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指腹 ...
-
晏臻已经言明不会驭象,再逼迫就说不过去了,屈皇后悻悻呷了一口酒,宿秋也不再多话了。
赤株可乐坏了,没想到她们娘娘平时说话跟小孩子一样软乎乎的,关键时刻端起架势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嘉林县主仍不死心,不想被晏臻推脱过去:“你不就是乘坐宝象车架来的么?”
“你知道倒不少!”
已近夏末,但正当晌午天气也是燥热的,可忽然传来的冰冷男声如寒风横扫过整个大殿,瞬间让人汗毛乍起。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门口出现一个颀长身影,待看清男人阴鸷冰冷的脸庞时,殿内众人乌压压跪倒,撞翻的酒樽,落地的银著,华服磨蹭出的细琐声响连成一片,人群慌乱不安,齐齐呼喊:
“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季镕大步来到晏臻身前,他本在另一处与朝臣兄弟们宴饮,可远远听见象鸣声便觉得不对劲。
不同于其他人仍然跪地行礼,晏臻迷迷糊糊地望着一步步向自己而来的男人,待反应过来这是她的殿下,她急忙绕过桌案,走过去拉起季镕的衣角。
她眼尾红彤彤的,一扑过来满怀都是沁人的清香,还有一点点酒气,鼻音愈重,甜软嗓越发娇气得可怜:
“殿下,我真不会的。”
底下人具是难以置信,悄悄抬眼偷瞄,这女人是在和太子殿下撒娇么?这简直比被大象踩死还可怕,谁不知道殿下冷心冷肺,怎会吃这一套?
齐芳润远远看见季镕第一眼时便傻了,这样的男人可比萧如风强太多了,自己当初怎么就怂了,把这样好的男人让给小六了呢?
那傻子居然还敢和他委屈,她方才那般不懂人情世故,驳皇后娘娘的面子,季镕还不狠狠罚她?如此一想,齐芳润稍微平衡了两分。
可下一瞬,只见晏臻抬手一点点抓住季镕的衣襟,想到方才耳边那些吵闹声,她凑到他耳边小声告状:
“她们好烦,一直吵我。”
耳侧扫来温热气息,季镕愣了一瞬,他眸望向晏臻,有些意外她这样依赖自己,还凑到自己耳边告状,比较最初见到他时胆子不知道大了多少,这样的小姑娘,让他心软的不像话只想哄她开心,他捏了捏她的耳朵尖低声回应。
“现在没人敢吵你了。”
季镕握住晏臻燥热的小手,眼前娇气漂亮的小姑娘的确醉了,不说眼神呆滞,单是众目睽睽之下凑上来委屈撒娇就不是平素清醒时能做出来的事情。
旁人听不见这两个卿卿我我,屈皇后听了字字句句脸上更绿,的确没人敢吵了。
她没想到季镕会来,还是这般怒气肃杀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他一进来森寒杀气便弥漫整个大殿叫人难以喘息,这让她不得不承认季镕身上杀伐戾气越来越重,她现在也有几分惧怕他了。
“太子嫔不会便不会,本宫又没有强人所难。”
季镕并未理会屈皇后,他低头看向晏臻,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问她:
“想骑吗?”
这回声音不低,众人皆可闻,只是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殿下觉得太子嫔身为南齐公主连本国的圣物都驾驭不了太无用了,想了什么法子教训她吗?
晏臻也迷茫地看向季镕,哪个南齐人不想骑大象呢?虽然她只能算是半个南齐人,但是这宝象雪白干净,灵气圣洁像是神仙的坐骑一般,她想骑的。
季镕已经读懂了晏臻的意思。可以想象,她在南齐时也并没有资格接触到宝象,她心里定然和其他人一样是好奇的。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紧晏臻温软纤细的手掌,缓步拾阶而下,听见脚步声,底下跪着的众人再度低下头去,但光洁的玉石地砖将一切都倒映在了她们眼前。
只见太子温柔地将纯美乖巧的女人带到宝象身侧,他抱起她娇小的身子往上托了托,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自己可以坐稳吗?”季镕仰头看向跃跃欲试的晏臻。
晏臻点点头,只要季镕在这里,叫她做什么她都觉得安心,方才不敢驾驭的宝象,现在也成了她的坐骑,她安稳地坐在虎皮宝座上,玉白的手轻轻抚摸车盖一般的宝象耳朵,还有些刺手,很是新奇。
季镕微眯了眯眼睛,晏臻立刻会意乖乖将手收回握好扶手。
只见宝象伏低了头颅紧紧挨着季镕,任由他将自己掉转方向朝殿外走去,沉重的象蹄将玉石地砖踏得细碎,裂痕像两侧蔓延,一直裂到两旁跪地的命妇千金眼皮子底下。
恐惧早已经笼罩在众人心间,宝象进殿时可没一块玉石裂开,这是殿下故意为之警告着在场的每一人!
