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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一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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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样一个故事——
一种病毒突然爆发并迅速传播,感染的人并没有真正死去。而是成为恐怖的丧尸。
人们一旦被他们抓伤或咬伤也会受到感染,变成丧尸。
无人能逃……
小玉在逃命。
日头高高挂着,晒得她眼冒金星,但是她不敢停下脚步。整条街空无一人,她正走在市里最宽敞的一条街上,双向可并行八辆车的马路,看起来像个小广场一样宽阔。往日这里挤满了车辆,每个人都躲在小轿车空调造成的狭窄阴凉里,不耐烦地等着红绿灯放他们通行。
今天没有。
所以小玉走在马路正中,却没有一个司机啐她不懂交规,也没有一个警察大惊小怪地把她拎到一边。马路上没有车、也没有人,满地丢弃的报纸诉说着同一个凄惨的故事:
丧尸来袭!死人复活!
是谁在墓地里咀嚼尸体?!
曾经这个国家不承认丧尸。就像不承认上帝和UFO、不承认贪污和腐败、不承认人权缺失和民权沦丧一样。小玉不知道,如果她现在找到一个国家电台,又会听到什么消息?
也许……我国民主进程加快,允许死者与活人共度国庆齐享盛宴?
她苦笑。然后痛哭起来。
小玉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开始的,她只知道,清晨她和男友在实验室里见面那一刻开始,她所熟悉的这个世界就变了样子。
在十二小时之前,她还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的三年级学生。有一个普通的成绩单和一个普通却好脾气的男朋友。男友和她在同一个学院的不同系学习,通过三年多次的公共课相识,在互相陪伴着自习的夜晚彼此熟悉,熟悉到习惯于把对方当作另一个自己来看待了。
男友有时候苦笑着说,我真的不明白啊,你在想什么。
她便不依不饶。你不爱我么?你爱我的话为什么会不明白我在想什么?
男友笑得更苦,真的不明白啊。他老老实实地说。
于是会冷战,维持一到两天,自动和好。
两个人都习惯了。
约在实验室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期末大Project,周末实验室很难约上时间,于是便通过男友借学长的实验台来用——那些个学长都习惯了研究生懒懒散散的生活,不到午后不会起床。所以整个实验室里只有她与男友独处,两个人嘻嘻笑笑,便是快乐的一个早晨。
说不清是谁先听到了那些怪异的声音:
指甲扒搔。
撕咬。
和动物般的低吼。
小玉与男友面面相觑了一阵。“谁在游戏?”她先开了口。
“可能哦。”男友耸耸肩,“他们都喜欢在实验室游戏,听说网速好。”
他说着去推里间办公室的门,“谁在啊?玩什么呢?”
小玉尖叫起来。
敞开的门里电脑屏幕闪烁不定,奇异的幽绿色笼罩在那些人身上,连血迹都被照得碧绿。那些人——也许他们曾经是人,但如今肢体残缺、奇形怪状——用死去的眼睛望向他们,包括被他们围在中间,倒在地上的残骸的一双眼睛。他缺少的一只手臂被另一个丧尸握在手里,因为外屋刺眼的灯光和出现在眼前崭新的猎物,他甚至忘了继续去撕扯咬在嘴里的肉。
“……开玩笑的吧。”
男友艰难地说,突然尖叫着跳起来。在他脚下一只死者的手摸索过来,连在那只手上的是仅剩下躯干部分的残破身体,但那死而复活的怪物仍然不屈不挠地向鲜肉爬去。他们的意识中仅剩下食欲而已。小玉不知怎么突然想起电影里的一句话。是哪部电影呢?不记得了。
该死的,差不多哪一部都一样吧!
只有一只手的丧尸抬起头,小玉惊骇地发现他脸上挂着师兄似曾相识的眼镜。
“跑啊!”男友突然怒吼,一脚踢飞那只抓住他的脚的手,拉起小玉就往外楼下跑。
幸好实验室在四层,两个人一口气跑到楼下,脚步还没站稳,小玉只觉得眼前一黑,自己便摔了出去,一直滚落到墙角。她捂着伤口站起来,目瞪口呆的发现一只丧尸正扑在男友身上,拼命要咬,张大的嘴巴发出喀哒喀哒的咬合声。男友拼命支撑着不让他靠近,可显然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怎么办?
小玉拼命张望,试图找到什么能够救男友的命。啊,找到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消防栓前,抡起书包打向玻璃。玻璃应声而碎,包包里的两本精装参考书帮了大忙。小玉随手丢下书包,拎起消防斧冲出来。斧子很沉,如果在平时小玉别说使用,就是让她只是从柜子拿出来可能都困难,但紧张让她根本注意不到这点。
她高举斧头。一下。两下。血涌出来,滚出来的是黑色的,半凝固的血冻。
丧尸倒了下去。
男友发出呜咽,从尸体下面爬了出来。
小玉看着男友满头满身的血污,就想上前。
“别过来!”男友喝道,小玉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男友举起手臂,向她展示手腕处一块被撕裂的伤口,肉已经撕掉了,鲜红的血争先恐后涌出来。“我被咬了。”他说。小玉呆呆地看着他,“啊?”
