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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夫子辛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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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岁云州大涝,后续的水利工程还没结束,楚州若是再动工,又是一大笔银子。银子,银子,什么都要银子,偏偏现在就是缺银子。
撇下这些烦人的问题,无双又道:“夫子爱走窗户的毛病还是没改!”
江夫子挑了挑眉,“这毛病跟了江某几十年,改不掉了!”说着,他跳下窗棂,走到无双的榻前,朝她内侧看了几眼,笑问:“他就是殿下所出的小世子?”
无双点点头,“有些闹腾太过了。”
“闹腾些也是好事。会闹腾的孩子都聪明,燕宵那小子便是如此。”江夫子想到燕宵当年借住燕王府时的模样,活脱脱一个猴子,如今却也是个有模有样的监军了,虽有时还是急躁了些,但言行举止已经颇像个世家子弟了。
“本王不记得本王有闹腾过。”
江夫子闻言笑了,“殿下是个例外!殿下幼时与一般孩子不一样,小小年纪便极自律,练字看书从来不用江某费心,有时候一坐就是半天,实在很难得。很少有好静的孩子会如此聪慧,一点就通,连习武也是如此出众。八皇子幼时也很是乖巧,偏偏长了个榆木脑袋,怎么教都教不会,殿下是七窍玲珑心,他却是十窍通了九窍,好在他心思纯净,又根骨奇佳,倒是个学武的好料子,否则也只是个平庸之辈罢了。”
“琥珀自去了容州之后,进步极大,呈上来的折子也似模似样了。”无双偏着琥珀。
“那是殿下教的好。”江夫子此言却非奉承讨好。无双虽然冷漠,但对琥珀一直很有耐心,只要是琥珀询问,她都仔细地一一解答,无论是兵法还是策论,她都没有藏私。虽然她与琥珀并非一母所出,但她并不忌惮这个弟弟。
“说起八皇子,容州那边与梁国的对阵殿下派去的是怡亲王世子罢?他可是有谋反先例的,八皇子又单纯好欺,殿下真的就这么放心把大燕的边境教给他?”江夫子疑道。去岁无双如此做是因为她无暇分/身,又无人可用,只能派燕青羽去,如今她总算得了空,以琥珀在她心中的地位,她早就该准备动身去容州了,不该像现在这般无动于衷啊。
“本王还有别的事。有些事不快些解决,那些蛀虫便会越藏越深,实在留不得。虽然不凡已经出世,但本王还是无暇分/身。”无双深深地看了江夫子一眼。
江夫子顿时有些毛骨悚然。无双说的那些蛀虫江夫子能猜到是什么,但那饱含深意的眼神让他后背一凉。
“今日本王上朝,户部尚书老泪纵横,哭诉国库没银子了。”无双在叙述事实。
“这也难怪,大燕这几年一直就没消停过,去年云州又涝了一回,再多的银子也顶不住,别说还有两处战事呢。”江夫子说到这里顿了一眼,双眼发亮,“户部尚书肯定跟殿下你哭穷了罢,殿下可是想到什么好法子了?”
“本王能有什么办法?今日朝上商讨的就是此事,听说已经商讨几个月了。”无双冷声说道。
“燕王殿下能躺在这湖心小筑里闭目养神,可见事情已经解决了,户部尚书现在该笑得合不拢嘴了,至少能睡上一个月的好觉。”江夫子笑眯了眼,“殿下到底出了什么主意?”
“都说不是本王的主意,是陛下下的旨,宫里头缩减开支,本王自然要响应陛下,带头捐些银子。”无双说得轻描淡写。
江夫子拍拍手,叹了句:“殿下好狠的心啊,直接让百官们荷包失血了!”随即又道:“京官捐了银子,那地方官呢?离京城近的恐怕逃不过去,离京城远的怕是能躲就躲了,地方官可是肥得流油呢。”
“陛下派了两位大理寺少卿微服私访,查访民间冤假错案,弘扬大理寺的威名。”无双今日难得的有耐心,竟一一为江夫子解惑。
江夫子惊叹着摇摇头,“这个更狠!要是不配合,直接抄家灭族!”
“国库的确支撑不住两处战事,但两处战事却是不能停。梁国是心腹大患,大意不得,本王的意思是先紧着容州,至于凉州那边,本王已经与路翎商谈过了,就派他过去与两国谈谈,最好一举把海寇的事解决了,顺便再提携燕宵一把。就是容州那边,本王目前还没有合适的人选,琥珀也的确让本王放心不下!”无双不但有耐心,还很积极,竟未等江夫子开口问就主动把这些情况说了。
江夫子已经隐隐觉得不妙,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八皇子与怡亲王世子相处得不融洽么?”
