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一路顺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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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机场。
广播机械的、温柔的女声，换了一种语言。
沈明朗提着行李，拿着机票，坐在候机厅里等待。
上次离开南城时，她同样也是一个人，在等待踏入下一趟旅程的航班。那时她看着秦华商刚刚发来的消息，是问她今天吃了什么、去哪里玩了。
吃了妈妈炖的牛肉、准备回去工作了。她在心里回答，却关了手机屏幕。
那次临行前她委托父母将木盒还给秦华商，后来沈母跟她说，秦华商什么也没说，将木盒拿回去了。
再后来，昭昭跟她说了三人怒怼造谣传谣事件，她听得直发笑，然后解释道：“林皎是我一个好朋友，说话总是这样，以前不懂事说的开玩笑的话，他也拿来说。”
昭昭摇摇头，叹声气，跟她说闲言碎语又传了开来。
所以她不愿意回那座城市，虽然她的家人朋友在，可这座城市熟悉她意味着她的任何一件事传出去都会被人们评头论足。
转眼又过了一年，秦华商还是会时不时发些消息，但沈明朗从未回复过他。
沈明朗这一年又去了好些地方，偶尔和朋友一起，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她也会觉得孤独，但更多是畅快。
也有尝试约会，但大多数都只见过一两次，之后便不了了之。
这次是要去T国，合作伙伴邀请她去参观新开发的度假区酒店，她欣然同意，独自前往。
海岛的水湛蓝，沙滩上不同肤色的孩子们在堆沙子，海上很多人在冲浪，沈明朗夹着冲浪板、径直走到沙滩边的一个遮阳伞下，对着躺在那的男人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How’s everything going, Eric?”
男人惊喜地蹦起来，立马张开双手大喊道：“天哪！明朗！”
这是沈明朗第一次来T国时的冲浪教练，是个黝黑皮肤、中等身材的四十岁T国男人，为人和善耐心、尊重女性，沈明朗离开T国后，他们仍然保持联系。
Eric热爱冲浪，只要天气好，每天都在海边冲浪、或者教人冲浪。第一次练习的时候，沈明朗几乎没有成功地站起来过，Eric鼓励她，让她看着前方，不要被脚下的风浪吓退。
她一直记着这句话。
“你有一个朋友也来找过我，”Eric突然说，“是个很英俊的男性，他说是你的朋友。”
沈明朗有点诧异，她确实跟朋友们分享过Eric的联系方式，还给大家看过他们的合照，但没想到真的会有人过来找他。不过这样很好，为Eric带来了生意。
“他叫什么名字？”沈明朗问。
“Qin。”
沈明朗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她隐隐有一种被拒绝的男人踏入了自己的私人空间的不适感。
“什么时候？”
“三天前。”
这下就是吃惊了，沈明朗又问：“那他说过自己什么时候离开T国吗？”
Eric耸了耸肩：“他说不急着走，听说你每年这个时候都来，想和你碰个面再离开。”
沈明朗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Eric不明白她的忧虑，目光不经意间移到她的身后，“就是他。”
沈明朗回头，看到了一年没见的男人。
似乎更成熟了一些。沈明朗想。
男人穿着衬衫短裤，端着刚从小摊上买的两杯果汁，站在阳光之下，不言不语地看着她。
被看得莫名心虚，沈明朗故作镇定地朝他挥挥手，“这么巧啊，故乡不见他乡见。”
秦华商走过来，越过沈明朗将手里的一杯果汁递给了Eric，朝他打了招呼。
沈明朗有点尴尬，心想幸亏刚刚没接过他手里的果汁。
结果下一秒，男人就轻轻拉着她的胳膊把她带到了另一处遮阳伞下。
“这里遮阳伞收费的，一小时20人民币。”沈明朗小声提醒。
秦华商有些无奈：“我租了三个小时。”
“哦……”沈明朗挠了挠脸颊，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于是开始找话，“我来冲浪的。”
秦华商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他将手里的果汁递给沈明朗：“买的时候没看到你，只买了两杯。”
有了解释，沈明朗心里的尴尬才缓了些，她摆摆手表示不需要：“你喝吧，我先去冲浪。”
她很想问“你来做什么”，但实在不想挑明，只恨不得赶紧冲完浪，跟合作方说一声，明天就回去。
“你那个合作方是华人吧？我之前留学的时候遇到了他，前段时间跟我说邀请中国的朋友们和合作伙伴一起来度假区玩，我偶然在他提到的人中听到了你的名字。再加上你在朋友圈中说过Eric和每年这时候都来冲浪的事，我就也来看看。”秦华商主动解释。
沈明朗安下了心，点点头：“我先去冲浪了。”
