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遗音》倾弦影

63、第六十二章 危险（下）

　　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武林闻名的风月公子，衣鬓门上下仰慕的云墨逸已被他擒住，那些纷乱的往事一幕幕扫过眼前，曾经，门内弟子最仰慕的除了门主韩筝，还有他们四使。清风为人寡言少语，门内许多女弟子芳心暗许；飞雪爱说笑，平日人缘最好，凡事只要她吩咐一声，门内的弟子都大献殷勤；皓月平日一脸冷淡，是门内不少男子心目中的冰雪女神，可仰慕她的依然不少；而他是四使当中最有威望的人，凡是他的命令无人敢不从，然而，自从眼前这个人到了衣鬓门，一切都不同了……
　　那天云墨逸信誓旦旦地要加入衣鬓门，高高在上的韩筝问他——能为衣鬓门带来什么。
　　云墨逸晃着扇子扬言——超越历代门主的传奇。
　　那一瞬间，他看到高贵如女皇的韩筝脸上闪过一丝惊奇，拖着逶迤的长裙亲自走到云墨逸面前，脸上的笑意带着期许，“那么，用你的双手让众人见证你的传奇——”两人相视而笑的刹那，光华流转，天地为之逊色，四周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他第一次感到渺小和卑微，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高人一等的崇高在云墨逸面前荡然无存，他感到从所未有的危胁，后来的事情证实了他的猜测……
　　那个人无视衣鬓门的规矩，再三挑衅阁内的长老，门内弟子本是安分守己，在他的挑动下，居然学会投机取巧的学习作风，文墨阁里乌烟瘴气，弟子们不求上进，糊弄先师，一派纨绔子弟的作风，他厉声教训那个人，得来的是所有弟子的不满……
　　孤零零的别院角落里，他亲耳听到那些弟子议论他的不公，那些平日最听话的弟子纷纷倒戈，一个个说起他的坏话，他从门内最有威望的流霜使成为名誉扫地的小人。
　　他屡次在韩筝面前提起云墨逸的所作所为，没想到她不但不加以严惩，反而任其胡闹，衣鬓门百年来的规矩被打破，那些他立志严守的规矩被人们无视，这一次他感到的不再是卑微和渺小，而是愤怒，一次发怒下，他严惩一名女弟子，长鞭在她身上甩出道道血痕，那名弟子的求饶和认错并不能平息他内心的怒火，反而令他更加疯狂地鞭打，最后那个人出现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前挑战，他以为严惩对方的时候到了，没想到——
　　琴艺比试，他败在对方手中三次，四周的弟子们哄堂大笑……
　　从那以后，云墨逸这三个字加诸在他身上是耻辱，愤怒，蔑视……
　　他成了门内弟子最冷落的人，而对方却成了最受欢迎的人，不少女子芳心暗许，为其争风吃醋的事情屡见不鲜，眼看云墨逸离开在即，韩筝忽然设下棋局“璇玑”与画卷“书香”，扬言获胜者可娶她为妻，前来解局的青年才俊无数，他暗自焦急，阅尽藏书阁所有书籍还是解不开迷局，每日望着前来解局的那些人，企盼着无人能获胜，无人能娶他心仪的门主。
　　前两日无人获胜，他忐忑不安地度过了两天两夜，最后一天，他第一次发觉时辰过得很慢，上台的人虽寥寥可数，可都是数一数二的名人，只要一个不留神，获胜者随时可能出现，他的希望随时会落空，他在焦灼中看着一个个人下台，暗自决定要亲自上台解开迷局，哪怕是遭人嘲笑也要明了心迹，然而他看到台上还有最后一人——
　　璇玑公子，以高明棋艺赢得七公子之名的璇玑公子！
　　香案上的燃香一点点成灰，他额头遍布冷汗，视线始终不离台上的棋局，当最后一点香灰飘落，璇玑公子还是没有解开棋局，那时候他看到韩筝如释重负的神态，仿佛不为找不到夫婿伤心，他心底察觉有异——
　　当他准备上台时，云墨逸忽然出现，韩筝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原来这一切只是为了挽留云墨逸，所有仰慕者只是可有可无的棋子，她最终等待的人是云墨逸！
　　果然，云墨逸不负她的期盼，成了最后的获胜者，四周一片欢声笑语，唯有他忿忿地望着那个风月无双的公子，那个人害他所有的期盼一瞬间破灭，令他承受着无以伦比的痛苦……
