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人》文礼

4、人皮拼图（2）

　　回到旅馆，文森特研究了案件的时间规律和“调色板”。每个色系的人颜色深度由弱到强分为了8-10个等级，如果凶手需要绿色系皮肤，就大约需要抓8-10个德鲁人。德鲁人喜欢聚会，像今天在酒吧遇到的那一群大约也是10来个，如果自己是凶手，盯准这样一群人下手，一次性就能获得一个色系的大部分色调皮肤。
　　而要抓德鲁人，方法很简单。德鲁人喜欢同族聚会，而且他们很专一，通常都会选择自己熟悉的酒吧，而且会预订有封闭空间的包厢。先打听好这一带哪些酒吧经常有德鲁人聚会，选好小团体目标，混入酒吧在德鲁人的酒里下点料，从预先计划好的路线将人运出去，装车走人。
　　虽然不知道凶手的特征，但要一次性运输10来个人，必需要有中型以上车辆、动手之前反复踩点模拟、装束不引人注目以有备有相关迷药。资料显示凶手需要受害者在剥皮期间活着，从鲜肉上剥下来的带着温度的皮肤才是他的最爱。
　　85区的夜晚很长，文森特有充分的时间研究这一带的酒吧街上的可疑人士。清洁工：他有一辆大型垃圾车作为运输工具、好几个清洁机器人可以为他搬运货物、出入酒吧后门不被人怀疑；街角徘徊的瘦弱男子：他三个小时前开着一辆可载15-20人的飞艇停在了一间大型酒吧外，盯着一群德鲁人进入酒吧后就开始守在街角，虽然身形瘦弱但从衣服下肢体的活动看来应该是装着机械肢；一间酒吧大门正对面的街上一群5-6人左右的小团体，看起来像是帮派份子，但在遇上找茬的混混时却显示出他们毫无应对经验，到这种地方是另有目的，也并无资料显示这个凶手就一定是一个人，或者面对获取难度较大的绿色系，凶手此次请了外援……
　　每遇到一个可疑的对象，文森特便将机械蜂放出去，直到他的监听频道里满是人声。再从这些人的对话内容里进行排除，最终疑犯人选锁定在了三个人身上。
　　文森特在旅馆里静候嫌疑犯的行动，从上一事件开始，两周时间的空白足以确保凶手准备陷阱，既然警方还没收到德鲁人小团队失踪的消息，那就证明凶手还没动手，但算起来这个空白期也差不多了，行动就在这两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第二天夜里，文森特便从监听频道上得到了凶手行动的准确消息：那个装有机载肢的瘦弱男人行动了。
　　文森特潜在阴影中，看着那个男人换上服务生的制服，将一车酒水推进了德鲁人聚会的包间中。大约过了半小时，他再次推着装满酒水的车进去，过了一会儿又将车推出来。文森特紧跟在男人后面，看着男人躲过监控，将车推到酒吧后门，然后把推车下装着人的箱子运上后门处停放的飞艇。
　　反复十几趟后，男人在后门处脱下制服扔进垃圾箱，然后开着飞艇离开酒吧街。热闹的街道上区区一艘小型载客飞艇并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男人离开酒吧街，开始往下城区飞去。飞艇穿过楼城内住宅区，一路向下。
　　即使是在被称为贫民区的楼城内，下城区也是其中最阴暗的法外地带。这里聚集着帮派、罪犯和无数的亡命之徒，政厅的官员甚至与掌权□□达成了自治协议。凶手居住在这里，就算警方知道他的去处，也不能随便进入下城区，若是与帮派势力发生冲突，政厅根本无法解决这里的纠纷，只能当是自己运气不好触了霉头。
　　经过闹市区后，飞艇停在了一间仓库里。男人将飞艇上的德鲁人一个个地搬下来，锁到仓库中的液体玻璃缸里。缸内的液体是营养介质，通常应用于医生上需要使人体进入休眠期的一些治疗法。男人用的玻璃缸只是市面上常见的观赏用海洋生物培养缸，但里面的液体却是专业的医用营养液，只有相关医疗机构才能制作。虽然在民间黑市上也有一些仿制的营养液，但成分不同液体的颜色也有所不同，所以文森特非常确定这里的营养液是专业医疗机构用品。
