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仆翻身日记》流水鱼

35、第三十五章

　　温暖、安心、黑甜。
　　就像再次回到被孕育的地方，思维在□□之外游离，什么都感觉不到，又好似什么都能感知到。
　　“……”迷迷糊糊的，唐昀总感觉有什么声音在他耳边低吟，他想给点回应，却发现自己的思维很难被完全凝聚到一个点上。
　　他只觉得一切都暖洋洋的，就像他重新出生的第一个新年的早晨，唐静抱着他坐在大门外晒着太阳时的感受。

　　那时唐静还没有搭上土豪，也没找到什么做生意的门路，唐姥爷和唐姥姥还在他们身边照料着他和唐静，唐静每每闲着没什么事情就喜欢抱着他坐在大门前，偶尔兴致来了还哼一点小曲。
　　哦，好像就是那个时候，唐昀第一次正视自己这辈子撞了大运的这件事儿。唐昀没头没脑地回忆着。
　　而这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之后，他一直平静的记忆湖面像忽然被扔进了一颗石子，一圈一圈地就荡起了涟漪，湖底他藏得很严实的一些东西都被翻了出来。

　　饿，很饿！
　　冷，也许快要冻死了……
　　又一个春天，他像流浪的狗一样，靠着垃圾堆里的食物活了下来！为什么他要这样活着？唐昀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不，那时候他还不叫唐昀。
　　“……小胖子……”有人在远远的呼唤，声音似乎非常不真切。

　　“……”有个人在不断地拍打他的脸，并喊着一个名字，唐昀意识被完全打散，他分不清自己现在在现实中还是虚幻里。
　　他感觉自己咳出了血，大口大口的血从嘴里涌出来，唐昀想听清楚他叫的什么名字，但是他听不清，他听到自己断断续续说：“……狗日的贼老天，你欠我……”
　　“……大宝！大宝！醒醒！大宝——”脸颊被不断拍打的感觉不断地挑动着唐昀的神经，逼迫他把意识重新凝聚起来。
　　“喝——”唐昀倒抽一口冷气，一把从地上坐了起来，粗喘着气，心绪不宁，眼前一片漆黑，脑中一片空白。

　　十多秒后，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正拍着他背的人。
　　“这是哪儿？你是谁？我怎么在这儿？”唐昀瞪着眼睛发问。
　　一连串问题被抛出后，唐昀瞬间发觉，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男人的皮肤很白，白得近乎透明的那种，五官中眼睛最为出色，是明亮的褐色，短短的黑发，英俊的脸庞，整个人有种奇异的魅力。
　　除了这十分熟悉的五官外，他身上那种小了两三号，非常不合体的可笑的衣衫就更加眼熟了。
　　“……时旻？”唐昀不确定地喊出声，随即，他想到自己意识的最后往下跌落时，为自己挡了一束光球的时旻的身体好像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对方深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微微带着一种哑哑的磁感的声音说道，“是我。”
　　时旻这么干脆的承认之后，唐昀反而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了，他傻愣愣地瞪着眼，望着对方很久，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连他们现在最基本的情况，他也忘记去关心了，他只知道自己脑子里正无限循环着“卧槽，他是时旻！卧槽，他居然是时旻！卧槽，时旻居然可以变？！”
　　“……”唐昀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他有些不确定自己一直以来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了？是……人吗？
　　时旻见他这么淡定冷静的样子，脸上反而闪过些诧异和赞赏，心说，小胖子还是有些定力的。
　　熟不知，唐昀实在是因为震感过头，脸上的肌肉早无法诠释他内心的内心的万马奔腾、百虎长啸、百鸟掉毛的混乱了。

　　唐昀曾经猜想过一万种时旻的情况，结合自己的实际，最后认定了他与自己一样同为重生，对于他时常苦大仇深的模样，唐昀也脑补过几百种情形，要么是他重生前历经了各种磨难，要么是他重生后在守界人里的遭遇略奇葩。
　　结果，他不但没猜到开头，更没有猜到结局，时旻居然走得是柯南的路线？？！
　　大变小？小变大？
　　再之后呢？是不是就该长翅膀，变鸟人了？

　　好半晌后，时旻一直不见唐昀有反应，不由拍了拍他的小肚子。
　　唐昀在对方准备拍第二下的时候，下意识就伸手一握，捏住了时旻的手腕，轻微的一声咔嚓，伴随着时旻的一声倒吸凉气，骨头错位的声音同时传出。
　　唐昀一惊，顿时收手，“我……我没想……”
　　时旻微微咬牙，白皙的脸庞多了几分无奈和苦笑，他望着唐昀，轻轻地伸手覆盖在自己手腕错位的地方，眨了眨眼，手腕便又活动自如了，只听他道，“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唐昀眨眨眼，对着面前这个明显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版时旻，他总有些错乱的感觉，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别扭劲儿。他左右四顾，就是不再看向身旁的这个青年版时旻。
　　时旻瞧着他这模样，心里暗叹，看来小胖子还是生气了，正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却看到唐昀猛地站了起来。
　　唐昀脸上带着一种惊诧，因为他发现他们正深陷一种奇怪的黑暗里，除了身边五六米的范围外，到处都是黑暗，这种黑诡异得让人心惊胆颤，简直就像一种浓厚的黑色粘稠物质凝滞了光线一样，但却一点也不会给人危险的味道，反而让人有一种异样的安全感。

