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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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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的面具之下是一张俊逸非凡的面庞，他气势凛凛地持剑而立，一双眼睛宛如破晓时分天际最耀目的晨星。
追道木然地盯着那张面孔，恰好那个人也在人群中望见了他。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脸也能看上去如此骄傲又野心昭然，眼中裹着冰冷的敌意，像一把锐不可当的利剑。
众人尚在惊诧时，赵思青已然起身，从目瞪口呆的人群上方凌空掠过，无声地落在那人对面。
“阁下是何方人士？”
那人道：“镜天阁，柳星闻。”
“镜天阁”三个字一出口，台下的人群顿时被嘈杂声淹没。
大多数人虽没亲眼见过柳星闻，但各流派十个有八个与镜天阁交恶，如今镜天阁的人竟敢在刀剑大会堂而皇之地出现，还用一招击落所有选手的兵器，无异于一种公然挑衅。
追道以前只知道自己长得像柳星闻，却没想到竟是这种照镜子一般的像。
天下真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吗？
那台上的柳星闻道：“某听闻谪仙岛刀剑大会胜者可自行指定一把刀剑作为奖品。敢问赵掌门，此话可还作数？”
赵思青不动声色：“自然作数。”
柳星闻笑起来，道：“那某便要他手里的那一把。”
说完，柳星闻的手指竟直直地指向了他。
追道的手下意识捏紧了剑柄——柳星闻想要他的这把无名剑？！
满脸不服的张潮宗从人群中跳出来，抢着开口：“我们龙吟可是讲礼仪的，和你们镜天阁不同，这把剑是我师弟自己的东西，哪有你看上了就随便拿走的道理？”
柳星闻眯起眼睛，目光忽然变得毫无温度：“他不配这张脸，更不配用这把剑！”
他浑身一震，对方眼神中的冰冷与恼怒几乎带着一丝熟悉之感——
话音还未落下，柳星闻忽然将手中闪着寒光的剑脱手向他掷来，几乎就在眨眼之间，那针尖一般的剑锋便已逼近他眼前。
在这极为迅速的一瞬间，只见他身前人影一闪，剑光划过，“铛——”地一声，飞剑被击落在地。
赵思青收起手中枯木，眉头紧皱：“阁下若对龙吟弟子出手，便是我们的敌人。”
登时，会场中许多方才还在错愕的人似乎被这句话点燃了一般，纷纷想起与镜天阁的敌对立场来。只听有人怒道：“镜天妖人无礼之至！擅闯会场出手伤人，人人得而诛之！”
一声令下，在场众人多半都按捺不住，纷纷扬起手中兵器要往台上冲去，百人千声，场面蔚为壮观，只怕压也能将他压死。
那柳星闻见状情知不敌，便毫不犹豫地绝尘而去。众人也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跑了他，大半人都紧随其后，向他逃跑的方向追去。
赵思青转过头来：“你怎么样？”
追道摇摇头：“我没事。”
这不完全是实话，柳星闻望着他时那种失望、冷漠、愤怒的神情，就仿佛有谁正透过那张脸看着他一样。
脑海深处有什么炸了开来，让他头痛欲裂。“我…我想回去休息一下。”
赵思青当即让身边的雁南和鸿北陪同他回弟子居：“稍后我再过去看你。”
回去的一路上，二人都持剑在手，紧张兮兮地左右张望，仿佛担心柳星闻会从哪个角落里忽然跳出来对他们下毒手一般。
“竟让镜天阁的人混了进来，守岛的工作是怎么做的。”雁南愤愤不平。
“没办法，这几天岛上宾客众多，难免会有疏漏。”鸿北叹了口气：“何况那柳星闻和追道师弟长得一模一样，若非知晓柳星闻从来没有兄弟，我都要怀疑追道师弟是镜天阁二少主了。”
追道：“……”
“我看不见得，柳星闻不至于对亲兄弟下杀手吧？我记得江湖传言里他不像是那样的人。”
“江湖传言不可尽信。”鸿北不以为然：“我看的话本里还经常写柳星闻自从败给掌门之后就对他暗生倾慕，谁知今天一见，看他咄咄逼人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他喜欢掌门。”
追道也没感觉出那位柳星闻对赵思青有半分倾慕之情，只能认为那是话本作者对两个俊美男子之间产生的一些无端揣测。
“话虽如此，他针对追道师弟做什么？是不是因为他觉得没有人配和他的脸长得一样？”雁南语带兴奋，“听说那柳星闻自恃其才，傲慢无比，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不过也还有另一种可能。”她压低声音：“柳星闻当真暗恋掌门，但掌门却偏偏喜欢上了和他长得一样的追道师弟，因为追道师弟不像他那么坏。于是柳星闻因爱生恨，混入大会里，想划烂追道师弟的脸——”
“二位师姐，”追道终于听不下去了，恰好他们此时也已经到了弟子居门外：“到这里就可以了。”
雁南鸿北反应过来，尴尬地笑着与他道别。
追道回到自己房间，张潮宗还没回来，大概是和其他人一起去追柳星闻了。他将无名剑放到一边，瘫倒在床上，心中的疑惑纷至沓来。
柳星闻为何会出现在刀剑大会上？人人都说柳星闻没有兄弟，可他们长相如此相似，真的只是一种巧合？为什么他看着他的眼神好像认识他一样？对方又是为什么想要他的剑？
也许他失忆前由于不知名的原因与镜天阁结过仇，柳星闻只是专程找个由头让他难堪？莫非真的和雁南鸿北猜得一样——
不，太荒谬了，追道将这可笑的想法在脑海中抹去，回过神来。屋内十分安静，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
