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清梦 之 清月无痕》籽言

79、孩童之乐

　　康熙的承诺终于在一个月后对现，当飞雪毫发无伤的出现在雍王府，看着她那张酷似琉璃的俏脸我的心潮起伏翻涌，曾几何时钟粹宫里那翩纤的身影还带着少女特有的懵懂，涵春堂里的她却成了娇媚的美妇，只是后宫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最终成了争宠夺爱的伤心之地，星移斗转，物是人非如今只有眼前的小人儿才是她生命真真切切的延续……

　　“芸香姑姑说你是我的四嫂？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啊？”四岁的飞雪站在我面前到不像有些孩子那般的认生，只是歪着小脑袋满是好奇的打量着我。
　　“因为你从小长在五叔的恭王府啊，所以你没见过很多人，包括你的皇阿玛，还有你的兄长姐姐，当然还有我了”我蹲下来，怜惜的看着眼前的小人儿“不过以后有了皇阿玛的允诺，你跟芸香姑姑就可以经常来四哥四嫂的王府小住，到时跟四嫂做个伴好不好”
　　“我真的可以经常出宫吗？可嬷嬷们说除了绛雪轩我哪都不能去”
　　“当然可以了，只要飞雪喜欢”
　　“太好了，太好了，宫里那些嬷嬷烦死人了，我一点也不喜欢她们”飞雪蹦蹦跳跳的跑出屋外，稚嫩欢快的童音充斥在耳边竟是说不出的畅快。

　　到了陌生的环境小姑娘对一切都甚是好奇，不是在园子里盯着那些含苞待放的花儿问十万个为什么，便是在屋子里摸摸这儿看看那儿，在桌上发现我预先给她准备好的布娃娃竟乐的爱不释手“哇，四嫂，这是什么？好漂亮啊？”
　　“这些叫洋娃娃，是四嫂专门让人给你做的，喜欢吗？”自从得了康熙的允诺我便想着备些好玩的东西将来飞雪在的时候可以送给她，其实古代不像现代小孩子的玩具遍地都是，那时候除了拨浪鼓外基本没什么小孩子可玩的东西，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小姑娘家可能会更喜欢布娃娃，闲来无事时便画了几张各式各样的图片让惠哥她们拿了不同的布料照着做，虽说没有现代的那些洋娃娃品质多样不过外形也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喜欢，喜欢，太喜欢了，四嫂，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娃娃”
　　“那我就把这些娃娃送给你，好不好”
　　“真的吗？谢谢四嫂，你真好”飞雪冲我深鞠一躬乐颠颠的抱着自己的娃娃跑出屋子，看着小不点的背影芸香笑着摇摇头“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是一有的玩就什么都不顾了，姐姐真是太宠她了，若我家主子在天有灵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小孩子当然是要宠的，其实你也费了不少的心血把飞雪调教的如此懂事，我才真的应该代琉璃谢谢你呢！”我果然没看错，芸香的确是个忠心的丫头，宁愿放弃自己一生的幸福也要把飞雪抚养成人，这样的胸怀真是可敬可佩。

　　安排飞雪跟芸香在凌霄阁的侧院住下，我便前去洛霞轩预备知会那拉氏一声，虽然有了康熙的旨意但必竟府里突然多了几个人，对于嫡福晋最起码的尊重我自然不能忘记，其实自从围场回来后我便恢复了去请安的规矩，一来我不想胤禛太过为难；二来是身份地位有别，即定的规矩又岂是我一人之力说废就废的，所幸彼此面上也算过的去，一段时间下来到也相安无事。

　　进了内室向端坐在正中的那拉氏见了礼“妹妹给姐姐请安，姐姐吉祥”
　　“妹妹来了，快坐吧，来人，看茶”
　　“姐姐不必忙了”我挥挥手阻止道“妹妹这有件事儿想知会姐姐一声，说完就走”
　　“哟，瞧妹妹来去匆匆的模样，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儿吧”那拉氏搁了茶碗，一幅不咸不淡的神情。
　　“大事到也没有，想必姐姐已经知道今儿个皇上将飞雪格格送来王府小住几日的事儿吧，妹妹此来是知会姐姐一声”
　　“哦，是这事儿啊，妹妹千辛万苦求来的差事儿我又怎会不知呢？不过即是皇阿玛他老人家的意思我也没有反对的道理，只是想提醒妹妹一句别到时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的事我可以不管，不过若是威胁到王府的事情我就不会袖手旁观的”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若说小格格在府里住上几日是威胁到王府的事情妹妹还真是不敢认同，难道是皇阿到他老人家糊涂了弄错了？”本来也只是想知会她一声，没想到那拉氏竟话里有话，任何时候都不忘连讽带刺的奚落我？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别以为自己做过的事儿别人什么都不知道，你得罪密妃不要紧，想拿皇阿玛当靠山也可以，不过你要记着自个儿是王府的人，王府的荣辱都与你息息相关”哼，说来说去是怕我得罪密妃而使人受牵连，更以为我照顾飞雪是为了讨好康熙？怎么说她好呢，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姐姐放心吧，我做过的事儿自己当然会承担，不会连累别人更不会连累王府”
　　“那就最好不过了”跟那拉氏的谈话毫无意外的又是一次不欢而散，不过我到习以为常了,若真是相谈甚欢到真是要发人深思了。