　　很快，他的疑惑就得到了证实。男人打开了仓库的灯，角落里的手术台出现在了眼前。全自动化的机械台、束缚器、医生刀具等，加上专用营养液，这个男人应该与医疗机构有关。
　　男人脱下衣服，换上了无菌服，文森特这才看清，他的左边半个身体基本上都被机械代替。创口处显示这是源于一场巨大的事故，而非人为改造。而男人的机械肢也只是足够应对日常生活的普通型号，只是在力量方面有所调整。
　　舒展了一下四肢后，男人将唯一没有放入液体缸的德鲁人扛到了手术台上。他将德鲁人在手术台上固定好，确保即使醒过来也无法动弹，然后，男人走到手术台边的幕布前，拉下了盖着一个巨大架子的幕布。
　　——拼图。
　　从内容上看，这是一副宗教主题的画作。果露着身体的人类在深黑的泥泞沼泽中爬行，相互欺骗、憎恨、背叛、厮杀，然而在天际的云端，天使们却穿着华丽的服饰举行一场盛大的舞会。
　　无论从作画手法、主题、配色还是构图，它都是一幅吸引人的杰作，除了它的材料有点问题外。
　　“就差绿色部分了，”男人发出咯咯的笑声，“要找齐绿色颜料还真是不容易，85区为什么就这么点德鲁移民？”
　　男人剪掉德鲁人的衣服，露出墨绿色的皮肤，他在晕迷的德鲁人身上浇上水反复搓洗，又轻轻擦干，拿起手术刀在皮肤上比划，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芒。
　　“还好这幅画只有一小部分需要深色系的绿色。要知道浅绿色皮肤的只有德鲁混血，85区的德鲁混血可不好找。”
　　男人兴奋地看了看他的“画作”，“今晚就能完成了……”
　　“恐怕你完成不了了。”
　　文森特从藏身处走出来，拿枪指着男人说，“放下武器，跪在地上，双手交叉放在头顶。”
　　男人惊得手一抖，本能地将手伸向手术台下准备拿出事先藏好的枪，却被文森特一枪打在了男人的袖口上。腐蚀性的光弹沿着袖口烧开，男人痛呼着扔下手术刀，像一条着火的虫子一样挣扎着脱下了无菌服。
　　“别让我说第二遍。”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狠辣，却不得不照作。他绝望地尖叫着说，“就差一点……就差最后一点！你知道这是多么伟大的艺术品吗？！不！让我完成吧，求你了！让我完成我的作品，之后随你处置！只要能让我完成它，就算把我关到13号行星监狱也行！”
　　“吵死了。”
　　文森特给了男人一记手刀，然后面无表情地把他铐了起来。就在他准备打电话报警时，动作突然一顿。
　　常年养成的习惯太可怕，即使被自己曾经服务的机构追杀五年，在逮捕到凶手时第一反应仍是请求相关机构支援。
　　自己已经不是联邦特工了，不，连文森特布莱恩这个人也不再存在。
　　“干得漂亮，”轻挑的声音响起，夏佐从阴影里走出来，意思意思地鼓了几下掌，笑眯眯地对文森特说，“哎呀，你这是什么表情？吓一跳？哈哈~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啊。”
　　吓一跳？虽然没这么夸张，但震惊却少不了。文森特丝毫没有察觉到夏佐的存在，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一直就在，或者说一路跟踪自己过来。居然没有发现？是自己的警戒心降得太快？不，绝不会如此，只能说是夏佐的隐藏功夫太过惊人。
　　“两天就抓到凶手了，不错嘛。”夏佐将一个地址发到文森特的通讯器上，“把他带到这里交给客户，然后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交给客户？”文森特皱眉，“警方正在通缉他，他身上涉及到的案件太多，而且这里的证据……”
　　“喂喂，别忘了你现在为谁干活，”夏佐提醒道，“什么叫‘私人侦探’？客户下单，我们完成任务，客户要活的，我们把凶手活生生地交到客户手里，这样才有钱拿。”
　　“客户是谁？他想做什么？”
　　“我告诉你的就是你该知道的，好奇心太强可不是件好事。”
　　“警方那边怎么处理？”
