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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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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言说的时候总是那么的美好,霍小楼听了觉得心头温暖而刺痛,忍不住往他怀里靠了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今夜,就放肆这一次吧。
而后容玉带着她坐上了长安第一楼的楼顶。这里坐落长安城的最中心,也是长安城里最高的楼宇,坐在上面,等到日落西山,月上重楼时,万家灯火便影影绰绰落入眼中。
两颗心第一次靠的这么近,这也是她第一次听容玉说起他的过往。
听他说他曾出生在江南一家大户人家,自小丰衣足食,那时候的成策还很健康。
那个时候的容玉也是个正常的孩子,也会去同情别人,也会心慈手软。
那个时候啊……母亲贤惠,父亲一生钟情母亲,从未纳过妻妾。后来父亲被挚友所害,生意一夜之间垮掉,父亲因巨额的债务压迫,一病不起,身体每况愈下。
终于,在那个白雪满天的冬日里病死在路上。
母亲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三尺白绫,也虽父亲去了。
那一年,成策七岁,容玉五岁。
后来这两兄弟便开始了悲苦的人生,吃不饱,穿不暖,被打被骂,从一个公子哥沦落为街头小乞丐,容玉什么都经历过,他不是不懂穷人的悲苦,也不是不知道霍小楼过的那些日子。
后来年长一点,懂得自给自足,成策性子软,容玉便事事都抢着出头。终于凭着聪敏的头脑,和狠辣的手腕有了自己的一番天地,先是跟着地方小官混,为他贪污不少朝廷颁发的赈灾修葺饷银,惹得对方一高兴,颇为器重他,凡事都叫上容玉。渐渐的他开始结识各类官员,一步一步从地方走到长安,再也不过那种落魄的生活了。
“后来为了悼念我爹娘,我又回到了家乡,买下一座大宅子,牌匾上延用了我母亲的姓氏。”容玉说到这时,轻轻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有空的时候我也会回去看一看,去小住一段日子。这些年来却是很少回去了,也不知道当年的老叟是否已故前往下一个轮回;当年的小儿是否已长大成人;当年在溪水边浣纱的女子是否已嫁为人妇。”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故楼的廊檐怕是已生出些许斑驳,不再明亮堂皇了吧。
他很少叫人叫人打扫那座宅子,只有回去住的时候才让人收拾一下说不出为什么,只是想在每一次回去的时候,看着满屋灰尘,感受一刻久别离乡的游子归故乡的感觉。
霍小楼坐在一旁静静的听他说,心中已是滋味万千。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向不可一世的容玉,也会有这样的遭遇,原来每个人看似风光的表面,背后也许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苦涩过往。
更漏声已断,夜深了。
霍小楼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相爷府的,只知道醒来时已是隔天上午。
隔壁院子里依旧是芷晴大吵大闹的声音,质问容玉为什么伏着霍小楼回来,那叫骂声甚至越来越大,言语之中有了污秽的辱骂。容玉懒得理她,从头到尾都不曾说过一句话,最后直接气冲冲的走了出来,芷晴追赶出来,看到了霍小楼,忽然就收了方才的火气,皮笑肉不笑的讥讽道:“不好好做你的新娘子,跑来看别人夫妻的笑话?你丈夫怎么管教你的?如果他不会管教,等你过了门后,就让我这个弟妹好好教教你,三从四德。”说着伸手推了把霍小楼,“好狗不挡道,滚开!”
“狗你妹!”霍小楼毫不客气的转身,盯着那悍妇的背影道:“弟妹算个屁,成策可是容玉最看中的人,我嫁给了他,就是大嫂,你以为你能动得了我?”
“是啊,我是不敢动你了,你得意了好吧。”芷晴一脸自信的笑道:“行了,你啊在那慢慢得意,我倒要看看我们谁能笑道最后。”说完心情分外的好,竟哼着平湖小调离开了。
霍小楼对她这神经兮兮的转变感到十分奇怪,却也没有多想。等到回过身时,发现成策就站在她的身后,她吓了一跳,“你怎么出来了,你身体不好,不好好躺着。”
成策看了看芷晴远去的背影,咳嗽了几声,担忧道:“你往后不要跟她说话,见着了,离远点就好,有我在,她不能把你怎么样。”
“唉我知道。她这女人有毛病,喜欢容玉,却总找我的麻烦,我和容玉虽然成婚过,但清清白白的,她至于看了我就找事儿吗?”