太子是何等尊贵,他竟能任由这女人坐在自己肩头,又为她细心牵着宝象,这般宠爱的女人,她们如何惹得起?只怕方才漠视她被逼酒被刁难都会成为太子殿下心里的过错,过后一一找她们算账。
一步一碎玉,裂痕如织遍布脚下,仿佛只要一个不小心便会跌进万劫不复的地狱。
大殿死一般寂静,宝象沉重的脚步声中夹着簌簌喷泉水声,众人只希望这宝象行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赶紧离开这大殿。
可谁又知道宝象出了大殿那刻,不等她们松一口气,阴冷声音再度传来。
季镕:“将方才嚷着看驭象的几人找出来,明日起送到万兽圆照看宝象,终身不得出。”
杨吉闻言高声领命,一甩浮尘瞥向人群还不等开口,周小姐已经吓得跌坐在地,嘉林县主也慌得满头大汗,后背都浸湿了。
赤株急忙上前禀告:“燕国公府林三小姐逼迫娘娘喝酒。”
闻言,季镕面色一凛,声音如同地狱里的恶魔般骇人。
“抓她去泡酒。”
杨吉欢喜领命。
.
季镕有意压制,所以宝象行得过于缓慢,离开红鸾台没多远,季镕再度抬眼望向晏臻。
“臻臻喝醉了,今日便骑到这里如何?”
晏臻歪着小脑袋,目光仍然在一旁的绿柳上,清甜乖顺得回应季镕:“好。”
是真的醉了,第一次饮烈酒,没有醉得东倒西歪已经很不错了,季镕看她醉呼呼的小脸,三两下便将人从高大的象背上接下来打横抱在怀里。
阳光被横斜的柳枝斑驳细碎,温柔又耀眼,晏臻被晃了眼睛终于收回目光,她伸出纤细的手臂勾在季镕肩上,将头埋在季镕身前深深嗅着他身上清冽的冷香。
“殿下好好闻。”
她又在他怀里蹭了蹭自己红彤彤的脸颊。
“殿下好凉快。”
季镕几不可见的挑眉,怀里的小姑娘有点不老实了,可能是因为醉酒,或许是酒劲这才要来,他得将人快些带回乾元殿。
回到寝殿中,晏臻已经醉得睁不开眼了,只是平素软软嫩嫩的手像是生了根一样抓着季镕的衣襟,锦缎被她攥出褶皱,季镕却奈何不了她。
她的手指过于纤细,季镕只怕自己用力挣脱会伤了她粉白如贝的指甲,他只能这样依着晏臻,看着她舒舒服服栽歪在床榻上,而他只能撑着手臂和她保持这一臂的距离才不会被她拉到榻上。
季镕不可避免地,满眼都是身前的香软的小姑娘,她发髻已经散开,浓密的乌发凌乱着铺陈在榻上,小脸娇怯地藏在乌发里,一对比,愈发莹白如冰雪一般,她今日打扮过,只是磨蹭了一路,口脂已经斑驳。
月白色纱裙轻盈单薄,层层叠叠如淡蓝的水波将她环绕,她像是水中精致又脆弱的琉璃,脆弱得让人想弄坏她,霸占她所有的美好。
床帐中燥热烘着香气似乎生了催化的作用,季镕悸动难控,他喉头滚动两下,愈加深黯的眸光在她身上睃巡,许久后,目光还是落在她嫣红漂亮的唇瓣上。
季镕低身凑近按住晏臻纤细的腰肢,鼻间清幽香气愈加馥郁迷魂,他抬手,粗粝的指腹覆上红唇,沿着唇角边缘将口脂轻轻抹成暧昧的红痕。
晏臻的皮肤细嫩,嘴唇更是,即使是醉梦中她也不喜欢唇上的摩挲,她半眯着朦胧的眼眸睨着几近痴迷的男人,喃喃控诉:
“季镕你不要用手……”划我。
后半句还未出口,晏臻扭头躲开作恶的长指,松开手里的锦缎衣料一翻身躲到了床里,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发出喟然叹息,又睡去。
独留季镕在一旁僵硬着,好半晌,他才缓缓起身坐在床边,慢慢平复紊乱的呼吸。
鼻尖浅香依旧撩人,女子浅弱的嘤咛声不时传来,季镕心知不能再留在这里,掀开床幔出去。
.
江太医多日研究解药才有一点点眉目,不想才松了一口气便听太子殿下召见,他心想八成是太子嫔不甚磕碰,赶忙拿了些止血药粉往乾元殿而去。
季镕沐浴过,身上只穿了墨色的寝衣,黑发散落在背后,他单手扶额遮住大半张脸,但很明显脸色不好,浑身上下压着火气。
江太医跪在地上许久,这……到底是让自己来医治谁的啊?他吞了吞口水,鼓足勇气侧头看向杨吉,恳请杨吉能给自己一点点暗示。
杨吉往内殿拔步床上瞥了一眼。
江太医立即懂了,殿下这是冲动之下把太子嫔弄伤了?!这可如何是好,哪里受伤都是受伤,殿下怎么就不知道轻着点!
季镕黑眸幽暗地看向江太医,如同看向一个死人,冷声打断他飞散的思绪:
“孤没有。”
江太医松了口气。
季镕一直问不出口的问题,也在江太医的表情中找到答案了,晏臻身上的毒解了之前,他不能鲁莽。
“解药还需多久?”
江太医垂首避开季镕骇人的目光,“回禀殿下,还差一味药需要再斟酌一番,臣一定尽快。”
他回去便是不眠不休也得早日研出解药,要是让太子熬得久了,可能就要拿他的小命泻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