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洪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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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飞雪迷蒙的窗外，唐澈的嘴角在抽搐。
甄殓瞧见唐澈的小拳头慢慢的捏紧，皮肤上青筋都浮现出来，于是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问：“想到什么了吗？”
“竟然能把他找来……”唐澈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咬牙切词的状态，接着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是稳定了情绪，然后开口说道：“能想到把他找来也真不容易，此人不仅非常了解我，甚至知道无名的大部分秘密，所以才能抓住要害和关键，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能让蜂魔出动，……是个狠角色啊。”
“原来蜂魔果然是你上峰。”甄殓微蹙眉头，把放在唐澈肩上的手移开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唐澈平静的回望着他，“你自己说的，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好，好，”甄殓无奈的笑了笑，“不说也罢，既然你熟识蜂魔，现在有什么想法？”
唐澈的嘴唇颤了颤，又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我想……现在是大事不妙。”
“糟糕到什么程度？”
“我们……恐怕没有办法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唐澈扭过头来望着甄殓，眼里流露出罕见的恐惧。
“……真的有这么严重？”甄殓不由得拽住唐澈下垂的胳膊，“可那江易之说……”
“你以为他真是一时糊涂走错门又歪打正着发现我吗？他背后水太深了。”唐澈眯起的眼里隐隐泛着杀气，“关于南诏王的事他说了那么多，谁知道真假，也许他一开始只想行缓兵之计拖住你我注意力罢了！”
转过头来的唐澈，表情十分不妙。
“他提的什么要求来着？”
“图。”唐澈局促地说，“一副宝图……奇怪了，他莫名其妙地跟我提什么宝图，神兵作甚？我真没太听懂。”
“宝图……”
“你该知道它的由来和现状吧。”唐澈的声音有些干涉，“山河社稷图。”
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能让人心弦为之一震，这副经历朝代流转颠沛流离伴随着腥风血雨的传奇宝图，最初出于一位帝王之手，名将杨素在杨坚督促下，根据多年来南征北战的经验结合山川河流的考证结果绘制出了山河社稷图。此图绘制之精良，据说是包括了版图上每一个小山包每一条小溪流，内容之玄妙深厚非凡人所能体会，得此图者不是帝王将相就是世外高人，他们能将这副宝图的隐藏价值发挥到极限，造就一段传奇。此图第一次易主是隋末炀帝身亡后，山河社稷图落到了大将宇文化及手中，宇文化及无能无得参透图中奥妙，虽得此图依然数次作战失利，最后将其满门抄斩的窦建德获得山河社稷图，直到太宗皇帝将其俘获，宝图终归大唐，藏于深宫。
直至先天元年后，本被妥善保存的山河社稷图不知为何流出宫外，为血烟龙王萧沙所得，他欲利用此图为明教施礼开疆辟土，后来萧沙为少林高手擒获，连人带图一并囚禁于达摩洞中，至今未见天日。
“嗯，我见过，而且会画。”甄殓说这话的口气就像是在评论今天药苗长势不错一样。
“你？？？”甄殓的声音瞬间变调，脸似乎也发生了微微的扭曲，唐澈深呼一口气，点点头：“是的，不过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你……你怎么会……？”
“我真的忘了我是什么时候见过了，左不过前朝的某个时间，这也是好几百年，我记不太清了，但宝图的图案我是过目不忘一清二楚。”
“那蜂魔怎么会知道？？你不是一向低调么？莫非是为了我才去……查的你？”
“这我也很是费解，只能说无名手下果然手段非常。”甄殓捏着下巴拧着眉心垂着头说，“也许跟你有关系，也许和你没关系，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要不要照他说的做。”
甄殓扶着额陷入沉默，唐澈咽了口唾沫，继续说：“我当时就不应该当着那么多天一教教众的面把你劫走，该死……我怎么就……怎么当时就如此冲动呢？我明明可以……”
“冲动？”甄殓微抬起头，似乎在刚才沉默的片刻他就苍老了不少，“你再如何冲动不也是为了我么？”
“这……”唐澈尴尬地眨眨眼，“我……唉……现在……”
她削瘦的肩膀抖得越来越厉害，甄殓叹息一声，扶住她颤抖不已的双剑，沉声道：“一个人再如何心思缜密也难免有疏漏，更何况你当时身不由己情况紧急呢？现在自责不是办法，你看如何？若是我画副图给他他就能放过我们的话……”
