没有面目,但没有对我出手。而我身边还有一个可以紧搂的保护神。对她的害怕,自然减了很多。便壮着胆子再往楼上瞧去。只见她白瓷皮上的窟窿上下左右都在动,好似在找寻回家的路。
她对这样轻浮的挑衅并没有不悦,说出来的声音依旧是细软可人:“薛公子,有劳你这么多年的捧场。若竹十分感谢。还请帮我向尊夫人问一声好。”
刚还酒壮色胆的薛公子一听到夫人二字,便乖乖地回坐。
若竹姑娘继续:“若竹已向花坊娘许下誓言,就算退了花房,余生也只会守在花容坊。还请各位看官莫再拿从良一事打趣若竹。”说完,她十分有礼的向在座各位作揖,而后又笑语:“接下来是我的一方绣帕。”
帕子还没有展示出来,台下又闹腾了起来。我瞧斜对面人堆里的聂云舟没了我们的碍眼,也急切地举起了自己的板子。
聂云霞低语着:“想再翻一次高墙吗?”
我迎着她的目光兴奋地点头。我俩又趁着大家热血沸腾时悄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