　　在他痛下决心毒害对方的时候，意外得到喜讯——棋局并非云墨逸解开，而是其和好友白墨联手解开，其要求韩筝嫁给白墨，韩筝不答应，囚禁云墨逸……
　　婚礼如期举行，他暗中寻找机会放走云墨逸……
　　得知新郎重病无法拜堂，一场风光无限的婚礼不欢而散，他看到穿着大红嫁衣的韩筝颓然地坐在堂上，那场婚礼成了门内最大的笑话，可韩筝始终对云墨逸念念不忘，无论他多么努力，韩筝眼里始终没有他的存在……
　　那时候，他只想成为云墨逸，拥有那一张风月无双的面孔，拥有韩筝的青睐……
　　现在，那个人近在眼前……
　　幽冷的烛光飘忽不定，一如他眼底的冷光晃荡，那双苍白而白皙的手缓缓抬起林云的头，手指抚摩着那张脸，无论何时看到它，都会感叹这世间竟然有生得这么完美的脸，凡夫俗子的面孔在它面前只是尘土，他恋恋不舍地抚过它的眉眼，想象着如何用匕首割下这张完美的脸，唇边的冷笑阴冷如地下阎罗，而林云被粗厚结实的绳子绑在木桩上，垂着头依然昏迷，丝毫不觉即将到来的危险。
　　他瞥到对方沉睡得一脸安然，随手拿起桌上那碗冷水泼了过去。
　　“哗啦”一声，她被冷水泼醒，晃了晃眼前的水滴，赫然看到流霜愤怒的脸，“上天凭什么让我日日夜夜痛苦不安，却让你睡得一脸安然？云墨逸，我要你亲眼看着我如何将你的脸一点点割下来，那种切肤之痛时时刻刻折磨着你，就像怨恨时时刻刻啃噬着我的心……”他手上的匕首猛然挥向林云……

　　绝色坊内，侍从小鹤开开心心地收拾着行礼，他们的王爷即将启程回帝都，而他很快就可以看到王府隔壁的阿碧姑娘，可以吃到她亲手做的糕点，那可是令人回味无穷的人间美味，所以他很开心，比任何人都开心。
　　然而，他们的王爷看起来落落寡欢，皱紧的眉头像一团突兀的阴云，他搔搔脑袋疑惑道：“王爷，这次华州之行不是认识不少有才之士吗？为什么王爷一点都不开心呢？”他不是一向欣赏有才华的人，每次遇到那样的人总会格外开心，这次萧侍郎已提前带着那些人上帝都，将来王府又该热闹一番了，为何他还闷闷不乐呢？
　　皇甫奕摇头苦笑，郁结于心的烦闷不知如何说起，只吩咐小鹤去寻林云，他尚有要事要交代，冷不防地，门外一道白影闪进屋内，眼前是他念念不忘的六皇兄，他以为对方回心转意，喜道：“你来可是随我回帝都的？”
　　慕容风澈漠然摇头，“事到如今，你还不死心，想要我随你回帝都？”
　　皇甫奕郑重道：“只要有一丝的希望，我绝不会放弃。”话毕，慕容风澈望向他的目光越加冷淡，“所以你抓住她，想要逼我就范？”
　　皇甫奕一脸诧异，猛然摇头道：“不，我不会使那种见不得人的手段……”那个芝兰玉秀的皇家公子望着血脉相连的亲人，想起小时候追随的那段时光，忽然觉得是那样的可笑，脸上的笑意凄凉，“解释是世上最无望的东西，皇兄不明白吗？”饶是慕容风澈一脸风轻云淡，可看到他瞬间黯淡的眸光，微微动容道：“我也相信你，可眼下四处寻不到她，而且镇上四处流传那句定江山的传言，我以为是你……”心慌意乱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境，一时失言并不为奇。
　　“传言之事并非我所为，林云向来行踪不定，也许在哪个姑娘那里也说不定，我已派小鹤去找她了……”话未完，那天真的侍从惊声痛呼，慌慌张张跑到他们面前，一只手拼命摇晃着，“王爷，救命啊！这只蝎子一直咬着我不放！”他脸色泛紫，哭得一脸都是泪水。
　　“别动！”慕容风澈低喝一声，迅速点住他身上的穴道，手帕一挥，迅速包起那只蝎子，疑声道：“这只有毒的蝎子从哪儿来的？”
　　“我四处找不到林公子，结果在他睡的床上发现这只蝎子，一时贪玩逗弄了它几下，没想到被它咬住不放……”小鹤如实道，慕容风澈皱眉深思，在屋外站了许久的夏侯祈匆忙奔进屋内，“那是引线蝎，会循着它喜欢的味道追寻人的踪迹，我们可以跟着它找到小云！”
　　慕容风澈手一松，那蝎子迅速朝外爬去……

　　无望峰上，卓玉的徒弟白墨代其与月孤鸿比武。
　　两人持剑站在葱郁的林间，炎热的夏风吹过两人衣角尽是一片肃杀的冷意，月孤鸿凌空一闪，剑影如电直空扑来，白墨镇定自若，屏息而立，迎空接下那一剑，周围忽起尘风，树叶纷飞如雨，两人身影迅速腾空，长剑当空相击，一黑一红的身影来回交错，已到一决胜负的关键时刻……
　　卓玉握紧茶杯，目光紧紧追随着上空的两人，他们多年来的比试快有结果了……
