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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赢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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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衣在自己房内睡得安稳,全不在意外面的世界将如何动荡。奇怪的居然夜夜平静,也许移花宫的守备确实达到堪比皇宫大内的境界。
白天的比武是抽签配对,胜者晋级,如此反复,直到最终二选一。期间本该奉行的点到即止不知何时变了味道。只因叶天衣毫不在意的回答她第一个对手,可以,杀了我,月默令归你。原本只是针对叶天衣的对手,谁知道贪婪传染的如此迅速,其他组的人们为争取和叶天衣对决,下手也都不留余地。非死即伤,几天不到,移花宫已经血腥味遍地。
看台之上赫连卓然仍陪自家姐妹稳坐,加上一边是神色复杂的柳含烟,一边是面色惨白的花想容。那些本该下去比武的富贵子弟也在下手安坐,比武的人数倒是一个没少,替主子占名额剔除对手的暗棋没想到起了更大作用,金贵的主子们自然乐得坐山观虎,静待渔翁之利。
“她……到底想干什么……”恨恨攥着拳头的花想容看着擂台上的生死之战。至少移花宫还能稳定局势,要分生死,仅限那个小小的擂台而已。死伤者一般皆有亲朋在场,叫嚣报仇者不在少数。不过台上台下无数双眼睛,既然说了生死由命,没人下黑手,报仇却显得卑鄙。
“呵,花公子的意思是,明明做了痛下杀手的决定,还要痛哭流涕的道歉吗?”,脸色并不比花想容好多少的柳含烟仍挂着淡淡的笑,只是这笑里,隐隐泛滥开苦涩来。
人类大概是唯一会有负罪感的动物,那来源于善之彼岸的欲望,然而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心思。短暂的内疚之后,还是会为了自己而行动。就算别人不幸也好,死亡也罢。为了自己能活下来,而将他人送给恶魔。哼,真是虚伪。如果是这样,为何还要道歉。她是不会道歉的,没想过道歉,也没想过被原谅,这本就不是道歉能解决的行为,对吗,叶儿?不杀了对方就会被杀,这种状况才是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只是杀戮,所以那沉默的叶天衣就这样默不作声的杀下去。
“你什么意思?”尖锐的语气,毫不温柔的动作,丝毫不掩饰花想容此时濒临极限的情绪,还有肃杀的妒意。“既然做了姐姐的男人,就有点男人的样子!”
“容儿……?”毫无风范气汹汹的乱吼,花想容从小到大第一次。柳含烟只是扭过头继续望着台下,赫连卓然微皱了眉,“这样的场面终究不适合男孩子,不然你回去休息?”
“不要!我要在这里,他都可以,我一步也不离开!”指着柳含烟,花想容狠狠的瞪过去。不可以说,不能说,卓然姐姐那么喜欢他,他要顾全,姐姐的面子。
花想容满脑子里,重复着重复了若干次的画面。他看到了。柳含烟借口暂离看台时,去会了叶天衣。
“那个……一直是你的东西吗?”没想到上苍给自己一个独处的机会,问出那惊天的秘密。柳含烟看着也许是比试前躲清静的叶天衣,忍不住开口。
“嗯?”愣了下的叶天衣下意识观察了下周围没有窥视的内息,“令牌的话,是的。”
“那锦囊呢……”柳含烟觉得自己一直乏力的手抖得越发不受自己控制,说出的话都有几分颤音。
“自母亲给我便未曾动过。”也许柳含烟是来套话的,可叶天衣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她已将令牌招摇于天下,还怕那锦囊有什么秘密?可是,那个即精致又粗糙的锦囊,被她翻来覆去检查过无异样日日揣在怀里的锦囊,又会有什么秘密呢?
