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出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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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王宫有一个很大的后花园。
于是，在房里吃完侍女送上的精美餐点，我问了路跑去花园散心。
虽说这个王宫由于从空中坠落，建筑变得有些残破，但是宫殿的后花园依然风景如画，被打理得非常美丽。
不知是不是季节的关系，这里的植物无论是花还是树叶都是以金黄和橘红色系为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深秋……我随手摘下一片金黄色的树叶拿在手里端详，虽然看上去还是生机勃勃的样子，但是当严冬到来，它是不是很快就会凋零？就像埃苏古尔人一样，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已经在苟延残喘……
“在想什么呢？一脸严肃的样子。”雷亚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身后，懒散地靠着一棵大树。
“在想这颗星球，这个民族……”我抬眼看他，他是不是早知道了？
“他们并不需要你的怜悯。”雷亚回答。
“不是怜悯，只是有点伤感。”看着一群善良的人慢慢走向毁灭，难道不该觉得悲伤吗？
“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整个宇宙有多少种物种在灭绝，你知道吗？”雷亚反问。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把玩着手中的树叶，“至少它们没有在我面前灭绝。”
“呵呵，眼不见为净吗？”雷亚笑。
“是又怎么样？”我承认。
也许讲述一个种族的灭亡过程只要寥寥几句话，对听的人来说只是一个悲惨的故事，很快就会被遗忘。但是那和亲眼看到完全是两回事，眼睁睁看着悲剧就要发生却置身事外真的很难做到。看到了，动了恻隐之心，自然会想帮一些忙的……
“雷亚，你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取样？看戏？还是想要伸出援手？
“因为这颗星球上没有旅馆和饭店啊，在飞船上呆了那么多天速食吃腻了，有人免费招待不是正好吗？”雷亚回答。
“……”囧，他是认真的吗？
我还以为他是为了这里失落的文明而惋惜呢。毕竟他亲眼见证过这颗星球的辉煌，目睹过在天际自由翱翔的美丽身影……如今这里变得如此惨败，他不是应该比谁都更感慨才对吗？
“韵思，如果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就难过的话，我早就已经得忧郁症伤心致死了。”雷亚云淡风轻地说，“不要以为我会跟你一样心软，我早看惯了。”
对了，这个人也经历了漫长的时光，早已看遍人间冷暖了吧？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世间的一切都会改变，也许不变的只有自己的那种悲哀……
他漠然，他冷情，他伪装，他游戏人间……那是他的自我保护吧？他的生存之道与莫云不同，但是本质其实还是一样——把自己隔离于这个世界，独自一人孤单寂寞。
“你不是在研究基因的逆向反溯吗？帮帮他们又何妨？研究成果不拿来用难道要供起来不成？”这个家伙嘴里说着不在意，行动上还不是在搞研究？
那个研究如果不是想为这些底层的可怜人做些什么，难道还真的想用来推翻宇宙的秩序，让宇宙陷入混乱不成？依我现在对他的了解，认为雷亚根本没有称霸宇宙的野心，那些东西对他来说也许只是不想要的束缚而已。想要统领一切对他来说真的很容易，毕竟他的血统是纯人类啊，真正的第一个领会异能的人类中的天才，这样的人‘家园’完全没有理由不认可。如果他有心，纯人类领导人的位子不一定轮到莫云来坐……
“韵思，你以为一个划时代的伟大研究要花费多少时间，多少精力才能完成？”雷亚接过我手里的树叶，“不是每一片叶子都能等到春天。何况，我只是因为兴趣玩玩而已，不要期望过高啊，我对当救世主没有兴趣……”
我想起流放星上看到的情景，雷亚的研究只不过到了改善外表的阶段吧？而且莉莉丝接受实验之后还发生了兽化现象。
莫云开始研究有机体到第一个真正的人工生命体诞生花了多久呢？从日记上看，至少好几百年了吧……而我离开流放星还不到一年，看来他的实验不会有多大进展。
“啊！打扰了……”我们的对话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打断，“我……我只是路过……”
路过？我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满脸涨得通红的小家伙。
从服装来看应该是个男孩子，也许是还未成年的关系，他穿着一身颜色艳丽的短装，款式不似成年男子的繁复，颇为简练。我这才发现原来他们手腕脚踝上的美丽羽毛并不是服装上的装饰，而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
这个小家伙还不到十岁吧？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应该是听说我们在这里，特地跑来的。
“小弟弟，找我们有事吗？”我露出善意的笑脸，微微蹲下身子问他。
“没……”他把双手藏在身后，往后缩了缩，忽然又仿佛鼓起了勇气一样，开口道，“有！其实有的！我想请尊贵的客人教我识字！”
他把双手从背后拿出来，手上拿着一本皱巴巴的书。
“识字？”我惊讶了。