“我没有活路了。你知道的,那些电影都这么说。”
“不会的!那只是电影。”
“和电影一样的现实!”
小玉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男友的脸。不会的。不会的!
他们只是吵过架拌过嘴而已,怎么突然就谈到了死呢?
不会的!
她猛醒地叫了一声,拧身扑向被他丢在地上的消防斧。
男友却比她更快。他挥舞着斧子,逼得小玉向后退去。“走!走啊,我不要伤害你,快走!”他嗓音嘶哑,不停地喊叫。
小玉无奈,只得向后退开,一直退到男友满意了,不再对她大吼大叫。
“求求你。”眼泪滑下来。
男友不理她,只是掉转斧头,猛挥手臂。斧头很沉,切入天灵盖的时候发出一声闷响。
小玉看不下去了,扭头就跑。
她从学校一直跑到街上,跑了很久。这才刚刚发现整条街上都没有人,就像这座城市一夜之间已经死了似的。唯一让她觉得安慰的,是她也没有看到一个那种玩意——简单的称之为丧尸已经让她感到恶心了。那种玩意,那种东西,害死了男友。
她要怎么办?
小玉的家远在南方,城里没有亲人,学校又是那个样子。她能够躲到哪里呢?
夜里她在城门旁坐下来。
是去找一个安全的小房间躲在里面不出来呢,还是在开阔空间寻找机会?也许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小玉什么都没有想,日落之前在她从一个小卖部里摸了两袋面包和一瓶水。她没有力气储备太多粮食。何况,就算她能装上一个月的口粮,那些面包也坚持不了一个月。
她啃着面包,望着街面。
如果有谁开着改装卡车来救我就好了。她想。
莱利或者爱丽丝都好。
谁也没有。
一双闪亮的眼睛掠过。
小玉差点惊跳起来,片刻之后她才意识到那只是一只猫的眼睛。
黑暗中显出了那只猫的身影。
街上已经没有灯,想必再也不会有人去开那些路灯了。小玉沮丧地想。
“嗨,猫咪,来,猫咪。”她招呼。
猫真的走过来了。它的身影看起来有点一瘸一拐,小玉同情地想,它一定吓坏了。
这么想,她的心情竟然奇迹般的好过了些。
猫走得更近,它的尾巴已经断了。黑暗中那双眼睛泛起诡异的红色。
小玉还来不及意识到什么,猫锐叫一声,扑了上来。
直到它落在身上,一阵恶臭扑鼻而来,小玉才意识到,这只猫已经死了。
它的肚子上有一个巨大的豁口,内脏大概在它走来的路上已经丢了,它一口咬下去,却咬断了小玉一根手指。
小玉惨叫,甩开它就跑。
不知道猫有没有在后面追,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她渐渐慢下脚步,伤口疼得更甚,她心里却比这还要疼。
我完了。
我会变成那种东西。
我应该杀掉我自己,我不要变成那个样子。
她想起用斧头砍向自己的男友,不由浑身战栗,跪倒在黑漆漆的泥泞街道上。
车灯一闪而过,她根本没有注意。
“那有一个!”有人喊。
紧接着一阵嘈杂,车的喇叭,人的交谈。有人抓起她往车上塞。小玉没有说话,也来不及开口。他们会杀了我。当他们发现我已经被咬了的时候。他们会杀了我的!她想。
但逃走又有什么用呢?
她被送进戒备森严的院子,在伤口上被打了针,又吊上吊瓶。那里人很多,他们只能给她安排一条毯子,和一枚钉在墙上、挂吊瓶的钉子。后来小玉裹在毯子里睡着了。
梦里这一切都是梦。她只是和男友凑在一起看那些一看血就是假的、总是从根本不可能喷血的位置喷出来的B级片,那里面有冷笑话、政治暗示和一点点性意味的暧昧,看得人心跳不已。
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把梦与现实颠倒了。
肥胖的护士过来抽了她一管血,安抚地拍了拍她受伤的手。“别怕,小姑娘,会好的。”
小玉茫然地看着她,猛然尖叫:“我被感染了!我被感染了啊!!”
护士点点头,“没错,不过幸好伤得不重。”
小玉叫得差点窒息:“你在说什么啊!我会变成那种怪物的!”
护士有点无聊地叹了口气。“又一个看恐怖片上瘾的小孩。”她喃喃自语,用与身材相符力量按住小玉。“安静。安静。否则我会给你一巴掌,保证你不叫。我们已经够忙的了。听着,你不会变怪物、也不会死,顶多就是丢了一根手指,只要你家有钱,你甚至可以装一根新的。”
“我亲眼看到过,师兄……我师兄他……”
“变成丧尸?是的。死人会变成丧尸,但伤者只要抢救及时可不会死。那些病毒虽然厉害但繁殖速度并不快,在政府的领导下我们调配出的强效抗生素可以迅速抑制疫情发展,别说像你这样只是被咬了一口,那边有个小孩两条腿都被吃没了,不还是照样活下来了,没变成什么怪物……” 护士滔滔不绝,声调突然转为诧异,“你哭什么啊?”
小玉捂着脸,哭得不肯抬头。
所以说,“本故事纯属虚构”这句话,实在非常关键啊!
- 2010-8-4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