　　“这就不用我们操心了。现在你该做的就是把这个凶手交到客户手上，然后乖乖闭嘴回去待着。”
　　文森特看了夏佐一眼，把人扔到地上，走到夏佐面前俯视着那张笑得实在可恶的脸，“你说得没错，你是BOSS，我为你干活，但你要明白，这个家伙手上有几十条人命，那些死去的人就因为他的这点业余爱好被活生生地剥皮然后扔在垃圾堆里等死。我不知道你的客户为什么要活捉这家伙，报仇也好兴趣也好，这个罪魁祸首要为所有受害者偿命，而不是将他无声无息地处以私刑了事！”
　　夏佐抬头，黑眸沉不见底。他就这样盯着俯视他的文森特，嘴巴里嚼了几下，然后……吹出一个粉红色的泡泡。
　　文森特：……
　　泡泡“啵”地一声爆掉，夏佐边嚼边说，“看来捡了个三观太正的野生特工，需要重新教育啊。我记得之前有跟你说清楚过吧？我呢，实际上算是赏金猎人。”
　　文森特，“说过。”
　　“你知道什么叫赏金猎人吗？你知道这个称呼前面两个字为什么叫‘赏金’吗？”夏佐边说边围着文森特转圈圈，“赏金的意思就是钱，懂吗，钱！货币！拿钱办事，这才叫赏金猎人！客户有需求，我们满足客户的需求，客户付钱，就这么简单。现在，客户需要活捉这个凶手，我们捉到了，交给客户，拿回尾款，钱货两清，交易结束，这就是赏金猎人的交易流程。现在，你居然跟我说要把这堆会行走的货币交给警方？你脑袋秀逗了吗？你以为海拉那帮穿着制服拿着税金逍遥自在的米虫为什么要在命案发生了几十起之后才开始发布通缉？你以为他们是为了给市民伸张正义才这么做的吗？”
　　“你的客户会把他怎么样？”
　　“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把他交到客户手里。当然，如果你企图通知警方或者媒体凶手的去向，这件交易也不算完成，到时候……”
　　“到时候，你的计划就落空了。”文森特打断夏佐，“听着，我不想跟你讨论什么三观，说实话我之前确实小看了你。一个线索密集目标明确的案子，你全权交给我处理，这并不是考核也不是信任，刚开始我以为你不过是花钱雇人给你刷名声，直到你出现在这里，我才知道我对你的看法似乎有所偏差。从一开始你就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玩世不恭的蠢货，这让我看不清你的真实目的，你也根本没打算告诉我真实的案件。事实上，真实的案件并不是活捉一个什么凶残的变态杀手，也不是你说的什么满足客户需求就有钱拿这么简单。我当然知道赏金猎人，你既然敢说出射手星的名号，就不会拿这种小儿科的案子来侮辱射手星几个世纪以来积累的名声。从五年前射手星的符号再次出现以来，每一件冠上这个名号的事件都轰动一时，大到知名恐怖组织的阴谋，小到离奇案件的侦破，伴随着这个名字出现的事件总是牵动人心。但这次的案件一无新意二无难度，要射手星出马岂非大材小用？直到你出现在这里，随兴地编了刚才那堆三观再教育的话，我才确定你是另有目的，但这个目的你一开始就不打算告诉我，在你将要进行的整件案子里，我只是其中的一个小零件，连真实意图都没碰到的路人甲。助手？不，你不需要助手，你需要的是棋子，所以你才专找以服从为天职的士兵，就像埋葬在37号行星白蔷薇花园里的那些墓碑下的尸体。”
　　夏佐有些意外地挑挑眉，“哈，意外的惊喜嘛。看来我要对你的行动力进行重新评估。”
　　“你说过，我是动手的那个，当然要物尽其用，”文森特勾起唇角，“你是BOSS，自然是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但我已经当腻了服从为天职的士兵，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告诉我真实案件，让我作为你的助手与你一起完成案件，或者，这个喜欢剥皮的人渣将出现在警署门口，按官方流程送往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