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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笑对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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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芸在无忧谷住了下来,前三天,她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曾出门,饭菜由江醉月和牧双轮流送过去,第一天的饭菜几乎没有动过,后来逐渐好起来。第四天傍晚,陶芸住的那间小屋的门终于打开,那时候,牧双正好端着餐盘要敲门,恰巧与陶芸四眼相对,皆愣了愣。
“额……那个,陶芸姑娘,饭菜我给你拿过来了。”
牧双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样的状况,说话都不利索了。陶芸看了她一眼,抿着唇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然后从她手中接过餐盘:
“你们吃过了吗?”
“还没……”
牧双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陶芸给她的感觉与先前有些不同,是眼神?笑容?还是她整个人表现出来的气质呢?或许,都有吧,牧双在心里嘀咕着。陶芸端着餐盘从屋里出来:
“既是如此,我与你们一起吧。”
闻言,牧双呆了呆,而后反应过来,朝她露出一个阳光的笑脸:
“好啊!那还是我来帮你端着。”
一边说着,她从陶芸手中直接将餐盘抢过来,率先朝正堂走去。陶芸在见到牧双脸上灿烂笑容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牧双已经从她手里接过餐盘,转身走了。她抬步跟上去,看着牧双的背影,她想起了牧双那天怒火中烧的眼神,以及,最初相遇的时候,牧双凌冽却自信的模样,心里想着牧双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江醉月和颜无忧已经坐好,她们看见牧双又端着餐盘回来了,正要发问,就见陶芸也跟着进了正堂,皆都露出笑容。牧双把陶芸的那一份饭菜重新摆在桌上,笑道:
“我老早就饿了,可以吃了吗?”
颜无忧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而江醉月却宠溺地笑了,夹了一块肉排放到牧双碗里:
“饿了就多吃点。”
牧双笑眯了眼,咧着嘴露出两排闪亮的大白牙,丝毫不跟颜无忧客气,抓起筷子开始吃菜,颜无忧摇了摇头,给陶芸夹了点菜,道:
“快吃吧,不然待会儿给这家伙吃光了。”
江醉月忍俊不禁,牧双一旦上了餐桌,简直像是饿死鬼投胎,一顿要吃五碗米饭,每次江醉月弄出来的菜都会被她一扫而空。即便如此,她还是会时不时往江醉月碗里夹菜,陶芸小口小口地吃着,看着牧双和江醉月之间毫无阻碍的默契,心里有些羡慕。
牧双虽然穿着男装,个子也很高,但她没有喉结,也比寻常男子心思细腻些,入了无忧谷之后陶芸就知道她是个女子,所以很自然地以为江醉月与牧双只是关系很好的姐妹罢了。
或许是今天有陶芸在,牧双稍稍收敛了些,尽管依旧扫了一大半饭菜,好在还是考虑到了陶芸,所以没有像往常一样将所有的饭菜全部吃下肚去。饭后,照例是江醉月收拾碗碟,陶芸想要帮忙,江醉月看了她一眼,笑着应了,两人收好碗碟之后也一起去了后边的厨房。
牧双摊在椅子上打饱嗝,颜无忧在她身边的座位上坐下来,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开口问道:
“你打算怎么办?”
此话来得突然,牧双丝毫没有预料到,以至于她坐直了身子,好半天没有想清楚颜无忧此话的意思。过了一会儿,牧双意识到颜无忧所说的是琉璃宫的事情,她的面色立即认真起来,刚刚懒懒散散的模样消失不见,直直看着颜无忧的眼睛,半晌,才苦笑一声:
“能怎么办呢?我现在双月刀诀没有练成,若是像以前一样不做任何考虑就冲去琉璃宫,最后除了死无葬身之地,还有别的结果吗?我知道你在担心,担心我会因为陶芸姑娘的事情再次冲动行事,放心吧,谷主,我已经不是原先那个没头没脑、无牵无挂地牧双了。”
牧双说完,颜无忧明显松了一口气,朝她笑了笑,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牧双同往常一样练习刀法,她每次将双月刀从刀鞘中抽出来,进入练习的状态里,整个人的气质就会变得很不一样,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场流动在她身边,让她给人一种无可匹敌的感觉。刀诀前三层的招式牧双已经熟记于心,舞起来也行云流水,她一个起跃,双刀齐出,两道凌冽的刀气卷着寒风呼啸而出,狠狠劈在对面的山崖上,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落了不少碎石。
牧双收刀而立,深深呼出胸腔中的浊气,才又放松了身体,准备回屋换一套衣服。她转过身,却意外地发现陶芸站在缓坡下面,朝她所在的方向看过来,好像在看她,但目光却又像是穿过了她的身体,落在别处。牧双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咧着嘴露出笑,朝缓坡下走:
“陶芸姑娘,你怎么起那么早!”