　　“月孤鸿，大事不好了，林云出事了！”无衣气喘吁吁地跑到峰顶大声喊道，空中的两道身影同时一窒，纷纷收起长剑，飘落地面。
　　“臭小子，老娘等了几十年就为了今日这一刻，你居然来捣乱？”月孤鸿劈天盖地的咒骂声扑向无衣。
　　“哎，你先别生气……别生气……”无衣揪回被拧的耳朵，“是王爷特意派我来告诉你，林云已经失踪三天了，不然我哪里敢来无望峰！”上回被月孤鸿捉弄得凄惨，至今仍心有余悸，若不是因为夏侯祈特意吩咐，就算他再有空闲也不敢上无望峰！
　　“月前辈，眼下找到林云要紧，我们改日再比试如何？”白墨询道。
　　“哼，你明日不是要离开这里？改日又是何时？”月孤鸿不依不饶道，一旁的卓玉劝道，“白墨虽尽得我的真传，然而从未久战，再比试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这一次算我输如何？”月孤鸿眼珠子转了转，“这么说，你愿意交出……”卓玉微微颔首，沉静的面容上满是无奈，月孤鸿冷哼一声，“老娘不需要施舍，待下次你我比试后再定结果！”月孤鸿随无衣迅速下了无望峰。
　　卓玉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声，坐在墨砚亭泡茶，白墨坐在一旁，看着他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白墨，为师看得出来，这四年来你的剑术学得比一般人快，然而……”他的目光凝重，顿了顿道：“你的剑中带着怨恨，让为师一再想起当年遇到你的情形……”那个暴雨的夜里，卓玉手持一把青伞从容走过竹林，一身黑衣的他跪在一柄残剑前，满园清新的竹林里蓦地染上一地血迹，那血不是别人的，而是他的，雨水淋透了他全身，血水在他身下越流越多，卓玉不忍见他负伤，终于出手救了他，巧合的是，他和林云一样，武功尽废……
　　“为师时常让你和小云相处，目的就是想让你从她身上学会豁达开朗，放开胸怀去看待一切，然而时至今日……”他叹口气，不知是为白墨还是自己。
　　“师父的教诲，白墨会谨记于心。”白墨垂首，刻着伤疤的脸上晃过一丝冷笑，那些前尘过往，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终有一天，他会让那些人血债血还！
　　“明日你就要离开，我们师徒再见不知是何时何日，为师送你一幅字。”卓玉从怀中抽出一幅画递了过去，白墨伸手接住，“多谢师父。”
　　卓玉望了一眼远处的天华山，“我该去圣教一趟了，一路保重！”
　　白墨颔首示意，“师父保重。”
　　卓玉起身离去，他缓缓打开那幅字，是一个“忘”字，字迹刚劲有力，似寄予他殷实的厚望，然而他随手一抛，那幅字跌入山崖，他唇边漾起一丝冷笑，“未雪前耻，父仇未报，如何敢忘！”
　　身后忽然想起一阵轻咳，挥着扇子的青衣公子站在山崖边长叹一声，“风，你未免过分了，我还想见识一下武林前辈的书法风范，被你这随手一抛，希望都落空了！”
　　白墨冷声一哼，“听说萧圣主因为你被关进天华山的黑牢里，不去救她吗？”
　　青衣公子悠然一笑，“这世上爱慕我杨青的人千千万，要是每个人都救不是太费劲了吗？”
　　“魔教右护法，武林青绝公子果然绝情……”
　　“风，你在为萧竹颜鸣不平？真是天下奇闻，萧大教主什么时候懂得怜惜女人了？”青衣男子顿住扇子，一双桃花眼眨了眨，说不出的媚气。
　　“怜惜？”白墨冷声一笑，“我好奇的是——圣教圣主被废，凌云心是否会继任圣主，将来的圣教又会如何？”杨青闻言，下意识抚了抚额头，“萧大教主，你整日的心思除了教中事务还有什么？偶尔学学我，有美人投怀送抱，来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情……”
　　“我没有兴趣。”白墨淡淡开口道，杨青立即笑道：“你这次回魔教最好带个姑娘回去，听说……”他笑得意味深长，附耳说了几句，白墨微微错愕，“可有法子？”
　　“听说镇上的倚红坊来了一个很特别的姑娘，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先派人留意林云的去向，我不希望他出事。”
　　“遵命，萧大教主，一起走吧。”
