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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无鞘之剑 ...

  •   一个凶徒首先发起了攻击,在他的短剑攻击范围之外,罗兰·格豪特转动跨步,用胫骨招呼在了他的身上,一个二百磅的男人如同人形羽毛垫一样被他踢到二十英尺远,撞倒了他的同伴,那倒霉鬼没有叫一声就歪倒在地。

      罗兰看向他的第三个对手,他的长剑正从刁钻的角度向他刺来,罗兰脱下斗篷,旋转,抛出,那衣服如蛇般缠绕着剑身,他顺势一拉,对手踉跄地倒向他,然后被招呼了一击刺拳,又快又狠。他晕了过去。

      游吟诗人放下手中的曼陀铃,觉得十分没意思,对手太不禁打,他第一小节还没弹完战斗已经濒临结束。

      罗兰步履优雅地走过埃蒂,如同在庭院里漫游般漫不经心。

      “别再靠近!别、再、靠、近!”他们的头目将剑逼近怀里的孩子,大声威胁道。

      他歇斯底里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酒馆里回荡。

      罗兰停下脚步,默不作声地看向吧台前的红发姑娘,苏珊娜以不易觉察的幅度点头。

      罗兰拿起桌上的木塞,放在指节上,几乎是懒洋洋地弹出,凶徒机敏地低头,木塞在他的头顶飞过。

      “就这点本事?”

      木塞擦过木桶,酒瓶,柜子,如同经过精密地数学公式计算,最后招呼在凶徒抱着孩子的手腕上。

      他惨叫一声,怀中的孩子脱手而出,被红发的姑娘机敏的接住。

      目睹小J脱险,柯尔特松了口气,他揉了揉脑袋,等他抬头时,男人疾冲上前,最后一个凶徒已经被毫无悬念地解决了。

      “你让一个孩子喝酒。”他听见有人在说,那声音带着粗糙的边角。

      “一杯五个金币……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酒精终于击溃了男孩的最后一道防线,他的身体向前歪倒,他的肩膀被一双手掌箍住。

      他晕了过去。

      ***

      柯尔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小屋子里的床上,夕阳的最后一缕照射在他的眼睛里,空气中充斥着烤面包和麦酒的香味,人们大喊大叫,拍着桌子的声音隔着门穿了出来。

      他睡了一下午。

      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脖子上,是小J的肥屁股。

      柯尔特想推开他,他用响亮的“不!”反唇相讥,他无疑是宝宝界的暴君。

      当他意识到自己十磅的体重压不死柯尔特时,他开始蹭男孩的脖子。

      “别动了,痒死了……”男孩扒开小J的胳膊,心不在焉地说道,“讨好我也没用,我太小,你父亲太能打,所以我不会领养你的。”

      “噢,幽默感,保持下去。”

      一个悦耳的女声,是女酒保苏珊娜,她如跳舞般施施然走进来,将小J从他的身上拽了下来(“不!”)。

      她在男孩的鼻子底下塞了一个盘子,里边是一碗浓稠的粥,夹杂着腊肉碎屑和豆子;一颗煮土豆,被切成四瓣,上面浇着肉汁,还有一杯柠檬汁。

      柯尔特从来不会吃如此随意烹饪的东西,但此时却觉得食指大动。

      他盯着苏珊娜曼妙的身材和姣好容颜,好奇地问道,“小J……是你儿子么?”是罗兰儿子么?是你们的儿子么?

      苏珊娜露出了伤心欲绝的表情,“什么?我才十六岁,青春靓丽,还长得这么好看,有无数帅哥排队等着,你不仅把我嫁给了个野男人,还给我杜撰了个儿子出来,狠心让我陷入带娃的无边地狱中?”

      谁说你现在不是呢?柯尔特看着她娴熟地抱着小J,在心里默默说道。

      苏珊娜在出门之前恬不知耻地补充道:“这顿饭只要……一个金币。”

      柯尔特深沉地对她点头,苏珊娜严肃地看了他一眼。

      男孩根本不知道对面高冷的小姐姐实际上正在肚子里叉腰狂笑。

      柯尔特端着粥,寻思着城堡里的人已经发现他在这里了,他慢条细理地喝了一口,抬起头,发现自己正在和罗兰·格豪特四目相对。他甚至没有觉察到他走进来。

      男人很高大,身形矫健,完全配得上骁勇善战的美名,他有着深刻的面部曲线,非常英俊,如果他愿意,任何女人都会愿意与他共度良宵,但他浑身散发着疏离的气息,比亚波娜岛上的永冻土还要冷淡,似乎无力于温暖,或是情感。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冷峻的蓝色眸子,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刺探他,拷问他。

      男孩在心中默默念着他的名字:罗兰·格豪特元帅,护国利剑。你能为我做什么?

      一缕夕阳照在男人的耳垂上,一枚金色的耳环,样式很简朴,形状如如同指环,上面雕刻着一朵玫瑰。

      柯尔特盯着那耳环看了一会,猜测着这是哪位女士送给他的礼物。

      “他喜欢你。”罗兰说,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柯尔特半晌才听明白他说的是小J,他如猫头鹰般眨眨眼睛,“当然,为什么不呢?瞧,我多可爱啊。”

      年长的男人没有笑,姑娘再漂亮、饭菜再可口、音乐再动听,这些都不会让男人的嘴角扬起一丝一毫。

      “他们说你找我,孩子。”

      “你是罗兰·格豪特么?那个罗兰·格豪特。”

      “你希望我是谁?”

