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调查 ...
-
卫嗣虽不是冷漠冰山的性子,但平日里喜怒不明,话也不多,薛绾没想到,他竟会同自己说这么隐秘且伤心的事情,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那她自己方才还说,他可能没体会过失去亲人的痛苦。
他的痛苦,也许比常人更加深刻。
他的亲哥哥,为了一个女人丧失大好前途与性命,自己却坐上了哥哥的位置。每每听到他人尊称自己为死神殿下时,他是不是总会想起自己的哥哥?
哥哥死的时候元神俱灭,是何等的痛楚?
“你若是……”
“对不起。”
薛绾与卫嗣同时开口。
听清她的话,卫嗣有些愣住。
他说这些并非是卖惨博同情,或是为自己开脱。不过是想要告知薛绾,身居神位擅自插手人界可能会招致的后果是不可想象的。
却没想到会得到她一句充满愧疚的道歉。
他方才想说的是:“你若是执意要查,那便查,只不过是最后一次。”
薛绾很意外,拽着卫嗣的手反复询问。
卫嗣看着自己的伤手被薛绾拽着,心中暗道,自己在她面前越来越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
得到卫嗣肯定的回答后,薛绾心底里挤压的低沉情绪一挥即散。好似只要卫嗣介入,失踪案就能立刻迎刃而解似的。
“殿下要不要尝尝这碟金乳酥?”
这是后厨最后一碟金乳酥,薛绾觉得卖相很精致,香气也很吸引人,想着给卫嗣尝尝,就没有分给李婶。
卫嗣刚想拒绝,却在看到薛绾充满期待的目光后,伸出了手。
薛绾这会正高兴着,瞥见卫嗣伸过来的伤手,想也没想,自己拿起了一块金乳酥,站起身来递到了他嘴边。
“殿下手受伤了,不好洗手,我喂您吃。”
她此时已经把什么尴尬窘迫抛到脑后去了,心里只为卫嗣愿意吃这碟点心而欣喜。
卫嗣受宠若惊,垂眸看看点心碟子又抬眼看看她,最后还是忍住了拒绝,沐浴着薛绾炙热的目光咬了一口她递来的金乳酥。
她还很贴心,另一只手伸在卫嗣的下巴处,接住掉下来的残渣碎片。
“怎么样?好吃吗?”
说实话,外皮酥脆,牛乳味很重,甜度恰到好处,不爱吃甜的卫嗣也不会觉得有负担。他吃过的人界食物不多,这个勉强能算是好吃的。
与茶搭配兴许更不错。
卫嗣瞥了薛绾一眼,缓缓点了个头。
薛绾难得见卫嗣对人界的食物表示认可,自己一口都没尝,干脆一股脑的全推给了卫嗣。
“好吃殿下就多吃些。”
虽然她自己也很想尝尝,卫嗣都说好吃的东西味道是什么样的。
这金乳酥的味道确实尚可,故卫嗣没有拒绝,配上茶水果然很合适。
-
翌日一早,李婶就来敲卫嗣的门。
昨日李婶只看到两人都进了这一个门,不知薛绾住的是哪一间,只敲了自己知道的这扇门。
薛绾尚在酣睡,一听到隔壁的敲门声,立刻一个激灵弹起来,披上外衣匆匆打开了门。
好在卫嗣还没有开门,薛绾就先把李婶拉进自己房中。
“李婶,那位大人的房门不能随便敲。”
有外人在的时候,卫嗣总是一副冷冷的样子,只有跟自己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脸色才比较自然,想必是不喜与外人接触的。
李婶有些后怕,拍了拍胸脯,“好的,我原不知晓,大人会否怪罪?”
薛绾摆摆手:“那倒不会。”
“如何称呼姑娘?”
“叫我薛绾就行。”
“薛绾姑娘,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动身去找我儿子?”
昨夜是李婶难得能入眠的一个夜晚。幸好遇到了两位贵人,儿子很快就能回家了,她心中想着这样的念头,才得以入睡。
薛绾不知该怎么回答。
昨日卫嗣答应帮忙追查梨台镇失踪案时,薛绾便提议两人可以乔装一番,混入官府偷出失踪案的卷宗,自行调查。
毕竟卫嗣会一键换装的技能。
但这个建议被卫嗣拒绝了,他只说让她等着。
现下,薛绾也只能让李婶等着。
见薛绾神色肃穆,不像是唬人的样子,李婶才肯相信她,强迫自己乖乖等着。
薛绾敲过卫嗣的门,久久没有人开,以为他还在休息,便先带着李婶下楼吃早餐。
要想高效率的完成任务,首先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胃。
她特意点了昨天的金乳酥,尝过味道才感叹道:这tm是什么人间美味?