　　两人一说一笑下了无望峰。

　　阴暗的洞穴里，姬霓桑端详着手中的匕首，柔嫩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划过刀刃，那冰冷的刃面映着她得意的笑容，身后是流霜愤怒的声音，“为什么要阻止我下手？”只差一点，他就可以让林云尝到生死不如的滋味，可姬霓桑及时阻止了他，此举令人琢磨不透。
　　姬霓桑咯咯笑道：“杀一个人有很多种方法，如何能在杀人后全身而退才是聪明之举。”
　　绑在木桩上的林云抬头冷冷看着她，“这么说，姬殿主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当然。”姬霓桑笑着拿匕首划过林云的脸，一丝血迹染上刀锋，林云冷眼望着她，却听她说起那句定江山的传言，“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传言来源于兆王，一旦让他们发现你死后身上有兆王的令牌，没有人怀疑到我们……”她咯咯笑着，将那枚刻着“兆王”的令牌放入林云腰间。
　　“姬霓桑，你会后悔今日做的一切！”
　　“是吗？”她脸上的笑容飘忽，手中的匕首忽地一转，迅速刺入林云的手臂，血花四溅，林云咬紧牙关，忍着剧痛一声不吭，姬霓桑在她耳边轻笑，“如果你求我，求我饶过你，也许我会手下留情！”
　　“姬霓桑，这种骗人的话留着哄小孩……”
　　“你真了解我……”她眯着眼冷笑，手中的匕首迅速拔起，林云低哼一声，手上的血瞬间涌了出来，姬霓桑拿着匕首在她心口轻轻划着，低低笑道：“还记得当年你是如何杀死我娘吗？”她的目光迷蒙，眼前犹现当年那一幕……
　　那夜的灯火亮如白日，白狐一族等待百年的祭祀终于开始了，族里的长老们念着古老的咒语，祭台上的火光席卷了被绑的孩童，他们的哭声盖过长老们喃喃自语的声响，台上只剩下一身白衣的慕容风澈，火光开始蔓延到他脚底，族人们期盼得到救赎的时刻就快来临了，然而——
　　“快放了他，不然我立刻杀了她！”一身脏兮兮的丑小孩抓着她走到祭台，手中的剑横在她脖子上，以她那时候的功力完全可以轻易摆脱凌云心，可是她也不希望慕容风澈被活活烧死，于是她假装一副受伤的样子，族人们都以为那个丑小孩对她下毒，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她娘亲更是不顾长老们的阻扰，命人放下慕容风澈，四周的族人们将他们团团围住，那时候的凌云心不知哪来的勇气，抓着她去交换慕容风澈，她娘亲伸手扑向凌云心——
　　“嘣”地一声，凌云心手里那把□□射出的弓箭直中她娘亲的心口，她惊惶地看着最亲的人倒在台上，仿佛从小依赖的城堡轰然倒塌……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娘亲就不会死，妖舞殿百年的祭祀就不会失败，白狐一族就不用承受那么多痛苦，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愤怒令她疯狂地抓起林云的头发，匕首一下又一下地撕扯着林云的头发，“呵，自作孽不可活，如果当年你没有假装受伤被我擒住，你娘亲怎么会死？”林云昂首冷笑，姬霓桑忽然松开手，眼里的愤怒一扫而空，咯咯笑道：“武林的风月公子，绝色坊的上妆公子，你很聪明，聪明到连我都恨不得立刻杀了你——”她手中的匕首一挥，直直插入林云的手心，那种深入骨髓的剧痛令林云痛呼出声，耳边响着姬霓桑惋惜的声音。
　　“要是这双手废了，残了，以后怎么为绝色坊的那些姑娘上妆？”她一点点拔出匕首，欣赏着林云痛苦的表情，轻笑道：“我很喜欢看到别人痛苦的样子，别人越是痛苦，我越是开心。”林云脸上血色褪尽，咬紧双唇，一字一句道：“那是因为……你的一生……除了折磨别人……再也没有其他的乐趣……”姬霓桑的匕首靠近她的下巴，咯咯笑道：“这么会说话，我应该割下你的舌头，将它天天带在身边，每天都听一回这样的话……”
　　林云冷眼看她，冷笑道：“想不到……姬殿主这么天真……会喜欢小孩子的玩意……”
　　姬霓桑脸上闪过一丝恼怒，随即又恢复笑容，“我忽然改变主意了，这舌头还是留着让你交代遗言！”她转身吩咐流霜外出备车，阴暗的木屋里只剩下两人。