艳冠天下的柳含烟微微愣了愣。发出一声哼笑。那浅浅的鼻音暴露了瞬间变红的眼圈,叶天衣看见他回视过来的目光里霎时间情感复杂到让人心疼。
“怎么?”叶天衣喃喃的问。
“啊……是这样……嗬嗬……”眯起眼的柳含烟缓缓仰头,也许是因为阳光太过刺目,哑哑的笑声排出太多空气,肺大概干瘪了,心脏大概也不在跳动,他有些脱力的感觉。
“你怎么了……?”皱着眉欺近的叶天衣扶住他,二指探上手腕,又扶上脖间颈动脉,她离得那么近,气息吐纳已在耳边,那双凝重的眼睛望着自己,柳含烟几乎以为。几乎以为即将要发生什么。
花想容就是在这时看到了这画面。下意识停住脚步侧身躲起来。在靠近只怕叶天衣察觉,不过如此暧昧的姿势,就算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也足够明白两人早已相识关系非浅。
“为什么不把药吃完?”心跳快到匪夷所思,柳含烟微微别过脸,甩开她的钳制。
“娶他吧。”叶天衣的视线随着柳含烟再次发出的浅笑从他身后收回到他脸上,“娶了他,你的安全和令牌才都有保障不是吗。正巧,他又这么喜欢你。”
三个人的爱情,总有一方伤得最深。如果受伤的人是柳含烟,也许没有多少人会太过扼腕。毕竟“含烟楼的头牌是不会认真的。”但又有谁会知道,人们看到的,往往都是刻意的苦心经营的假相。
叶天衣看着这个男人甩开自己的手离开,留给自己的仍旧是猜不透的谜团。“呐,这样真的好吗。”老太婆的话总是意有所指,可是这个什么都不肯说的柳含烟,怎样都不会哭泣的男人,再次迈开脚步毫不犹豫的走向那个女人的所在。我又该要怎么做?
“丫头啊,你知道吗,只有为了保护什么而运用的武功才是真的武功。将所触及到的全部摧毁的,并不是武功的真谛。所谓强者,是能保护住想保护的,能斩杀要斩杀的。你呢?”山洞里最后的一个月老太婆给她一身伤痕留下这样的话。然后就将奄奄一息的她丢出了那个诡异的洞穴。
“哈……”死老太婆,我只是从父母血液的余温中残存的恶鬼,早就没有,想要保护的东西了阿……擂台上的叶天衣因自己的分神陷入苦战,也许并非苦战,反倒是太有把握的比试太没意思,心头再度升起的莫名烦扰需要疼痛来分散精力。连日来吸收了太多人鲜血的擂台一直萦绕着杀气,这味道让叶天衣的神经隐隐的兴奋,那双缺乏波动的眼睛也在旁人看来展现赤裸裸的杀意。
美丽的夕阳映照下,萧瑟的秋风中,那双眸子里闪耀着的,让人骨骼不禁咔咔作响的战栗的涌动。加上连日来死伤者的怨念与现场所有人的贪欲,最终将这场所谓的比武彻底转变成了厮杀。
“诸位,还是先行退下,以防乱中有变。”赫连卓然果断起身示意身边血统尊贵的客人们先行离开。毕竟不是皇宫大内,万一有意图不轨之人……大家明白其中深意,簇拥着赫连耀然,离开高台。
“姐,你也离开吧……”花想容看着没打算动的赫连卓然,自小到大,她也并非一直平安顺遂。
“容儿,你和含烟快离开。”只是看着擂台的赫连卓然对花想容皱皱眉。
“不……他都不走,我也不走。”花想容看着即是一脸惨白仍望着擂台的柳含烟没有丝毫离开的打算,其实那场面已算不得混乱,倒下的人比还在打斗的多太多,并且仍在不断增加。围在中心的是那双目猩红的叶天衣,手中的武器变成鞭与刀合体的怪异模样,远攻近守的没有丝毫手软。
“含烟能看懂她的武功吗?”赫连卓然抚上柳含烟的下巴,将那张漂亮的脸扭向自己。
“含烟不懂。只是觉得……她像在哭……又像在笑。”柳含烟转过眸子,冷冷发笑。
“哦?”赫连卓然仍旧是那拖长了略带上挑的尾音,同样是在秋风萧瑟的夕阳下,单手支着凭靠的栏杆,那精致的眉眼瞥向远处,微勾的唇角多了俯瞰天下的气势。
“二王女,你看你搞得比武,是朝廷的阴谋吧,让这么多武林中人死于非命!”从下面突然窜上的众人,身上还沾染着浓重的热血,只是望着赫连卓然的眼睛,同样充满杀意。
围攻叶天衣的人们随局势而胆怯,又随着带头的人们将愤怒转嫁给赫连卓然。“容儿,抱歉呐。你的妻主人选,还是令找算了。”赫连卓然身前突然出现的暗影化为实体将疯狂的人们压制。
近在眼前的杀戮,柳含烟和花想容谁也无法躲避。
混战,鲜血飞溅,肢体横飞,“小心!”呆住的花想容被赫连卓然揽住,定睛再望,本该同样被牵扯的柳含烟被叶天衣挡在身后。
短短的瞬间,盛大的比武场已经变成一片死寂的坟场,仍旧存活的,不过是两对正在对视的男女。神情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