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肃立》巧克力香蕉芬达

20、直面你的困扰

　　回到正题，先生，您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我盯着调查员那颗秃了顶的脑袋，看一束灯光打上去那蹭亮得反光。哦，一只小鸟告诉我……当有人问你不想回答的问题时你通常会这样说，但看来这不适合我现在的状况，因为调查员听后便一脸鄙夷地看着我。

　　少耍贫嘴，你这种人我可见多了，对付你我有的是办法。他说，别想蒙混过关，不然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会倒大霉。

　　去你吅妈吅的！

　　不知是从哪来的胆量或是脾气，他一说完我便张口就骂，去你吅妈吅的！我想我脾气一向算好，不是我从不爆粗口或是一向对人笑脸相迎，但我的确很少对人发火，不过现在我受够了，见鬼去吧！

　　无论怎样我让那么多人幸免于难，原本难逃一死的人现在都完好无伤，如果不是我，好像你们就有办法救他们一样。光凭这一点，我说，你们就没资格来怀疑我，别想把自己的无能推到别人头上！

　　然后我重新毕恭毕敬坐回椅子上，毕恭毕敬对调查员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脾气不太稳定。

　　对不起，这一切都该死的太扯淡了。

　　他目瞪口呆盯我几秒——我猜他或许担心我摇身变作精神病患者并扑上去咬他几口——最终稍稍收敛了些他那种混账十足的气焰嚣张。那么，他问，您又怎么解释呢？如果你当真是无辜的，为什么你会知道？作案者又为什么会仍旧放任你活着？

　　好像我如实回答你就会相信一样。

　　我不知道，你希望我怎么回答？米兰达警告强调几次都毫无用处，我只能保持沉默。我一无所知，除了我知道我在梦中看到爆炸从柱子边的垃圾桶开始，应声炸开由内而外，垃圾碎片漫天飞射。下一刻，一团火光迅速膨吅胀如同癌细胞扩散，有人惊呼着被淹没在烈火中。再下一刻，冲击震天撼地，建筑物崩塌得无比壮丽。整个过程如同慢镜头回放，再惨烈的爆炸也不过是一场化学反应。

　　我不小心听到的，我在厕所里听到隔壁的人讲的。我撒谎，极力让我那漏洞百出的谎言听上去更真实一点儿。

　　而事实就是监控录像里我根本没去过厕所，他们只会看到一个疯子像磕了药一样径直冲进商场一楼，拖出垃圾桶里的袋子就甩到了商场后门的空地上。

　　轰！

　　接着是一楼橱窗的玻璃碎得天花乱坠。

　　“您最好说实话，菲尔德先生，”调查员仍旧那样冷眼盯着我，“像您这样的人我见过不计其数，一边信誓旦旦地强调自己有多么无辜一边又说着智障的假话死活不肯从实交代。”

　　对，像你这种自以为是却又一无所知的蠢货我也看到比比皆是。就像恐怖片里死掉的第一人往往不是胸大无脑的金发傻妞就是自认为厉害得惊天动地的无吅神吅论者，如果我们身处《惊声尖叫》里，先生，你就是第一个死者。

　　第一个，但不是最后一个。

　　我一言不发死盯着他，猜测自己此刻看上去大概同疯人院里的重度患者无异，要不就是冷冻室里过期长了虫的一磅肉。“如果当真是我干的，”我努力放缓语气，双吅腿交叠，“为什么我又要在事后阻止这一切发生？”

　　“因为良心发现？”

　　见鬼去吧！

　　调查员慢慢露出仿佛无所不知的表情，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十指交叉双手放在桌上。“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说，那张双下巴的脸上堆出个胸有成竹的笑，“上次的火灾事件里，我是不是也见过你？”

　　是啊，没错。我早就知道的，总有一天我会遇到麻烦，总有一天我会遇到这种自恃聪明绝顶点石成金的蠢货。他绝不会帮到我半点，就像他也绝无法帮到任何人半点。

　　既然你真那么记忆力智力超群，我说，你干嘛不去调查些更有价值的东西？而事实就是您没有，先生，您并没有，只会对一个没杀任何人并可能救了许多人的老实家伙刨根问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