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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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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板右侧,九个格子,语数英物化生等科目来回变幻,如此组成平凡的每一周。
迟绛无意把课堂当作课堂,而看作是角色扮演的空间。将知识看作是梦境的载体,舞文弄墨,睁圆眼睛大梦一场。
最喜欢语文课。
看着黑板上的潇洒行楷,她设想自己回到战火纷飞的西南联大。
时常想象讲台上站的是费孝通,在讲述乡土中国或江村经济;艰苦卓绝的年代,年轻的学生双目清澈。
听讲时,她总是望向窗外,偶尔大雨倾盆,她便纵容自己神游。关闭耳朵,不理会诗歌赏析技巧,不记录答题模板,专心“静坐听雨”。
课间,她拿自己草绘的地图问闻笙:“瞧,就是这条路线,我也很想重走西南联大之路。”
话才说完,自觉没趣,悻悻收回纸:“又忘记了,我不该打扰你。”
闻笙却按住纸,轻声许诺:“高考结束,也许可以去。”
迟绛眼镜变得亮晶晶:“真的吗?你也一起吗?我们需要走很远很远的路。”
闻笙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开玩笑:“不,我们穿越去。”
迟绛却马上轻哼一声,挪揄闻笙:“某些人才不会和我去呢。某些人说了,等高二连我是谁都不记得啦!”
闻笙吃瘪,笑容垮塌下去。
迟绛却觉得闻笙生闷气的样子很真实。不似平时那样冷冰冰地端着,唇角下压的弧度也可爱。
等上课铃声一响,数学老师拎三角板进班,迟绛又马上集中精神。她热衷想象自己是疯人院里的数学天才,要破解压轴难题,才能顺利出院。
迟绛享受智力的游戏,热衷逻辑推演。年迈的数学老师一开口,教室就变成巨大的坐标系,数字与符号在半空飘浮,她和闻笙是最聪明的两只小圆点。
她偶尔也为做不出题目发愁,发愁的样子有点丢人:啪嗒啪嗒,泪珠掉在试卷上。
闻笙察觉她哭,递她一片纸巾,顺便笑她:“天才被难住了?”
再把她卷子拉近一点,画一条辅助线或写一个公式,怀着期待问她:“之后步骤,可以独立做下去了吗?”
迟绛“泪眼婆娑”接过笔点点头:“好像懂了。”
她内心正感慨闻笙思路快且清奇,点拨到位,旋即却听见耳边传来轻飘飘的一句:“啧,天才也是爱哭包啊。”
再看闻笙,那人嘴角挂着清浅笑意,正自鸣得意。
逮住机会笑自己一句而已,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迟绛倒也没有太多在意,她还忙着扮演天才。天才通常不理会人情世故的,天才只在意演算的结果。可是——
“啊,绝不可能!这道题我怎么又算错了!”迟绛对完答案,忍不住哀嚎。
反复核对即便,接受现实后,软绵绵瘫在桌上,揉揉头发,一脸幽怨地看着闻笙,有气无力看着闻笙哀叹:“可恶啊,天才由你扮演了,我现在是绝望的疯子。”
但数学的小小打击丝毫不影响迟绛,她总能在下一堂课上找到新的乐趣。
坚持物理课咬一口苹果,“嘎吱嘎吱”和闻笙炫耀说:这是“力学buff”,吃一颗苹果,头脑变聪明!
在地理课,她规划出毕业旅行的路线,地图画了满满一册。
唯一缺陷是可行性堪忧,因为她把首站设置为月球。
太空服昂贵,宇宙飞船难造,闻笙揉揉她脑袋:“你要怎么上去呢,爬梯子还是荡秋千?”
许多许多年后,长大了的迟绛的确没有登上月球。闻笙却把皎皎月光搬进房间。
柔光笼罩,音符流淌,绵密的亲吻如星子落下,她们对视的瞬间,忽然想起那节遥远的昏昏欲睡的地理课。原来月光在亲爱女孩的眼睛里,原来月亮藏在青春心事里。
当然,最有趣还是心理课。老师嗓音温柔,专业素养强悍。
职业发展课,祝老师说:“人在拥有一份签署劳动合同的正式工作之前,可以体验更多职业,发现自己的潜力,找到自己的兴趣。”
迟绛深以为然,而她那一天的志向刚刚巧是当侦探。
复古休闲双舌帽,放大镜,英语卷子卷成的长烟斗,她扮好形象,自以为帅气地低声地和闻笙讲:“叫我福尔摩绛小姐。”
她的小动作被老师捕捉到。祝老师清清嗓子,点迟绛名字:“来,迟绛,到讲台上丢人。”
迟绛并不怯场,和她从前扮演过的“开心果欧包”一样,她乐意当班里的开心果,也不介意变成显眼包。
讲台上,老师问她为什么想要当侦探,又问她是否了解侦探的职业前景。
迟绛摸摸脑袋,忽然笑得腼腆:“侦探只是副业而已啦,我只侦查一点点自己感兴趣的小事。”
“比如呢?”
“比如,比如……”迟绛心虚地看了看闻笙的眼睛,又马上将目光移开,握着放大镜信口开河:“比如测量大树的胸径,寻找盾形叶的踪迹,观察叶片脉络。”
祝老师老师听了,表扬她志向远大,与众不同。迟绛抿唇偷笑,心里想到另一番事:
她真正擅长的,是侦察闻笙留下的蛛丝马迹。
在她发布那条“草稿纸太薄,文字会渗到下一页”之后,闻笙再借给她草稿纸时,总特意往后翻两三页才撕。
起初,迟绛还猜测这是偶然。闻笙不像会网上冲浪的人,不会无聊到关注自己的主页。
但她慢慢发现,闻笙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与自己发布的动态高度相关。
她暗地里夸同桌聪明,说同桌可爱,次日桌面上就会冒出她喜爱的小熊饼干。
她若暗戳戳吐槽闻笙不近人情,第二天就难免经受地狱难度的“闻笙小测”,题目变态,惩罚多变。
她觉得这些细节要绝顶聪明才能发现,不过发现不了的人也绝不是呆瓜。毕竟,只有迟绛才暗戳戳用放大镜观察闻笙的一举一动。
走下讲台,才落座,迟绛便举着放大镜对准闻笙,故作神秘道:“闻小姐,你害不害怕,本侦探发现你的秘密?”
闻笙莞尔:“我有什么秘密呢?”说完,扶着迟绛的手腕,将放大镜移到正对心口的位置,眼睛似笑非笑盯着迟绛,缓声笑问:
“讲讲看,你都看出什么了呢?”
迟绛意味深长笑了笑:“你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