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她少年时》对9当歌

23、ptsd

　　程总的滨都之行，简直就是在摸鱼。
　　方淑媛听见她打电话给何敏的时候说得义正言辞，什么“项目的事情都交给我吧”，什么“放心，我会盯着的。”
　　都是狗屁。

　　程小七先是让司机开着方淑媛杀到滨都，定好了民宿最有意境的房间，然后大肆布置－－鲜花、香氛、泡泡球，甚至还有一大包的薯片零食甜点什么的。

　　方淑媛：“我滨都是深山老林买不到还是咋地？”
　　程小七摇摇手指：“我不是为了省钱，我是为了节省时间。”
　　打着节省时间为名的程小七，却坐着摇橹船，施施然来到了水城风景区的民宿门口。

　　摇橹船上下来一个干练的女孩儿，长得并没有程小七那样妖冶娇俏，但是别有一番挺拔的英姿飒爽。
　　“玲玲呀，好不容易来了，你就多玩儿两天呗，两天年假是请，一周年假也是请，你一年有五天年假呢，你都浪费好几年了……”
　　碎碎念，又讨好的模样，跟那个自说自话的程总真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方淑媛大跌眼镜。
　　那“玲玲”睨她：“你该不会又大动干戈劳民伤财了吧？”
　　程小七指天发誓：“就咱俩，连司机老王我也让休假了……”
　　同时拼命朝一边的方淑媛打眼色，示意陌路不相识。
　　方淑媛翻了个白眼，给程老板发消息：“撒谎要加钱。”
　　程小七：……

　　又过了半天，程小七的消息再过来了：让你带薪休假，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方淑媛于是知道了。
　　程总是打着工作的幌子趁机约会呢，行吧，感情她是个碍眼的电灯泡。

　　方碍眼的电灯泡淑媛在景区里晃荡了一个下午。
　　水城景区距离滨都市中心有个几十公里的距离，类似县城，方淑媛小时候来玩儿过，但是也就那么一两次。

　　而上辈子的林又宜，她说她没有来过水城风景区。
　　当时方淑媛还嗤笑她，说：“你是滨都本地人，你居然都没去过水城？”
　　看着林又宜尴尬的表情，又大言不惭地搂着她肩膀：“没事儿，等有钱了姐带你去住最好的民宿……你别看不起民宿，水城的民宿可贵可好了……”

　　俱往矣。
　　方淑媛看着水城朦胧的夜色出神。
　　明天的高考，林又宜会顺利吗？
　　她忍不住握紧了随身的手机，手机扣扣上属于林又宜的账号也已经很久没有亮起来过了。
　　林又宜的备战到了最后阶段。

　　方淑媛坐在露天咖啡吧给姨妈张海打电话，张海一个两个都没接，到了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回过来一个电话：“忙死了，一个个打电话叮嘱注意事项。”

　　“哦，”方淑媛很不在意的样子，“你们这次的考点在哪儿？滨都一中还是二中？”
　　“都不是！”张海一听这个就有点生气，“在滨都北高！你知道多远吗！！blabla……”
　　方淑媛知道，北高距离滨高有二十公里的车程，那简直是……

　　“别人我都不担心，父母再忙都会送去考试，我担心的是林又宜，这孩子居然跟我说骑自行车去考点！！”
　　电话里都能感觉到张海的怒气：“还跟我说今天去踩点过了，说是只要骑40分钟就能到，还说不会堵车，没有风险！！！”
　　方淑媛：……

　　“我让她在北高边上定个房间住三天，她说不放心婆婆；我让她预约出租车，她说不如自己的自行车靠谱……我说，不，我什么都不说了，我无语。见过倔的，没见过这么一根筋的……”
　　方淑媛：……

　　挂断张海的电话后，方淑媛立刻觉得水城的夜色没有那么动人了。
　　她喝咖啡吃甜点都心不在焉，心里天人交战了起码八百个回合。
　　终于在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扣响了程总的房间。

　　“谁？”程总听上去很不开心。
　　不开心，也要硬着头皮上。
　　程小七开了门：“我没点外卖。”皱着眉头示意方淑媛什么都别说赶紧滚蛋。

　　方淑媛松开咬得通红的嘴唇：“程总，我能不能借你的车子。”她终于说出口了，一身轻松。
　　“我妹妹明天高考，考点太远了，我想送她去……油费和过路费我出。”

　　“靠背，程绮予你是不是人啊？人家妹妹明天高考你还要逼着人家出差？真是没见过你这种剥削当有趣的资本家。”
　　房间里传来年轻女孩的声音，对高高在上的程总满是不屑。

　　“就知道你满口谎话，你出来玩儿还要带助理？怎么，你是生活不能自理还是会打电话叫外卖？没手还是没脚是残疾人？对不起，侮辱了残障人士。”
　　玲玲姑娘的吐槽技能点满了，满脸写着嫌弃，然后亲自走过来踢了程总一脚，“快把钥匙给人家，你真是太过分了，黄世仁！不，程世仁。”

　　被打搅了好事还有口难言的程总咬着后槽牙对方淑媛说道：“这是油费和过路费的事情吗？不是，有什么比高考更重要，快去吧，如果没地方住要订房间，我这可以报销……”扯出一个虚假的伪善的笑容。
　　玲玲姑娘这才露出“如此可教也”欣慰的表情。
　　方淑媛不忍直视程总眼睛喷火的恨恨，拿了钥匙飞快地溜了。

　　还能听见那玲玲姑娘不断碎碎念：“你有驾照吗？有啊，那行。你喝酒了吗？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上高速就判不了缓刑了奥……哦，喝得咖啡啊，那行，路上注意安全奥……小姑娘真是独立自强，啧啧，程绮予你学着点儿blabla……”
　　方淑媛：……
　　方淑媛觉得她在程总面前永世都抬不起头来了。

　　然坐在车子里，方淑媛才不断深呼吸。
　　她有开车ptsd，上辈子，就是她开的车，被拦腰撞断，“嘭”的一声回到一切的原点。
　　虽然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但是方淑媛对开车自此有了心理阴影。所以虽然手握驾照，但是她这辈子都没开过车子。

　　但是－－
　　她转动钥匙，还是发动了汽车。
　　深呼吸，缓慢而稳定地开向国道。
　　她要去送林又宜高考，送她顺利完成高考，送她高飞，送她越走越远。
　　这是她对她在上辈子车祸那一瞬间，条件反射护住她的那个举动，做出的最后回报。

　　七年之痒的恨，生死之间的护，方淑媛都在这两年之间还清了。
　　然后，放她离开，归于人海，两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