还记得我初到流放星第一次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莉莉丝不识字的事情。当时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她那么大的人不学习，后来才知道大多数C等的平民是不学文字的。因为往脑子装的东西越多，意味着他们的生命终结到来得越快……
“为什么？”他不知道学习那些对他来说没什么大用的东西会极大的缩短他的寿命吗？我接过他手里的书随意翻看了下，是一本识字手册。
看着手里的书，我忽然有些明白他们为何会退化得那么快了。我醒来至今还是第一次再摸到书本，因为所有的资料只要动动嘴皮子自然有智能电脑提供，只要听着就可以了，因此文字才不再是必须的……
可是这里无法使用智能机械，这就意味着所有的知识传承变得原始。学习会令他们的寿命变短，可是不学习就没有进步，不进则退……
文明的失落，没有外来人口带来新的东西，知识传承的效率极低，寿命周期越来越短，如此恶性循环下来，才会令他们的处境如此艰难。
“我想……”他还没说完，忽然耳朵一动，躲到了雷亚的身后。
“克拉拉！你给我出来！”一个少年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少年十五岁左右，睁大了一双杏眼瞪着我手里的书，咬牙切齿地开口，“克拉拉，过来！再任性我要生气了哦！”
呃……这是什么情况，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我才不是任性！我也要学习，然后做研究，找到让族人离开这里的办法！”名为克拉拉的小男孩怯怯地从雷亚身后探出脑袋，却很坚定地回答。
“我说了多少次了，你的资质不行！你不想活了吗？”少年生气地伸手把他从雷亚身后拉出来，“学习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爸爸妈妈……”
“我……”小男孩还想说什么，被少年瞪了回去。
“抱歉，失礼了。”少年整了整脸色，看向我和雷亚，“我弟弟给各位尊贵的客人添麻烦了，我们这就告退。”
说完，风风火火地拉着小男孩走了，仿佛一停下来我们就会教他弟弟很多会害他弟弟短命的东西一样。
“真是感人的兄弟情。”雷亚凉凉地说了一句，听不出是感叹还是讽刺。
“这个书……”我手里的书还没还给他们呢，怎么办？
“给角落里的那个家伙好了。”雷亚抬了抬下巴。
我回头看去，佐佐尔不知何时也来了，缩在树荫下看着我们。
“你认识他们吗？”知道了佐佐尔的情况，我对他不再反感，走到了他的身边。
“嗯。”佐佐尔点了点头，他的眼眶有点红。
“怎么啦？”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很像一只软弱的小动物，我摸了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王位继承人……”佐佐尔有些哽咽地说，“他是这一代的王位继承人……”
咦？佐佐尔那么想当王吗？我一点也没觉得当王是一件好事情啊。
“如果不是我太笨的话，就不会牺牲他们了……呜呜呜……”佐佐尔伤心得哭起来。
原来他们都那么珍惜彼此的生命。
我不由得叹息……其实变笨也不一定都是坏事，至少没有了勾心斗角，自私自利，他们的心灵变得纯净，这也是一种幸福……
“新娘子，如果……如果我们有了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他们就不用那……么努力的学习了，我们的孩……子会带领大家离开这颗星球的……是不是？我们能够……回到那片天空……的是不是？”佐佐尔泪眼朦胧地看着我，抽噎着问我。
新娘子？这个家伙忘记我的名字了吧！
可是，我看着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抗议也好拒绝也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不是？是不是？”他的眼里满满都是脆弱，却坚定地看着我，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他又像刚见面那时一样朝我倚靠过来，我却发现自己无法挪动脚步，像当初那样毫不犹豫地躲开，任他倒在地上。
“佐佐尔，这个问题你要问你爹地哦，他知道答案的。”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雷亚走过来拉住了他并替我解围。
“爹地知道？”佐佐尔抬起梨花带雨的脸蛋，疑惑地问。
“是的，所以你去问他就知道了。”雷亚把佐佐尔拉到一边，并把我手里的书塞给他，“快去吧。”
“嗯。”佐佐尔听话地点点头，又妖娆地看了我几眼，终于转身离开了。
“呼……”我松了口气，感激地看着雷亚，“你对付这一型的很有经验嘛。”
我最怕这种的了，下不了狠心。
“怎么？你真的想给他生孩子？”雷亚笑我。
“当然不可能！”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我们一起走到一个凉亭坐下，看着蓝天不说话。
“但是……以当今的科技，并不一定要我生孩子才可以的吧……比如试管婴儿之类？”半晌，我幽幽地开口。
之前看到的一幕幕在眼前盘旋不去，如果一个孩子真的能给他们带来希望的话……
“你想贡献你的基因？”雷亚挑眉。
“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啊。”反正我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韵思，如果真的这么做，你有没有为那个孩子想过？”雷亚沉默了一会儿，问我。
一个不是为了爱而诞生的孩子，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一个出生就是为了族里奉献的孩子，这个孩子何其悲哀？仿佛他的出生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我沉默了。
