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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生死一线间,何年劫火剩残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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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站在船头,船家打好船板,正要将自己王女搀扶过来。南湘摆摆手,一捞下摆快步前来。
反倒是徐思远脚下一点,轻身便过了船。
船身微动,南湘瞧她一眼,微笑,“姐姐好俊的功夫。”
徐思远看着杏恍若未闻,半点颜色也不变的温雅面容,叹息道:“我本是打算露一手,让妹妹刮目相看,谁想连你这小侍女都不带动颜色,伤心死我。”
缀在船屋的绯色灯笼随着水光轻轻摇荡,除了水声再无其他声响。杏躬身将帘子打起,南湘便探身而过,前引之前仍微笑道:“妹妹我虽没来过,可也瞧得出这是处风雅之地。姐姐莫以这身唬人功夫吓人了罢。”
“——妹妹嫌弃我伤了风雅?”低头跟着南湘穿过帘子,徐思远还不忘接话。
“我若说是,姐姐可会用这身俊功夫教训我?”
“难说。若这地方不好玩,那妹妹还是自保为上吧。”
杏站在外面,静静听着两人过帘而入彼此打趣,声响渐离,才朝不远处微微颔首。几处夜色里潜伏的影子在灯火下摇晃了几下,又安静下来。高处亦有人轻摇响铃,表示此处安宁。
此处安静,无喧嚣。秦淮一岸难得的清净。
恍若未闻的是南湘清淡的声音有一句没一句的不清晰。船身里隐隐约约有轻笑声,“我还真没来过这,姐姐若再不信我可是没法了。”
“就瞧你那熟门熟路的样儿,像没来过的?这艘船怕也是你的吧,啧啧,真真的财大气粗让人羡呐……可这空荡荡的寂寞地儿,究竟有什么玩的?”
“咳,汗颜……”
……
外面星月微沉,夜色更深。船于寂静中缓缓下行,行过歌曲深深的喧闹处。这只仿佛素手轻叠娟纸折成盛满香气的船,在夜色里其实并不起眼。
除却挑起的灯笼笼着熹微的灯火,通体一片昏暗。
且船舱中又遮掩着帘子,除了船内酒香漾到了水里,酿成了酒意之外,谁也瞧不见其中情景。
酒意顺着水汽上了脸,徐思远被这酒香蒸得微有些眩晕,连带看着这雕划精致得,仿佛七宝楼台镶嵌的船也带着摇晃的不真实感。这柱,这台面,这船板船身,这掩着帘子的窗,都仿佛透了水光灵气,盛满浓郁的香气和崇光泛彩的光鲜,又美,难得又美得如此雅致。
光是瞧着这船,就已然嗅到了酒香,已然微醺。
南湘亦是满意。她倚在一簇锦缎抱枕之中,懒洋洋的托腮看着船中持玉笛做舞的红衣人。
他持笛做舞,有风从笛孔流通而过笛身,微微带有迅即呼啸掠过的声音。在他柔软腰肢不停的旋转轻折中,甚至微有些许锋芒,仿佛他手中所持着的并非只是一柄玉笛一只洞箫,而是一尺宝剑,三寸匕首。
只见红衣人持剑突然下倾身子,至不可思议的弯曲角度时,左手向前投掷一般,玉笛平滑又犀利的顺着喉间直滑下,稳稳插在船板之中!
“美,舞得真美。”徐思远脱口称赞。
南湘笑了笑。又看了看眼前低头站立着的红衣人,并不做声。
一旁是杏悄悄的煎茶煮酒,除此之外船内就只有这人持着玉笛笙箫,行舞做歌。这身颜色灿烂甚至有些惨烈之色的红衣,在夜色中让人心中战栗又觉微凉。
徐思远犹觉未尽,她看了看身前小桌,悠悠然然的举起了手中竹筷,托于指尖。在她手指灵活掠动之下,南湘仿佛能看见与手指间开出一朵瞬间开放又瞬间被撷取的透明花朵。除了舞,还是舞,舞舞舞。
南湘真心称赞,端起手中杯子遥遥相敬,“姐姐这指上之舞,亦是精彩绝伦。”
徐思远应了南湘临空敬来的酒,嘴里噙着酒香呢喃着,“雕虫小技罢了。这船,这酒,这舞,这情这景,天下,也不过此间一夜。妹妹真是会挑地方。”
天下?
呵,天下……
南湘已觉足够,对于这称赞也不反驳,只稍稍欠欠身。
她抬眸时又望了这红衣人一眼。正巧他脉脉眼波送来,那凄婉绝艳的红衣仿佛栖息着欲飞未飞的杜鹃。
南湘此时忍不住微有鸡皮疙瘩,只觉他难缠之极,只是她仍觉不解:
好好你个梅容,怎么你不在王府里呆着,反而跑到这个画舫里来了?
徐思远虽然有些醉意,可眼神却越发的好,她看着南湘仿佛带着钩子的眼睛,忍不住大笑,“妹妹妹妹,你看见此人绝色,可是发了眩?你那清高自持怎么不继续端着呢?哈哈哈哈……可见人人好色,贵在色而不淫,方才不落了下成……”
南湘微红了脸,不知是酒气熏的还是如何:“咳,我便只是个穿着锦绣衣衫的衣冠禽兽罢了。谁能像姐姐这般,美色在怀而不动,别人好好一美人,非得拿绳子捆了才放心,硬是高风亮节让吾等高山仰止得很呐。”
“——噗。”
徐思远正咽下这杯葡萄美酒,活生生被这话憋得呛了出来。
她拍着膝盖直哀叹,她又不是不晓得自己这贾忘机的倔犟脾气,看着温和好欺负,要真惹了她嘴里可是又刁钻又不让人的。她咋又不识趣的去招惹她了呢,咳——
依旧是着红衣而此时不知为何在此地的梅容将两人收入眼中,方才微讽的轻笑。
他软软的倚进南湘怀中,轻咬南湘耳垂,南湘躲闪,又被梅容拉扯住袖子直接搂入怀抱,整个人被他圈着,护得亲密:“……莫非您也是,美人在怀而不动的?”
南湘此时红透了脸,又估计徐思远不能挣开。她被梅容护着,搂着,被他圈进怀中,仿佛自己是很小很小的孩子什么的……
她对别人伶俐得起来,只是对着梅容这一套,就完全没法子了,徐思远又在面前,无法太过刻意,只能僵硬身子被他环护着,只觉尴尬。
一旁的杏只埋首安静煮酒,酒气徘徊于船舱之中,久散不去。
酒气使人感觉眩晕,这片温香软玉,温存酥软,这片风流和太平,让徐思远亦是不由将防备取下,只觉得浑身魂魄相授予,直欲上九天之高,再无牵绊烦心事。
恰是此时,突然一只冷光掠过!
“嗡——”
酒香萦绕正是醉生梦死之刻,不知从何处破空而入一秆箭簇,挟带着迅即不可阻挡的锋利,破空而来!
它擦过徐思远眼前直朝对面南湘飞插而去。此时众人皆醉,谁堪阻挡这一箭的迅雷不可掩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