“你这样想,她却不这样认为,她怕是得不到,有气无处发,才找你的麻烦。”成策拉过她的手攒在手心里,目光温和的望着她:“好了,诚如你所言,我们明日就要成婚了,容玉对我怎么样,大家都清楚,她不敢动你的,只是可惜了我一个男人,却要在弟弟的庇佑下,才能保护你。”
听他这么一说,霍小楼手下意识一紧,在他询问的目光下,释然一笑:“你别这么说,你对我这么好,怎么能说自己没用呢?你看你,照顾我,把我从湖里救起来,教我读书认字……”
“傻姑娘……”成策轻轻的开口打断她的话,“你说你喜欢我,所以要嫁给我,能告诉我,你喜欢我什么吗?你明明知道,我是个……”一向泰然的他,不能人道四个字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霍小楼不想让她为难,抢着说道:“因为你对我好啊,所以我喜欢你,我喜欢对我好的人。”
成策听了,重展笑颜,对她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坚定的点点头,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面对他毫不怀疑的相信,霍小楼只觉得心底有一股说不出的愧疚。
*
翌日,大婚。
这提前半个月就准备的婚事终于到来了。
这是霍小楼第二次穿红装。
说来也是讽刺,她的两次婚姻,算起来,真真是乱七八糟。
相爷府门外的鞭炮放了一路,满天红纸,像极了一地残梅,滚上了半边天。
容相爷最在意的亲兄长成婚,场面怎么能够不大。
流水席摆的满院,相爷府头次大门中开迎客,无论身份贵贱,都可来沾一沾喜庆。
听到这个消息后,相爷府挤满了人,流水席加了一桌又一桌。
尽管对这桩婚事又太多的看法,但却无人敢说什么。
弟弟的媳妇转嫁给哥哥,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可是且不说皇上都下令了,就是单单看看这婚宴是谁家办得,就叫他们不敢开口议论半分。
施九第二次陪着霍小楼出嫁,缠着她的时候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你说我老陪着你,以后会不会自己都嫁不出了?”
喜帕遮住了霍小楼的脸,她只是笑而不语。
“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施九压低了声音凑近霍小楼,“皇上啊,暗地里准了大皇子和窦碧赐的婚事了,这事儿就差个开诚公布。”
听她这么一说,霍小楼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也顾不得是不是在婚礼,直接就开口道:“真的假的?我最近忙着照顾成策,对窦碧倒是不闻不问的。皇上怎么就能同意了呢?窦碧只是个傻乎乎的丫鬟啊。”
“唉,你懂什么啊,女人啊,就是要点手腕。窦碧好像有了身孕了,这事纸包不住火的,肚子一旦大了,可就难办了,到时候皇上自己也丢脸,儿子暗度陈仓跟一丫鬟好上了。与其将来尴尬倒不如现在大方点做个好人。”
霍小楼听了窦碧的奇人异事后,呵呵冷笑一声,“那丫头还真是牛逼,手腕比容玉还要高明。”
“别说她了,你不也是一样吗?”施九朝她努了努嘴,“堂堂相爷诶,叱咤风云的,都被你搞到手了,搞一个还不算,还要搞两个,兄弟两个都嫁,试问这天下女人除了你霍小楼,还有谁敢成王?”
“你羡慕啊?”霍小楼笑道:“羡慕你也去找一个呗。”
“谁羡慕你啊。”施九说着又叹了口气,“倒真是难为那兄弟两个了,为你挡住那么多闲言碎语和世人异样的目光……”施九还想说什么,人已到了堂前,忙改了口,“好了好了不说了,等你新郎来拜堂了。”
不多时,内室里成策一身红袍走了出来,在媒婆的牵引下,霍小楼将手放入他的手中。
容玉站在一旁,眉头微凝,若有所思,没有看这对新人,却一直看着屋外。
芷晴立在容玉身边,笑容讥讽。
吉时一到,媒婆高喊一声拜堂。
‘轰——’
院内一声桌椅被踢翻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众人。院内顿时乱作了一团。
大批禁卫军手持佩刀,目光如冰的从相爷府门外走进,周玉率先跨入大堂,看着容玉露出胜利一笑,手中明黄卷轴展开,朗声念道:
丞相容玉,疑图谋不轨,欲意造反,现朕令人彻查丞相府,若有违抗,定斩不赦。
钦此。
这么多年,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如今终于有了确凿的证据。
这一切的一切,不单要归功于皇上英明,还要归功于——
周玉扫了扫前方诸位,一笑,“得罪了,相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