　　“无望峰，方圆百里最高的悬崖，如果你从那里跳下去，一定死无葬身之地！”她欢快地告诉林云即将埋葬的地方，“不要期望有人会来救你，因为……”林云错愕地抬起头，只见姬霓桑得意地晃着她藏在身上的那个袋子，里面装了不少药粉和暗器，现在竟然落到对方手中……
　　“右手废了，没有了暗器和毒药，你逃得掉吗？”
　　“姬霓桑，我低估了你！”
　　“你以为还会像以前那么笨吗？上回吃过一次亏，这回我变聪明了，抓到你立即搜走你身上的袋子，为防意外的变故，用迷药令你昏迷三天，这三天足以我散播谣言，将杀你的嫌疑嫁祸到兆王身上，到时候我们全身而退，圣教，慕容山庄，夏侯家的人都只会怪到兆王头上，因为你是在绝色坊不见的……”
　　很快地，她看到林云眼里的光芒仿佛在一瞬间黯淡下来，脸色异常地苍白，她低低笑道：“这回没有人会来救你……”林云眼眸一动，脸上已是绝望的死灰色，她抹了一把匕首上的血迹，“现在我们应该清算一下上回的血债……”林云愕然抬首，姬霓桑的匕首划过她的另外一只手，白色衣袖上迅速染上血色，“夏侯家的人砍了我十八刀，现在我应该一一奉还！”匕首一下又一下地划过她的身体，血迹已经染红了她的白衣，双唇褪尽血色，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姬霓桑终于停手，眼前一片耀眼的红色，她已分不清是自己身上的血还是姬霓桑身上的红衣，耳边又是她欢快的笑声，“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临死前满足你一个愿望。”
　　她艰难地抬起头，努力睁开眼睛，低声道：“你父亲不是白狐一族最厉害的人？为何你娘死后不是他继任殿主？”
　　“他在我三岁时观测到异星移位，为了白狐一族，为了阻止克制我的那颗异星，为了改变天下将来的局势，毅然离开深山枯林，去向不明……”
　　“你连他是生是死都不清楚吗？”
　　“他死了，在白狐祭祀前，我娘亲口告诉我的……”
　　闻言，林云再也承受不住痛楚，昏了过去。
　　姬霓桑冷眼看着林云，琢磨着她为何问这些问题，最后按捺不住，一掌挥向对方，林云被震醒，鲜血顺着嘴角流下，“你还想怎样？”
　　“为什么问起我父亲的事？”
　　“我以为你从小被人抛弃，心存怨恨，长大后总要别人痛苦才会开心……”她咳了咳，口中再度涌出鲜血，“本来想借机羞辱你，说你父亲抛弃妻子，你是没人要的小孩……”
　　姬霓桑冷哼一声，“他是因为你才离开我们，那颗异星就是你！”
　　林云漠然看着她，意识渐渐模糊，再次陷入昏迷中……
　　姬霓桑冷眼看了一眼门外，冷声道：“出来吧，我知道你躲在门后。”
　　只见风舞一脸忐忑，低着头小心翼翼走进屋里，想起刚才的情形，身子不住地抖索。
　　“害怕吗？只要你乖乖听我的吩咐，我保证不会伤害你。”那个红衣女子在她面前咯咯笑着，那笑容看起来妩媚多情，天真无害，若非亲眼所见，她绝对不会相信这人这么歹毒。
　　“我明白。”她低头忐忑道。
　　“立刻帮她止血，现在就死实在便宜她了！”
　　“你之前不是说下毒折磨他，怎么现在又……”
　　“我改变主意了，找到了更适合她的死法！”
　　那天下至毒的药方少见，难保不会被人查出来，到时候不仅无法全身而退还会牵连到妖舞殿，嫁祸到兆王身上才是明智之举。
　　她晃着林云身上那个袋子离开。
　　风舞拿着手帕沾水，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林云，竟不知从哪里开始擦伤口，她哽咽着擦拭他的脸，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狼狈的林云，头发散乱，脸上血迹斑斑，刚擦完那脸上的血痕，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林云浑身是伤，那件白衣已经成了“血衣”，想着前几日那只手还为她梳妆，此刻已经血肉模糊，身上的伤痕深浅不一，她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盆里，“对不起，是我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