　　回到凌霄阁时胤禛已然回来，一个人正倚在贵妃榻上半寐着双眼小憩，身边也不见服侍的人连平日里门神似的东顺儿也不见了踪影，我蹑手蹑脚的拿了张薄被替他盖上却见某人微笑着张开眼“回来了”
　　“嗯”瞧着他满眼的疲惫，我心疼的坐下来帮他按摩双肩“怎么一个人躺着，屋里也不留个服侍的人，这天儿虽说一天天变暖了就这么睡着小心着凉啊”
　　“没那么夸张吧”胤禛坐起身握住我的手笑道“刚才想一个人静静便谴了她们出去”
　　“怎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在我的印象里胤禛的精力出奇的旺盛，除了处理朝堂上的事儿他一有时间便是阅览群书很少会这么默默的躺着。
　　“没事儿”胤禛冲我摇摇头，不过想想也是康熙向来都是把最难最棘手的问题丢给他，想不累都难，有时候我真搞不懂康师傅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想培养接班人也不用这么过分吧？我再次心疼的看向胤禛，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今天他的行为好像有点反常“真的没有？”我再次确认。
　　“当然没有了”胤禛颇为正重的把我拉到他腿上坐定，岔开了话题“对了，听说皇阿玛让十九格格来咱们王府小住，一切都安置好了？”
　　“都好了，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呢”说起小飞雪他竟没有一丝的意外，真不知道是他的消息灵通还是王府里根本没有能瞒的住他的事儿“你一点都不奇怪为什么皇阿玛会把飞雪送来王府小住吗？”虽然我从未提及那天进宫的始末，更没告诉他为了避免飞雪受到不必要的伤害而求康熙的旨意等等，眼下他的平静到让我心生好奇。
　　“你自然是有你的道理，我知道你跟已逝的淳贵人以前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如今她的女儿尚幼你当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好好照顾，你为此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好奇怪的”胤禛冲我淡淡一笑“她要是住的习惯的话不妨让她多住些日子”
　　“多住些日子？皇阿玛他老人家未必肯呢”康熙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刚出了恭王府又进雍王府呢？何况他自己都说要亲自调教飞雪。
　　“你要是真喜欢大不了再加上我一起去求旨意喽”胤禛说的分外轻松“一个四岁的孩子在府里以后可有你忙的了，不过到省的你整天闷闷不乐”不得不承认他是观察入微更是体贴入微，连我那点小小的心思都能看透体味，其实孩子的事儿我已经放下了，上天必竟待我不薄有些事就顺其自然吧“我可是听出来了你是话里有话，好像你能把我的所有心思都看透似的”
　　“当然了，你相公我可是火眼金晴嘛”火眼金晴那不成孙悟空了吗？未来的雍正皇帝居然自比孙悟空那不是天大的笑话，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他把我紧紧的捆在怀里.
　　“笑你的火眼金晴啊”我挣扎着依旧笑个不停，转回头身后的胤禛却似悄无声息，脸上明显挂着几分忧思几分惆怅“你今儿是怎么了？”
　　“没什么，天色不早了咱们早些安置吧”
　　“不对，你一定有事儿瞒着我”直觉告诉我今晚的他与平时大相径庭“胤禛，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愿意跟你分享所有的快乐与痛苦，我是你的妻子我们彼此要坦诚相待，所以有什么事都让我跟你一起分担不要一个人担着，好吗？”
　　“傻丫头，你多虑了”某人戏虐的捏了捏我的脸颊“我只是有些累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还是别的什么，反正胤禛那晚的表现总让人觉得怪怪的可又说不清道不明，晚上头一回翻来覆去竟睡的并不踏实，好在飞雪那个开心果占据了我所有的时间，一切烦恼也就随之抛诸脑后了。
　　飞雪来了凌霄阁，弘时也成了这里的常客，刚开始因为并不熟悉玩在一处时两人还都互相谦让,谁知不消几日两人却经常因为争抢洋娃娃最后不欢而散，不过每次都是以飞雪的胜利而告终，比如现在小丫头就气鼓鼓的指责弘时“我不跟你玩了，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老抢人家的东西啊？这明明是四嫂先给我做的”

　　“飞雪姑姑，我现在还不是男子汉大丈夫，这个娃娃是我先拿到的”弘时停了手涨红着小脸解释道，看来在男女有别这方面弘时到是很早熟，而飞雪虽然在辈份上比弘时高却从来不肯让这个小侄子“我说你是，你就是”
　　“我不是，我不是”弘时跺着脚气恼道，两人势均力敌的扯着那个玩偶都不肯撒手。
　　“你快放手,再不放手我以后都不跟你玩了”飞雪瞪着圆圆的眼睛威胁道,仗着自己眼下高头比弘时高总是不把那小不点放在眼里.
　　“不玩就不玩,我才不稀罕”弘时嗡声嗡气的回敬,为了一个洋娃娃本来好好的两个人居然扛上了.