陶芸脸上有一瞬露出懵懂的表情,然后微微笑了:
“你也起得很早。”
闻言,牧双勾起唇角:
“我每天都会起来练功。”
陶芸点了点头,没有接话。牧双也不介意,她朝陶芸挥了挥手:
“我去换身衣服,咱们一块儿去用早膳吧!”
见牧双不与自己生分,陶芸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点头道好。牧双走回自己的小木屋,心里有些叹息,先前颜无忧与她说过,陶芸以前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子,却因为无端的变故成了如今的模样,造化弄人,唯有扼腕叹息。她很快换好衣服,推门走出来。
陶芸见她出来,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两人并肩朝庄园前边走,路上,似是无意,陶芸突然说起:
“颜姨告诉我你叫牧双。”
牧双看了她一眼,才想起,的确自己未有向她做过自我介绍,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回应,等她继续说下去。陶芸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如何开口,她微微偏了偏头,看向牧双:
“你心里有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闻言,牧双的脚步顿了顿,随后又像没事一样继续走,她抿了抿唇,似是不在意地回答:
“杀父弑母之仇。”
陶芸停下脚步,牧双亦没有继续向前走,她回头看向陶芸,笑道:
“怎么了?”
“为什么你还可以像这样笑出来?”
陶芸直直地看着牧双的眼睛,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也完全消失了,似乎要将牧双的灵魂看透,想向她索取一个答案。但是牧双却丝毫不惧,也回望着她,眉尖眼角依旧是化不开的笑意:
“当我哭泣的时候,我的仇人却在笑,无论我开心还是难过,日子都要过,时间并不因为我的难过或者快乐而减缓分毫。当我沉浸在痛苦里,浑浑噩噩的时候,没有人会可怜我,不若将这些虚度的时光用在有用的地方,总有一天,我会笑着,看我的仇人跪在我脚下哭。”
这样说着,牧双眉角上挑,陡然升起一股傲气,仿若俾睨众生,她眼底翻涌而出冷厉的杀气,让陶芸浑身一震。牧双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过身,继续朝前走,陶芸看着她的背影,似有所感。
这时候,江醉月出现在前边的小道上,她正要朝后园走,却在路上遇见了牧双和陶芸。牧双见到江醉月,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朗,她高声唤了一句月儿,然后快步走到她面前。
江醉月在看到牧双的时候就止了步子,待牧双走到她跟前,她笑着伸出手,替牧双理了理稍稍有些褶皱的衣领,她们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默契。如此自然而然的举动落在牧双身后的陶芸眼中,她蓦地感觉有哪里和她想得不一样,牧双两人旁若无人对视的眼神中,并非姐妹间的亲和,竟然是情人间才有的绵绵情意。
陶芸为自己脑海中突然涌现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这时候,江醉月已经替牧双整理好衣领,牧双竟然毫无顾忌地低头在江醉月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明明白白地证实了陶芸所想。陶芸正愣着出神,牧双却突然回过头,打断了她的思考:
“陶芸姑娘,我们走吧。”
江醉月也看向陶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大清早的陶芸竟然会到庄园后边的缓坡去,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她们等陶芸走上来,而后三人并肩到前厅去。
自那天陶芸去缓坡之后又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陶芸没有再来找过牧双,但她现在也有些改变,话语渐渐多了起来,唯一没有变化的大概就是她依旧喜欢自己待在房间里。好几次牧双到她的房间里去叫她吃饭的时候,都看见她坐在案前研读一本厚厚的书。一次偶然,牧双发她看的竟然是医书,不由感到万分诧异。
对于牧双惊异的表情,陶芸只是抿着唇露出微笑,却不做解释。牧双看着她脸上越来越自然的笑容,蓦地感到释然,不管她做出怎样的选择,作为一个朋友,牧双都是为她感到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