　　唐昀站起身来，低头，看时旻还坐在原地，“你……”
　　时旻微微瞥了瞥自己的双腿，眼皮半阖，“我站不起来。”
　　唐昀一愣，下意识想到对方早先为自己挡了一记光球，护着自己从高空中跌下来的事情，而后，他意识到，不对，如果是那时候的事情，应该是伤在后背。
　　唐昀朝对方后背扫去，发现他后背光有片衣服被焦灼出一个大洞，但是身上的肌肤却是完全的光溜溜的，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似乎是察觉到了唐昀的这一番举动，时旻用手撑住自己，上半身微微往后仰了一下，和唐昀对视上，微微叹了口气，道，“腿……也不关你的事儿。”
　　唐昀微微抽了抽眉头，不搭腔。
　　时旻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后，妥协地道：“你是想先知道我们在处境？还是想先知道我的事儿？”
　　唐昀想也没想，“你。”
　　时旻微微怔了一下，倒不显得很惊讶，他微微点头。

　　“我应该曾经说过……两年前，守界人里出了一件事儿。”
　　唐昀微微顿了一下，走到时旻身边坐下来，点头。
　　对于这事儿他倒是印象挺深，因为时旻几次说到过这件事儿，而前几天他们在第一次窥视仙五一行人的时候，也听到他们说起两年前的事情。
　　大概的，唐昀知道一点儿。似乎是两年前，守界人们合力围剿某个强大凶徒失败，让凶徒逃脱，而这场失败的围剿之后，守界人中陨落了不少君和臣。

　　“我大哥也在这场围剿中陨落了。”时旻声音很轻。
　　唐昀只安静地听着。
　　时旻的过往被他自己说得很风轻云淡，但是唐昀却敏锐地从里面听出一种血色的味道。
　　时旻出生在守界人家庭里，父亲是君，母亲是臣，上面有对龙凤胎哥姐，都是天生的能力卓绝的君，下面还有个小弟，三岁时就被诱发，成了觉醒的臣。只有他，一出生就是普通人，不是君，一直长到十八岁，天天接触各种跨界物种，也没有被诱发过，是个十足十的普通人。

　　一个家庭里如果孩子多了，多半排在中间的就会受到忽略，而这种情况换到守界人的家庭中，落在时旻身上又更为明显了。
　　时旻在这样的家庭中吃喝不愁，见识也有，资源更不会少，独独没有来自父母的关注和爱的培养。
　　他最初自然也是不满、反抗、故意制造各种问题只为引起注意。但最终，他得到的不过是一次次警告，被长辈、父母以及兄姐一再叮嘱，不要再做这些无用功，不要浪费父母的时间和精力。

　　历经一轮轮失望后，时旻终于度过了自己最黑暗的中二期，开始接受现实，接受自己是这个家中最“不正常”的普通人，并转变。
　　即使只是个普通人，出自这样的家庭，他也依旧比很多人幸运得多。
　　因此当时旻最终接受了自己的现状后，他倒也调试得很快，读书、学习、交普通人做朋友，考大学，学了计算机专业，结识一群志同道合的损友，培养一些登山、骑行、格斗类的普通热血爱好。

　　普通人的日子照样被时旻过得风生水起。
　　唐昀微微偷瞄了一下时旻，看了看他结实的身材，确信对方肯定有这个资本，长得好看，脑子好使，性格应该也没有大问题，怎么看怎么是个跟自己有的一拼的富二代命啊。
　　守界六首，其中三首的位置经常换人做，基本上传到哪家绝了守界人的君臣血脉后，位置也就要换人了。

　　而另有三首则一直传承了快有五百年没换过人了，很荣幸的，时旻的家族占了其一，他们家族已经连着快十代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本来按照他们家这种发展趋势，这个守界六首的位置，他们家还将继续坐下去。
　　但世事总是会在你最想不到的地方给你横插一只臭脚进来。
　　他大姐是先天性脏器的残缺，平时好汤好水地养着，倒也没事儿，还能活蹦乱跳地各处游走做任务，但是一生孩子各种问题就出来了。

　　他的这个姐姐嫁到了同为守界六首的另一个家族中去了，没多久生了个君，但是自己的身体在孕育中因脏器不负重荷，出现各种问题，生产后元气大伤，基本只能静养了。
　　他大哥在两年前追剿凶徒的过程中，因为过于信任后天训练出来的臣的能力，致使部署出现意外，当场陨落。
　　本来格外昌盛的家族因为两个天赋极高的君的一伤一陨，顿时露出颓丧之势。

　　其实，这种盛极而衰的情形在守界人中格外频繁，但是对于一个传承了快五百年的家族来说，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事情。
　　几度对内对外寻找解救办法，最终，启动了一个被闲置了十年的计划——盐碱计划。
　　“盐碱计划？”唐昀望着时旻。
　　时旻点头，“其实说是‘造君’计划，你大概更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唐昀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