“首先，他会出现在这里绝对是有人出卖我！然而应该不是康月萌，她不是被你处理了么，想要我命不让我好过的人确实很多，可江易之摄于你的威力回头又变卦，一定是宝图和神兵的诱惑让他如此铤而走险。”
“其次呢？”甄殓微微挑了挑眉，神情未有丝毫异样或动摇。
“其次，他要做生意一定会做大的，你给他画副图，谁能证明和真迹是一样的？他真的有那种闲心陪你取证勘察吗？说什么让画图，他的意思其实就是让你直接把那神兵拿到然后先给他。”唐澈说着说着便激动起来，完了还拿拳头呯一声砸了桌子。
“虽然山河社稷图确实玄而又玄，但我对神兵之类一无所知。”
“所以我说我们没有资本和他谈判啊……”唐澈无力的靠着椅子坐了下来，双眼泛泛无神，盯着飘扬的尘屑。
“有，我们有资本。”
“什么？”
“杀掉他。”甄殓的话语顿时冰冷狠厉起来。
唐澈攥紧了拳头。
“没错。”她阴着脸应和。
“那去就是了。”甄殓脸上展开一个令人舒心的笑容，“照你的说法，我们确实无路可退了。”
唐澈的眼神飘忽片刻，然后沉重地垂下头去。
“对不起。”她低声说，“是我没处理好。”
“该来的总会来。”甄殓又长长叹了口气，翘起二郎腿仰起忧心忡忡的脸望着天花板，“不是你的错，我们自打在这里落脚就要做好准备迎接这一天了。”
“对啊。”唐澈的眼珠突然活络地转了转，“不过外面雪下的太大了，蜂魔的行迹很难追踪。”
“无碍，我能追。”甄殓托着下巴作沉思状，唐澈飞快的眨了眨眼：“是啊……你能追踪气味之类的东西对吧，这么说无论他跑多远你都能追到？”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那么……事不宜迟啊。”唐澈顺了口气站起来，大步流星地走进内间，甄殓听到里头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翻找东西的碰撞声，撑着钝重的身体站了起来，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一走进卧室，就看见唐澈两手叉腰背对着他站着，隐约看见她身前放着个箱子，甄殓皱着眉头探过头去一看。
一箱子崭新的装备，锃亮的皮甲和数不清的暗器，甚至还有未曾磨损过的千机匣，唐澈蹲在箱子前，把手伸进去动作谨慎的翻了翻，翻出了一个银光烁烁的面具。
甄殓默默地接过那面具，从手感来看面具也是全新的，光滑冰凉的触觉对他而言委实太微妙了，这箱子里的一切搁在这屋子里头违和感十足，怎么也无法相融的感觉。
唐澈转过头来，询问的眼神定定地望向甄殓，甄殓翘了翘唇角，一边把面具递还给她一边说：“我也去准备准备。”
论起穿衣速度，破军花哥和南皇炮姐哪个更快。
甄殓一边不紧不慢地系着腰带一边认真思考着，当他打理完毕顺溜地转了一圈笔走出屋子时唐澈还没有出来，看来答案昭然若揭。
他在唐澈用的机杼前坐了下来，手指拂过还未完成的布匹，比起刚才面具给他的感觉，这又是一番五味杂陈的感受，纺了一半的布就这样永远挂在了机杼上。
接着他的耳朵捕捉到了十分微妙的声响，变重的脚步声，金属摩擦的轻响，长衣摆连带微风的呼声。
他转头看去，唐澈扶了扶面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甄殓有种错觉，仿佛带上面具之后的唐澈的脸已经成了固定形态的脸谱。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一身行头穿戴齐整的唐澈给人的印象是完全一致的。
这大概就是一个人在某个门派之中浸淫已久之后培养出来的气质和姿态。
如今再次看到披挂齐整的刺客唐澈，甄殓更加确定了自己曾经的想法。
“果然唐门最适合你。”他上下打量着她说道。
“你也一样。”唐澈歪了歪头，“万花真适合你。”
真的吗？甄殓在内心略讽刺的暗想，等你知道了关于我的真相之后还会这么想吗？
“问你句废话，”唐澈凉薄的唇不经意地弯了起来，“你当时为何入的万花？”
“忘了。”甄殓淡淡答道，顺了顺毛笔的豪。
“那为何又坚持到现在的？”
拨拉毛笔的手指停滞了一下，唐澈专注地看着被问住的甄殓睫毛一颤一颤，眼里出现了些许迷惘。
“因为……心之所向吧。”甄殓自嘲地翘了翘嘴唇，这个问题当真把他问住了，无论他会在尘世中流连多久，只要万花谷还在，他就不会考虑另投别派，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为什么，其实这个门派一点儿也不适合他这个人，那些花谷中人和世人眼中最为欣赏的万花的特质对他而言都不是最重要的。
啊，也许正是因为本色与之相去甚远，所以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向往吧。
仿佛披上了这副外皮，一切都离完满更加接近了。
咔擦，唐澈拉开千机匣，一番调试后确定武器能够正常使用，便把千机匣往腰上一挂，推开门，肆虐的寒风和呼啸的大雪扑面而来。
“记得去一趟信使。”他听见唐澈凛然的声音在风雪中浮现，“我们需要两匹好马。”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洪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