　　“格格，您是长辈做什么事儿都要让着弘时小世子，知道吗？”芸香走过去一边拿帕子擦拭飞雪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劝说。
　　“可这个芭比娃娃是我最喜欢的”飞雪顶着一幅苦瓜脸不甘示弱,无论芸香怎么劝飞雪愣是不干,一大两小的三个人僵持的画面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李额娘，明明是我先拿到的，是飞雪姑姑不讲道理”弘时惨兮兮的据理力争。
　　“你才不讲道理呢，是我先拿到的”飞雪嘟着嘴不肯示弱。
　　“李额娘”弘时托着长音向我求助，这通常是俩个小不点最后的刹手锏,而且屡试不爽，因为我心软后总会答应再做一个才能做到分配均匀，所以争到最后便拉上我垫背，不过我到真喜欢他们这种甜蜜的依赖。
　　“弘时乖,咱们是小小男子汉,飞雪姑姑是长辈又是府上的客人,咱们把这个让给她好不好”我走过去摸摸小不点光亮的脑门“明儿个我再给你做个一模一样的”
　　弘时迟疑了一下还是满足的蹭进我怀里“李额娘要说话算话”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嗯，谢谢李额娘”两个小不点的矛盾算是化解了,我跟芸香相视一笑都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大家正笑成一团，李如芸盛气凌人的带着奶娘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如画，想来也是李如芸风风火火的性子又怎是她能拦住的，只是她这幅兴师问罪的神情着实让人消受不起“姐姐来了，快坐，来人呐，看茶”
　　“妹妹不用忙了”李如芸见我怀里乖巧的弘时，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说来也奇怪看到自己的额娘弘时竟也不像一般的孩子那样需要母亲的怀抱，他到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依偎在我怀里不明所以“我怎么跟妹妹比呢，有这么个不争气的奴才连个孩子都看护不好哪还有心情喝茶啊？”
　　“侧福晋恕罪，侧福晋恕罪，老奴只是一时不小心小主子才跑了出来”奶娘唯唯喏喏的跪地讨饶“以后再也不会了，求侧福晋饶了老奴一回吧”
　　“恕罪？你是怎么做人奶娘的？害的弘时天天到处乱跑，若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这条贱命赔的起吗？”李如芸旁若无人的训斥着奶娘，看着这一主一仆情真意切的表演我在心里冷哼，她这哪是教训奴才啊分明是在给我难堪吗？谁不知道弘时眼下是胤禛的独苗更是她得已炫耀的资本。

　　“哟，瞧姐姐这话说的，把奶娘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十九格格跟弘时小世子本也是同龄的孩子，自然是愿意玩在一处的，我想奶娘也是怕小世子一个人玩耍太过孤单这才时不时的让她们玩在一起吧，奶娘，你说是这个理儿吗？”指桑骂槐的伎俩李如芸到是深谙，不过本姑娘也不吓大的，她想耍什么花样我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
　　“是啊，是啊，心玥侧福晋说的对，老奴也着实怕小世子一个玩太孤单”奶娘觉得我替她解了围，忙连声附和道，孰不知李氏听完脸色微怒，已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可发只得冲她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把小世子抱回去”
　　“是，是，是”一时无措的奶娘冲我行了礼便上前要接弘时“来，小主子让奶娘抱抱”谁知那小不点回身紧紧的抱住我不肯撒手“不要，不要”
　　“小主子乖，咱们该回去了，回去后奶娘给你做勃勃糕吃好不好”奶娘以美食诱惑，小不点依旧扭动着身子纵使奶娘使出浑身的解数他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一番僵持下来奶娘没了折眼巴巴的瞅着我“这。。。这。。。”其实弘时赖着不走的主要是缘于那个芭比娃娃，因为没抢到手所以心有不甘，本来我准备再哄哄弘时谁知李如芸一把推开奶娘，从我怀里把弘时抢走“你是笨啊还是蠢啊，连个孩子都哄不住”

　　大概没见过自己额娘如此架势，弘时登时吓的哇哇大哭起来，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李氏才慌了神儿，又是拍又是揉的哄了半天竟不见小不点有停下来的迹象，此情此景我上前劝道“弘时乖，不哭了，李额娘答应你的事儿一定做到好不好，你不准再哭了再哭就不是好孩子了，现在先跟额娘回去，好吗？”得了我的承诺，弘时从放声大哭改为低低抽泣，胸口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起伏不定，最终慢慢停了下来。

　　李如芸吃惊的脸仿佛被人捆了一掌般涨成了猪肝色，她又气又愤的看了我一眼把弘时丢给奶娘后扬长而去，奶娘一路小跑的追赶过去，她怀里的弘时则死死的盯着飞雪手里的芭比娃娃，那种渴望得到而凛然的眼神让人有种非常陌生的感觉，他只有四岁，但这根本不应该是一个四岁孩子该有的眼神？看着那即将消失衣袂翩然的背影，我无奈的摇摇头，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或许日后弘时被胤禛削爵处死也决非偶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