“何况，你以为一个孩子能解决什么问题？之前那么多代人都无法找到出路，一个孩子就能了吗？这里没有好的学习环境，更没有好的试验环境，连计算机和机器人助手都没有的地方，你指望他们研究出什么来？”雷亚看了我一眼，“何况，你的基因是那么容易可以利用的吗？”
“咦？你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你虽然看似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你的身体本身并不普通啊。”
他的意思是……这个身体是莫云的本尊？
我的心情有些紧张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活着通过星际传送而不死？你的身体里有一种强大的能量在保护你，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真的？那我为什么会被戳了一刀？”去纽斯达特路上的浴室一刀令我印象深刻啊！
“你死了没？”
“没有。”
“那不就是了，你以为谁都能在心脏挨一刀还重新爬起来的？”
对啊……如果是克隆体，即使异能觉醒之后会和莫云一样是控制时间，但是当时……
不知为何，我突然好高兴。虽然之前就觉得无论是不是本尊，我就是我，但是知道自己不是克隆体还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雀跃感，也许没有人愿意做别人的影子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这话问得笼统，无论他肯回答什么都是我赚到了。
“流放星上的时候就发现你的基因无法分析了，能用上连我也无法破解的基因锁的人除了她还有谁？根据后来的种种迹象，我想我得到的结论不会错的。”
“哼！”这个家伙，当初果然是怀着目的接近我，不知不觉居然连我的基因都分析过了。
“你又没有损失，生什么气呢？”他好笑地看着我。
“好吧，不说这个了。难道这里就真的没办法救了吗？你的实验真的只能蜕变外表而已？”我对这个可怜的民族还是有些放不下啊。
“我记得某人对我的实验不是一向不抱好感的吗？”雷亚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此一时非彼一时嘛！”我不好意思地回答。
当时他那个样子仿佛在玩弄生命，我当然没有好感啊！现在看起来，似乎是能造福大众的研究？可是，对那些在试验中被牺牲的人来说似乎很不公平……
也许所有的事情都不可避免的有两面性吧，就像现在的宇宙规则一样，说不上好坏对错。
这世界，从一开始就没有公平可言。
“我想起以前听到过的一句话：最大的公平就是不公平。”我叹息，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要面对的烦恼吧……
我记得有人说过，人类作为万灵之长最大的优势是是创造力和适应力。
埃苏古尔人曾经以强大的适应力在这颗星球创造了辉煌的文明，只是当一条路走得太远无法回头的时候，谁能想到前方是死路？
走向极致的适应力却是走向终点的捷径，自由翱翔的天空变成了扼杀生命的牢笼，从极致奢华的顶点跌落到毁灭的深渊，曾经拥有过再失去才是最大的痛。
选择也许无所谓对错，只能说造物弄人。
有得有失，有失有得，谁能说得清……
如今这一切，也许就是所谓的自然规律，进化的宿命。
“想明白了就不要自寻烦恼。”雷亚开口。
“想是想明白了，可是还是放不下啊。”理论归理论啊，感情上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你愿意留下为这个民族献身吗？”雷亚有些不满地轻哼。
“还不至于有那么伟大的情操，但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他们动动脑子还是可以的。”我笑道，“他们失去了创造力，可是我们没有失去不是吗？”
“正如你所说的，基因问题是一个很大问题，近期是不可能有什么突破的。可是当一个问题从一个方面不能解决的时候，我们为什么不换另一个方面呢？”我得意洋洋地开口。
雷亚扬眉等待我的下文。
“治标治本，当治本不行的时候我们何不治治标？”难得有我向雷亚说教的时候，“知道很久很久以前，人们是怎么保护濒临灭绝的动物的吗？改善环境，只要给它们一个更适合生存的环境，它们就能繁衍下去了。”
“你要改变这颗星球？”雷亚感兴趣地问。
“不是说300年前恒星变动使这颗星球的磁场变异萎缩吗？那就研究看看导致这颗星球变异的根源是什么，然后解决掉不就好了？他们离不开这颗星球，我们能离开的嘛……”
“你的意思是把那些恒星解决掉？志气不小啊！”雷亚笑了。
我想象了一下开炮轰掉几颗太阳的情景，自己黑线了一下。
“那个，也许只是需要想办法小小改变一下轨道啊之类的……”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不现实了，“不然就研究机器嘛！比如弄一颗卫星放射类似的磁场啊之类，或者佩戴可以模拟磁场的小机械让他们可以离开这个星球之类……多多开拓研究方向啊……”
我还待继续说下去，忽然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都震了一震。
我和雷亚一同抬头看向声源，远处似乎有烟尘腾起的蘑菇云。
“怎么回事……”居然那么大的动静。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方向是宇宙港。”雷亚勾起嘴角，“看样子我们也不见得能离开了啊……”
什么？他的意思是……那个悬浮在高空的宇宙港掉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0章 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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