“是不怎么融洽。本王与燕青羽接触过多次,又与他有赌约在前,对他也是有几分了解的。他是个天生的军人,精通兵法,足智多谋,便是梁国派出再厉害的大将,本王也绝不怀疑他会对付不了。问题出在琥珀身上。本王是希望他能在燕青羽身上学到东西的,可他似乎与燕青羽很不对盘,写给本王的信里都是对燕青羽的不满,他如此一叶障目,恐会惹出大祸。而且正如你所说,燕青羽毕竟起过反心,本王并不能保证他永远不再起反心,人心是最不可预料的。”
无双说罢,又深深地看了江夫子一眼,“如今朝中有过对敌经验却又忠心耿耿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清流’如今成了气候,自是不能再信任……”
“清流”本是由寒门士子成立的一个小团伙,以清廉自居,本意是共同抵制世家子弟,先帝时期尤其是抵制朝中以宁王为首的顽固派。宁王死后,顽固派元气大伤,“清流”便逐渐壮大起来。只是“清流”里的人不一定搜是寒门子弟,自然也不一定都很清廉,至少天子和燕王已经不止一次收到地方呈上来的弹劾折子。此次两位大理寺少卿微服私访,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打击“清流”的势力。若是任由发展,假以时日,会是另一个宁王集团。
“还有李小公子在!”江夫子快速说道,“李小公子曾经跟随殿下上战场,也与梁国交过手,他还文武双全,与八皇子也相识多年,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李侍郎不能去!”无双没有丝毫犹豫,“有些事等不得了,他还有别的事要做,暂时不能离开京城!”
“那殿下可有合适的人选?”江夫子胆战心惊地问道。
“本王自然是属意夫子去。夫子与琥珀相处多年,最是了解他的性子,有夫子压制住他,本王最是放心。”
江夫子不好的预感终于应验了。他就说嘛,一向耐心不好的燕王殿下今日竟会如此配合,把他想知道的都告诉他了,原来这是在挖陷阱呢,而他就是那个猎物,偏偏他还傻乎乎地往里面跳。果然是先帝那个老狐狸生的崽儿,鬼精鬼精的,现在都快修成仙儿了。
每次江夫子被燕王陷害的时候,他总会连带着暗骂先帝一通,若不那个老狐狸把他弄进宫来,他现在想怎么逍遥就怎么逍遥,哪里还要给个女娃跑腿!
“其实,以殿下对怡亲王世子的了解,梁国绝对没有胜算,八皇子只是小孩心性,时间久了便会乖乖地学东西了。江某既不善兵法,武功又不出众,实在对战事起不了作用!”江夫子此时恨不得把燕青羽夸成举世战神。
“本王根本没指望夫子上战场打仗,本王知道夫子善猜人心,只望夫子指点指点琥珀,再顺便观察观察燕青羽,看看他是否还有反心。夫子只管放心,以夫子的轻功,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无双的态度很坚决,就是要江夫子去。
“燕王君手底下有不少会猜心的,有的比江某厉害多了。”江夫子弱弱地反对。
“夫子可知此次梁国派了何人为将?”吊足了江夫子的胃口之后,无双接着说道:“据本王得到的消息,是司马家一个没有名分的私生女。琥珀去探过敌营,与她打过照面,但不是她的对手。本王在意的是探子传来的消息,说她的母亲是大燕的探子,这一点值得猜疑。本王希望夫子能一探究竟。”
探子都查不出来的东西还指望我能查出来?江夫子虽然如此想,但未说出口,因为无双抓住了他的弱点——好奇心。当年他就是一时好奇进了宫,又一时好奇留了下来,随后一时好奇为燕王办了许多事,如今又一时好奇地要去容州了。
“什么时候动身?”江夫子有些郁卒。
“中秋节后,有一批粮草要运往容州,夫子随押粮队一起过去。夫子到了之后告诉燕青羽一声,国库吃紧,短时间内不会再有粮草运过去了,粮草的事就交给他处理罢。辛劳夫子了。”无双说得理直气壮,江夫子却要哭了。
太野蛮了!请人家打仗,还要人家自己出粮草,这这这太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