自从养了寒星之后，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宁静了——
追道坐起身来，看向灰狐狸时常趴着的那块垫子。那里空空如也，只有边缘留下了几根灰黑色的毛。
难道它跑出去玩了？
然而，他们早上给它留下的浆果仍然在食盆里堆着，每一个看上去都红彤彤的，鲜艳欲滴，却丝毫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往常，寒星总会毫不犹豫地将它们吃得一干二净。
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他站起身来，四处寻找灰狐狸的下落：“寒星！”
山间小路上每隔几步便能发现几根灰色的狐狸毛，追道努力不去想灰狐狸被他发现时会是什么状态，一路沿着它的痕迹寻至葬锋池北部的山岩深处，发现踪迹至此戛然而止。
“寒星！”他再次呼唤道。
这是赵思青托付给他的狐狸，无论如何，他都要将它找回来。
忽听一块山岩后方传来动静，一个灰扑扑的毛绒小团子摇着尾巴向他扑过来：“咕叽叽！”
“寒星！”他一把接住灰狐狸，目光不经意间瞥见它肚皮上的毛秃了一块，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你的毛——”
“呜叽！”
狐狸耳朵忽然立了起来，警觉地转动着，就在此时，他感觉到背后掠过一道凌厉的剑风，连忙侧身一闪，带着它躲过突如其来的袭击。
是柳星闻？他脑中刚掠过这个想法，却发现来人是个他并不认识的白衣人。
对方身材高大，一身银白盔甲，头戴霜盔，手持一柄如同渊冰般透明的重剑，浑身似乎都在微微散发着寒气。
“你是何人？”追道放开寒星，“来谪仙岛做什么？”
白衣人不答，提剑向他攻来。追道将无名剑留在弟子居内忘了带来，仓促间只得从崖边随手斩下一根树枝，以它为剑，抵御白衣人的攻击。
对方出手的招式迅疾而猛烈，与龙吟和其他流派的武学风格迥异，他见所未见，加之吃了兵刃上的亏，仅仅数十招后便感到力不从心，在白衣人的猛烈攻势下，他被迫步步后退，额角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就是你的剑术？”对方冷笑，以手中的寒冰剑抵住他手中的树枝，两人隔着交错的剑锋凝视对方，白衣人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嘲讽：
“看来你待在龙吟，连光芒都黯淡了——”
对方对龙吟的轻蔑之意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刹那间，他的记忆被拉回到那个学会“剑荡红尘”的晚上，他仿佛再度站在霜刃坛的石板前，目光凝视着石壁上那三处残缺不全的字迹，思绪万千。
那是需要每一个龙吟弟子自己填补的龙吟三训。
脑海中响起赵思青的声音：“心中有剑，则万物均可以为剑……”
他闭上眼睛，将剑意凝结于手心，在即将支撑不住之际突然变招，手中的树枝从直刺转为斜挑，随着身体的转动划出一道道剑气，仿佛有无数身影在光芒中穿梭。
白衣人面色骤变，下一刻手中的重剑便被那根看起来脆弱不堪的树枝如风卷落叶般挑飞，在他错愕之际，那根不起眼的枝条已然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你是谁？”追道冷声道。
“——这不可能，”白衣人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又迅速被混乱和狂躁所取代。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迫切：“这不是你的剑法，你是和谁学的？……”
他并没有等追道回答，却似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陷入自言自语：“赵思青……一定是赵思青……”白衣人蓦然抬头，目光如炬：“为什么你要学他的剑？！”
追道皱眉，他完全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你究竟是谁？我与谁学剑，又与你有何干系？”
白衣人怔怔地盯着他，最终仰天长笑起来，眼中却带着悲哀：“真是讽刺啊，少阁主…”
镜天阁的人？追道心中一动，却仍保持着冷静：“我不是你的少阁主。”想来大概是他和柳星闻长得一模一样的缘故：“你认错人了，你的那位少阁主方才还在刀剑大会上要杀我。”
听他提起柳星闻，白衣人只是不屑地嗤笑一声：“你说他要杀你……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你们长得如此相似？”
这句话说中了要害，追道无法抑制内心的好奇，不禁脱口追问道：“为什么？”
“这件事可能说来话长，在此之前我要告诉你，我叫东钧。”
东钧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只似乎由水墨构成，拖着长长尾羽的巨大凤凰正从碧蓝的天空中向他们俯冲下来，它缓缓减速，最终优雅地降落在他们面前。
东钧抚摸着大鸟的羽毛：“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就上来跟我一起走。我保证，没人会伤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