      男孩的身体前倾,语调微微变高,“罗兰·格豪特元帅——曾经谷地伯爵的次子——兰登·布鲁国王的御剑士。”

      男孩努力掩饰着自己语气里的崇拜之情,却发现这挺难的。“你献上配剑,发誓从此不封爵、不封地、不争荣辱、不受俸禄,誓死效忠于他……”

      他越说越快,“你是都灵的护国利剑,战无不胜,从无败绩,你在瓦良格平原挫败了皇帝尼禄·艾德曼和他的军队,你斩下他的两根手指,从来没有人能做到……”

      一瞬间,罗兰脸上的表情似乎破碎了,柯尔特惊讶地闭上嘴,发现冷硬又回到了男人的脸上,似乎刚才的一瞬间都是错觉。

      “护国利剑?”罗兰冷淡地说,“一把无鞘之剑只会割伤护主的手指,兰登·布鲁深谙此道。”

      男孩因为他的语气瑟缩了,他强迫自己直视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的名字是柯尔特·布鲁,兰登·布鲁是我的父亲。”

      沉默如一张网一样笼罩着他们,柯尔特观察着年长者的表情,他曾为布鲁家服务,他告诉自己,我得让他记起这点。

      罗兰开口了,一贯地不紧不慢,“那么,告诉我,柯尔特·布鲁,我能为你做什么?”

      “请你教我如何用剑!大人!”柯尔特又打下了一击重锤,“我要杀了尼禄·艾德曼。”

      楼下的人在大声呼喊、拍桌子,温暖的烤面包馨香味包围着他们,在这间小屋中,最后一缕阳光藏入大地,黑暗降临。

      而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正要展开一个危险的话题。

      “谋杀?”尼禄·艾德曼的城堡就在不远处,尼禄·艾德曼的密探遍布全市,床上小猫一样的男孩抱着一个碗,显得十分乖巧。

      罗兰觉得这场景挺有意思,“为什么要杀掉他?为什么找我?”

      柯尔特观察着他,也许男人受到了冒犯,也没有表现出来。

      “为什么不?你是唯一能和他对抗的人,”他说,“而他恶贯满盈!他成立所谓‘异端审判所’,排除异己,仅为了将巫术独占;他阴险狡诈,他每占领一个城邦,就会将男人屠尽,将女人和儿童发卖!他阴险狡诈,他利用信任自己的人,然后狠心抛弃。”

      “是啊……”罗兰的眼神飘向窗外,出神地喃喃道,“他坏透了。”

      “所以我要除掉这颗毒瘤,请你帮我!”

      年长者收回视线。“除恶扬善?不。”他缓缓地说,“私人恩怨?是的!”

      柯尔特耸耸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很容易识破,所有事情都要冠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能合理化……

      “你不是真的想学习剑术。”年长者慢慢说。

      “你凭什么说我不是?”

      “你被尼禄气疯了。”罗兰说,“既然你有刀可用,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柯尔特心中陡然一惊,下意识想反唇相讥,年长者用讥诮的眼神看着他,没有再费口舌,柯尔特闭上嘴,他知道对方知道了。

      自从父亲提过罗兰身在皇帝统治的卡蔻莎城,男孩心中的英雄情结就开始作祟,他很想来看看传说中的“护国利剑”长什么样。

      今天的这个计划并非多高明,纯粹是脑袋里灵光一闪——想一想,一个身着华服,来自他国的贵族男孩从尼禄的宴会里跑了出来,直直跑进了下城区的酒馆里,尼禄得派人盯着,于是他找到了罗兰——砍掉他手指的人,他当然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争斗不可避免……

      罗兰的靴子慢慢蹭着地板,“你想伤害尼禄,而我是你选择的剑。”

      “我没有!”柯尔特下意识否认,心中却为自己的幼稚冲动懊恼。

      “是么?”罗兰说,他知道男孩心中魍魉丛生,却全然不做评价。“你多大?孩子,十岁?十一岁?很可惜,尼禄是不会来的。”

      柯尔特维持着脸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渐渐被心慌蚕食。

      是啊,为什么没人来找他,即使尼禄不来,城堡里的人早应该发现他不见了,早就该找到他了。

      男人言简意赅地说,“你踏入帕金森区,却连这里的规则都不清楚。”

      “什么规则?”

      年长者没有解释,他显然失去了耐心,“吃完你的饭,然后离开。我永远不会帮你去伤害尼禄,也不会教你剑术。”

      失落和沮丧爬上了男孩的心,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赞叹他聪明绝伦,但眼前的男人让他认识到自己的愚蠢。他目睹了他的窘态,却全然不把他当回事。

      男孩越想越生气,然后他做了一件小孩子都会做的事——耍脾气。

      在理智阻止他之前话语脱口而出,“你默不作声地离开了我父亲!离开了我们!为什么?为什么违背御剑士的誓言?你是我们的仆人!你怎么敢……”

      他的话语戛然而至,因为罗兰正用蓝眼睛冷酷地看着他,那是一种全然看透对方,却无动于衷的表情。

      “我敢!”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令男孩全身发冷,“怎样?”

      他站起身,凑近柯尔特,全身散发着逼人的压迫感。

      “继续布置棋盘吧,柯尔特·布鲁,利用他人这方面,你们布鲁驾轻就熟!”他说,“你认为尼禄阴险狡诈,但你们布鲁又有什么不同呢?”

      年长者走到门前,扭头看了床上的男孩一眼。“在你企图杀掉尼禄之前,挖好两个墓。”他的语气如霜冻般冰冷。

      “否则你的尸体将无处安息!”

      柯尔特猛地抬起头,引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罗兰耳环上的玫瑰花鲜红欲滴,嘲笑着他的无知和弱小。

      他离开了。

      柯尔特将碗狠狠摔在地上。

      最终,他被苏珊娜送出了下城区,城堡里的侍卫守在交界处,明显是在等他。柯尔特的父亲并不在卡蔻莎城,因此他幸运地逃过了一顿鞭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无鞘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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