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奶狗养歪了怎么破》蜀墨生香

2、初见

　　十一年前

　　换了一趟地铁，两趟公交车，又徒步走了半个小时的路，简一提着重重的行李包到达目的地附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

　　岁末“百鸟归巢”，平时热闹的街道此时却冷冷清清，除了路过的公交车，半天也见不到一个人影。

　　犹如一座空城的B市今年气候尤其的怪，寒风刮了大半个月，西北风将最后一丝暖意带走后，万众期盼的雪仍旧没有下得来。只有冻雨与雾霾的岁末仿佛少了些什么似得，剩下的则是满目的荒凉与孤寂。

　　也许是被这样的天气影响，平日里总是未语带笑，重话都很少说一句的简一此刻有些不耐烦。

　　一路沉默不语，沿着空旷的街道又走了十分钟后，简一终于看见了胜利的曙光——XX路8号，就是这里了。

　　与一路走来的荒凉不同，穿过一片划满“拆”字的废墟之后，眼前出现的竟然是几栋独栋连户小别墅。

　　说是别墅但其实占地面积并不大，加上小院不过百来平米，只是对比身后的荒凉，这两排爬满翠绿枫藤的围墙却像是利刃，划破焜黄与萧条，为深冬的长街徒增了几分盎然的春意。

　　数着门牌号往下走，简一最终在一扇锈生的漆红得铁门前停下。斑驳的铁门上倒贴着一个撕了一半的福字，探头看了看左右，直到瞧见二楼半开的窗户确定真的有人住之后，他才谨慎的按响了门铃。

　　“叮铃铃”……

　　清脆的门铃声自小院里响起，简一百无聊赖的等了两三分钟，直到将道路旁那株银杏剩下几片枯叶都数清之后，铁门终于被缓缓打开。

　　也许是不常用，铁门拉开时动静很大。伴随着刺耳金属摩擦声传来的是一道带着歉意的应门声：“真不好意思，刚才在里间打扫，一时走不开……”

　　来的是个穿着干练的中年男人，约莫五十来岁，个子不高但腰背却挺直，方正的国字脸，眉梢眼角自带一股正气。看到等在门口的简一后他又抱歉的笑了笑，这才用夹杂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问道：“您就是少爷为小少爷新请的家教老师吧？”

　　“少爷”、“新”请的家教老师……

　　这年头还有人称呼“少爷”的？

　　简一心中生疑，但面上却不表，只点点头挂上往日里熟悉弧度的笑容，一边掏出学生证递过去，一边自我介绍道：“叔叔您好，我是P大学生，跟陈先生联系好这周过来负责家教的，我叫简一。”

　　“简老师您好。”中年男子朝着简一身后看了看，“您一个人？”

　　“本来是有另外一位同学的，但他今天临时有点事来不了了，暂时由我代课。”简一面上微笑不变，认真解释道，“叔叔您放心，我虽然年纪不大但做家教却蛮久了，况且数学和语文这两门课我都有教过，不会耽误家教课程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能考上P大自然厉害的很，教两门课当然不算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识字，那人接过简一的学生证后并没有翻看，只瞧了两眼封面就交还到简一手上，而后热情将人迎了进来道，“你瞧我这人……外面冷，简老师别在门口待着了，快请进快请进。”

　　　 “谢谢叔叔。”简一礼貌的点头，一边跟着往里走一边探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男人有一只脚是跛的，难怪开门花了这么长时间。

　　不过也就一瞬，简一便收回了目光。再看过去时却仿似什么都没发现一样，面对刚好朝他看过来的中年男子微笑的点了点头。

　　脚步一顿，中年男子也对简一回以一个微笑，而后默契的跳过那个话题，自我介绍道：“我姓汤是这里的管家，简老师您要是不嫌弃，可以叫一声汤叔。”

　　“汤叔你太客气了，就叫我小简好了。”

　　“那哪能呢，您是小少爷的老师，叫您一声简老师是应该的。”汤叔将简一领到客厅坐下，“简老师您是要喝茶还是饮品？”

　　简一闻言也没多坚持，抬头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白开水就好。”