怪不得连卫嗣都说好吃。
薛绾在心里默默记下了卫嗣的口味取向。
早餐吃到一半,竟看见卫嗣从客栈外面进了来。
“殿……大人,您什么时候出去的?”
卫嗣没说话,只偏了偏头示意薛绾上楼。
薛绾了然,安排李婶先回房,端着点心跟在卫嗣身后。
“殿下,吃早点。”
卫嗣瞥了一眼,没有出言拒绝。坐下后,从袖中取出了一卷竹简。
薛绾接过竹简,在桌上铺开。
竹简上的墨迹还很新,应该是才刚写下没多久。
上面的字体龙飞凤舞,相较二十一世纪的简体中文,笔画多了很多。而奇怪的是,薛绾大致都能看明白。
她不记得自己曾进修过什么古文字呀?!
“林溪,女,年十七,家住梨台镇凤尾巷。”
薛绾一列一列看下去,发现竹简上的内容都是一些简要的身份信息,都是梨台镇的百姓。
“这是失踪人口?”
卫嗣咬了一口金乳酥,喝了一口茶,缓缓点头。
“殿下上哪弄来的呀?”
难道是不想自己跟着他一起冒险,才一个人偷偷溜进官府偷卷宗吗?
卫嗣不知道,看似正在认真翻阅竹简的薛绾,心里面却在疯狂冒粉红泡泡。
他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昨日夜里闲来无事,上了一趟天界,找缘神讨来的。”言语间含着浅浅的,不易察觉的骄傲。
缘神掌管着凡人运簿,人界发生的事,都会事无巨细的显示在命簿上,包括你蹲茅厕用哪只手擦屁股。
薛绾没听出卫嗣准备好要挨夸的语气,反而是不可置信的问道:“有这后台我们还查什么失踪案?直接问他凶手是谁,人都被关在哪里不就好了?”
她把竹简一卷,霸气侧漏的喊了一声:“结案。”
卫嗣眼一眯,抄起竹简就敲在薛绾脑袋上。
“你以为人人都如你般好管闲事?天神不得插手人间事需要本殿说几遍?缘神愿意透露这些已实属不易,还指望人家直接把凶手告诉你,等着你去捉?”
况且,这届缘神有个小毛病,说事只爱说一半。十几年前,卫嗣便已领教过了。
薛绾捂着脑袋,瘪着嘴委屈巴巴。
卫嗣又展开竹简:“此人掳人没有特定的范围,除了梨台镇周围较偏僻之处,其余地方都是他的猎场。”
他从袖中拿出了一份梨台镇的街道图。
薛绾顺着他的手看去,发现确实如他所言。梨台镇不大不小,绑匪的目标分布均匀,似乎是为了模糊自己的藏身之地。
卫嗣:“但两月前失踪的几人,位置较为集中,且皆为女子。”
从第四个人开始,第五、第九、第十、甚至加上小厨子的妹妹,第十二个,住处都很接近,而且离他们也不远。
“难道是因为那段时间绑匪在这附近活动吗?”
卫嗣摇摇头:“撇去这几人,其余的分布很广很散,若是此人那段时间在此处活动,失踪的人应该是连续的。”
四五、九十,中间相差了三人,与十二又相差一人。若是一段时间在一个地区活动,失踪的人数的确应该是连号的。
薛绾后背起了凉意:“殿下的意思是,梨台镇失踪十二人,绑匪很有可能是两拨人?”
“目前不敢断定,但八/九不离十。”
绑匪掳走人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记号向官府示威,应该不是为了报复社会,定然是有自己的目的。
他的手段高明,不想让人察觉,既没有可循的规律,又连一个目击证人都没有。
“那殿下不如,先就近调查?”
第四、五、九、十、十二,这几人的住处离他们都不远。
-
第十二个人是小厨子的妹妹,薛绾本想先找他询问一下情况。
可他不知怎的,话越说越不利索,神情恍惚,薛绾问些什么便一直摇头摆手的,像得了神经病一样。
问了半天,却得不到什么结果。
薛绾垂头丧气的走出后厨,正好看到掌柜从客栈外进来。
她今日去卫嗣房中,发现之前留下的果脯袋子已经空了,想来卫嗣应该是爱吃的,想再向掌柜讨一点,不行的话,买一点也行。
卫嗣的钱袋还在她身上。
薛绾伸手同掌柜打招呼,却没料到掌柜直接忽略了她,径直往楼梯底下走。
楼梯下的长廊深处有间房,貌似是掌柜的私人场所,应该是账房或是杂物间之类的,顾客止步的地方。
薛绾自以为跟酒楼的老板员工们混的都挺熟的,便没多想,跟了上去。
她刚想敲门,却从里头传来咔嚓一声,紧接着是砖头在地面上挪动的声音。
好奇心起,她用手戳破了门上糊的纸,戳出了一个洞来,脸贴上去看。
还未待薛绾看到什么,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意识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