秦华商没有回答，回头又把手里这杯果汁给了Eric，然后脱了衬衫，套上冲浪服，从旁边拿起了一个冲浪板，走过来，很自然地说：“走吧。”
“你什么时候学的冲浪？”沈明朗问。
“我出国留学之前，是你让我多尝试新鲜事物的。”秦华商说罢，便朝海边走去，像他们本就是约了一起冲浪的。
沈明朗被他脱掉衬衫时露出的腹肌迷惑，跟他一起走向了海边。
还是一如既往地肤浅。她如此腹诽自己。
也不知是因为秦华商在旁边，还是太久没有冲浪，沈明朗频频落水，甚至被冲浪板砸了一次头。
秦华商却熟练得离谱，沈明朗怀疑他偷偷报了什么冲浪专业培训班。
在第无数次摔下板子后，还没来得及探头，就有一个温暖的臂膀把她从水中提起来。沈明朗把头发往后捋，扒拉着他的肩疯狂咳嗽。
这次没注意，呛了水。
秦华商慢慢地拍着她的背，在荡漾的海水中站得稳稳正正，半抱着她无声地安慰。
——又要沉沦了。
冲浪之后总是饥饿，二人回了度假区，各自冲了澡之后去餐厅吃饭。
在诸多热带水果中，沈明朗几乎没有忌口，更是热爱榴莲芒果。餐厅里没有，也不允许客人在室内吃榴莲，于是在看到露天餐桌上摆着的剥好的榴莲时，沈明朗内心堪称挣扎。
“吃吧，刚买的。”秦华商一边说，一边叫服务员来点单，说出的食物无一例外都对上了沈明朗的喜好。
她自然明白这不可能是因为两人的口味几乎一样。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沈明朗问。
“一周前。”
“什么时候走？”
秦华商的目光从服务员转向沈明朗，“视情况而定。”
沈明朗直言：“我这次在这儿待一个月，你也能待一个月吗？”
男人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回：“那正巧和谢先生聊聊合作的事。”
沈明朗哑然。
回了房间，沈明朗坐靠在阳台的椅子上，看着不远处的大海，迷迷蒙蒙地沉思了一会儿。
不多时，她像是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打开房门。
迎面是正要敲门的秦华商。
“谁把我房号给你的？”沈明朗立即质问。
“吃完饭是我送你回房间的。”
沈明朗皱了皱眉，“有吗？”
“我把你送到走廊，看着你进了这间房才离开的。”秦华商无奈道，“这里毕竟不是熟悉的地方，我当然要看着你到安全处才离开。”
不打算再继续纠结，她回首关上房门，往酒店前厅旁的公共露台走去，秦华商紧随其后。
酒店处于山腰，站在露台上，不远处便是开阔的海滩，天气好的时候，遥遥望见海平面上出海的快艇。
此时天黑，海岸边的餐厅亮了灯，不知道是什么节日，抑或只是为了开心，有人在沙滩上放烟花，光亮在黑暗中绽放。
沈明朗凭栏眺望沙滩上正舒舒服服晒太阳的人们，跟秦华商说明自己的计划：“我明天排了出海的行程，后天跟向导去原始森林徒步一段，再后面报了一些课程。”
“这些天的行程我排得很满——我不喜欢天天待在屋子里——所以这一个月没什么时间，一个月到了，我就要离开。”
秦华商不急不忙地点头。
沈明朗觉得奇怪，但也不想多问。
不问的结果是，接下来的每一天，沈明朗发现，秦华商的行程都与自己高度重合。
出海的时候他坐在身边，潜水的时候在不远处时刻看顾，徒步的时候不时注意她的情况，下课的时候等在房门前带她去吃饭……
她心里估摸着是谢先生提到了她预约的这些行程，也无奈。
秦华商不提任何往事、也不提任何要求，就像是只为了陪伴她这一个月一样。
于是这一个月结束的时候，她的内心竟多了一些不舍。
两个人买的是同一天航班，一个回南城，一个到下一个地点去工作。
直到值机，沈明朗都以为秦华商会说什么，但是没有。
最后二人告别、拖着行李箱转身向不同的方向离去时，沈明朗没有忍住。
她不甘愿地一下回头，为了寻求一个答案，拖着行李箱奔跑回去。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在身后响起，秦华商眉眼依旧温和，转身张开双臂接住了差点没刹住的她。
“明朗，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秦华商似乎有些难以自抑。
沈明朗抬起头，任由他掏出口袋的手帕擦去自己额角的汗，乌木沉香。
“你说得没错，我有我的责任和喜好。我不能陪你一起浪迹天涯。”秦华商折起手帕，放回口袋，“我只能在有空的时候找到你的地点，然后到你的地方，和你一起吃饭、一起散步，假装这是我们的日常。”
“这是我能想到的，能和你仍然在一起的最好的方法。”
“明朗，你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偶尔我们碰面，请让我陪你一起过一段时间。”
回程的飞机要五个小时，沈明朗怎么也睡不着，盯着窗外的云层发呆。
她不明白秦华商从何而来的爱意，却明白了他的决心。
拿出手机，打开聊天框，是他们起飞之前的最后一段对话。
——“过年的时候，我回家。”
——“好，我等你。”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一路顺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