　　腿脚的不便略微有些影响汤叔的行动，有些慢，等他回来的时候简一已经将触目可及的地方打量了个遍。

　　进得门来，简一发现院子果然跟他猜想的一样，不大却井井有条，整栋建筑的设计布局都十分合理，相信当初建造这个房子的人一定极为用心。

　　然而这也只是看起来而已，心细如简一却敏锐的发现，小院里的花圃草地与房间的家具摆件虽然都极为整齐，但整个别墅给人的感觉却很怪异。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到处都透露出一股沉闷腐朽的气息，像是尘封了许久无人居住的旧宅一样，没有一丝人气。

　　双手接过水杯，简一貌似无意的问道：“汤叔我刚来的时候见一路都没有什么人，好些地方都画着拆迁的字样，这一片是要拆了？”

　　“应该是吧，我跟小少爷也是刚搬到这边没多久，不太清楚。”

　　“这样啊……”简一察觉有蹊跷，却没继续追问，只将话题一转：“对了汤叔，之前约好家教开始的时间是两点，可是这会儿……”

　　汤叔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这才惊觉已经快两点了：“您瞧我这记性！简老师不好意思，小少爷正在午休呢，他每天吃完饭都会休息一个小时，按理说也该醒了……简老师您稍等一下，我现在上去看看。”

　　简一却不着急，将人拦下道：“不急不急，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睡会儿没事的，我等等吧，等他醒了再开始也可以。”

　　这院子真不大，他进门的时候动静也真不小，这要是都没吵醒睡眠质量也不知道得多好，现在既然不肯出现自然是有别的原因了。这样的学生简一见多了，自有一番对付的方法，也不介意多等会儿。

　　汤叔被这一拦也想通了其中的道理，歉意的一笑：“那就真不好意思了。”

　　“没事，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简一笑着道，“汤叔您要是有事就先忙去吧，我自个儿在这里等着就行。”

　　“那行我先进去里间打扫了，一会儿有事您叫我。”汤叔和蔼一笑，却不忘提醒道，“简老师您就随便看看，只一点，不要上二楼去打扰小少爷休息。”

　　简一意会的点点头：“谢谢汤叔提醒，我会注意的。”

　　汤叔走后偌大的客厅里就剩简一一个人，不知道楼上那位小少爷什么时候才会出现，他索性翻开随身携带的kindle看起专业课资料来。

　　读书是最好消磨时间的方式，常常一个恍神小半天就过去了，这会儿也一样，当简一回过神来时，墙上古旧挂钟的分针又走了小半圈。

　　桌上的水已经彻底凉了，简一瞧了瞧仍在忙碌的汤叔，打算自己去厨房倒杯水，哪知刚走到厨房门口，便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寒意。

　　警惕得转头，简一循着直觉探看过去，发现二楼的楼梯口一个穿着睡衣的半大男孩正凝眸冷冷的看着他。

　　男孩十一二岁的模样，身量不高，身型略微有些瘦弱。光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的他仿佛感知不到寒冷的木雕泥塑，定在那里好半天也没有动作。

　　走廊上没有开灯，男孩大半面容隐在昏暗的灯光下，但那冰冷的视线却仿似实质一般，如利箭直射简一心底。

　　简一心头微震，拿着电子书的手顿住。

　　这应该就是汤叔口中正在午休的少爷了……

　　明明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可看向他的视线却带着一股刺人的寒意，像是对待入侵领地的异兽，充满敌意。

　　沉默的对视许久，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简一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打声招呼。谁知他刚想抬手，男孩却在他手臂抬起的一瞬间收回视线，转身朝着室内走了进去。

　　望着空荡荡的楼梯口，简一愣了足足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嗤笑出声。

　　这小孩儿，脾气还真奇怪——不过这种性格还真挺有意思的。

　　简一原以为这家教很无聊，也早做好完成任务就走人的打算，却不想还有些意外收获。

　　收起初时的漫不经心，嘴角挂上一抹玩味的微笑，简一侧头看了看二楼半掩的房门，对即将开始的家教课忽然有些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