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贪欢》玖渔

10、第10章

　　三个人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

　　一路上都被陈晨晨不停投喂，梁浅快吃撑了。

　　“阿猹，你快看这是什么？像不像你最爱吃的茶泡！”

　　陈晨晨献宝似的，将几个淡粉色，长得异常肥厚的树叶子，捧到梁浅面前。

　　“还真是茶泡！”梁浅最喜欢茶泡，每年清明前后，她总要满山摘茶泡当饭吃，吃个好几天都不腻。

　　“萧野，你也来尝尝，茶泡果可好吃了！”梁浅挑了个最大的茶泡递给萧野。

　　萧野第一次见到这种因为茶树叶变异后，形成肥厚叶片的奇怪东西。

　　他本想婉拒，但看梁浅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把茶泡果轻轻在衣摆上蹭了好几下，原本想好的说辞，瞬间堵在嘴边。

　　“多谢。”他接过梁浅递来的茶泡，慢条斯理吃起来。

　　见萧野开始吃，梁浅眉眼弯弯，也跟着吃起来。

　　这个季节的茶泡，早就过了最味美的时候，吃起来微微发涩，一种类似于苹果的清甜爽脆口感，和淡淡的茶香萦绕唇齿，梁浅接连吃下好几个，直到打了好几个饱嗝才停下。

　　“阿猹！来吃芭蕉芯啊！嫩豆腐一样好吃！”

　　陈晨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砍来一大截野芭蕉的嫰芯来，啃的咔嚓咔嚓响。

　　“阿猹，下周天你十七岁大寿，我给你准备了神秘大礼，嘻嘻嘻。”陈晨晨笑嘻嘻的说道。

　　“你才大寿！！”梁浅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死党，脸上却带着笑意。

　　萧野站在山茶树下，边摘茶泡果，边看两个女生在嬉戏打闹。

　　三人来到一片潮湿松林的时候，梁浅和陈晨晨顿时两眼冒金光，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一寸寸的搜寻金疙瘩。

　　枯枝败叶间，时常能发现几个红色的小点，梁浅用手小心翼翼的拨开树叶，就能看见一朵朵红伞伞白杆杆的野生红菇。

　　刚刚破土，还没有彻底开伞的红菇品相最佳，一斤晒干的红菇能卖六七百块，开学的学杂费就靠这些红菇了。

　　梁浅屏住呼吸，毫不吝惜的倒掉背篓里的野果子，开始蹲在地上摘红菇。

　　他们来的有些晚，她和陈晨晨搜遍了半座山，直到暮色四合，她才勉强摘够半竹篓不到的红菇，晒干后顶多六七两重。最多只能卖个四百块钱左右。

　　下一次采红菇要等到中秋前后，根本来不及。

　　梁浅忍不住皱眉，高中暑假只放一个月，8月初就要去学校补课，还得交两百块的补课费，等到9月开学还得交四百五十块学杂费。

　　留给她的时间，只有不到一周，平均一天她要赚够30块钱，才能勉强凑齐学杂费。

　　怎么办？！

　　她越想越着急，急的把遮阳的编织帽脱下来，摘了好些刚才她瞧不上的见手青，准备明天一早赶集的时候，拿到集市上卖。

　　好歹也能卖个几十块钱。

　　帽子装不下，她就脱下外套，用外套又装了些，直到这片森林再也看不到见手青的影子，太阳也彻底下山了。

　　回去的路上，梁浅焦急的叫住陈晨晨。

　　“3C，你二舅家的板栗林和香蕉林还招人吗？”

　　“招啊，可是听说好像这几天就要收尾了，你要去的话，我和二舅说一声，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结束，估计一天能给你二十块。”

　　“去去去！太谢谢你了，我明天赶集后就去~”梁浅连忙点头应允。

　　“咱两客气啥？”陈晨晨把嘴里叼了一路的狗尾巴草一吐，伸手点了点阿猹的眉心。

　　“是不是学费又凑不齐了？还差多少？我帮你凑齐！”

　　陈晨晨很心疼梁浅，梁浅家是贫困户，她阿嬷身体不好，费尽全力也只能让梁浅不饿肚子。

　　懂事的梁浅骗她阿嬷说现在有十二年义务教育，高中读书不要钱，每年暑假都自己悄悄赚学费。

　　“还差点，我自己能解决，谢谢你啦！”

　　“你啊你，你就是头倔驴！”陈晨晨无奈摇头，梁浅是个独立坚强到让人心疼的人，不管多苦多难，她都一声不吭，默默承受。

　　“回家啦！”

　　梁浅着急回到家，匆匆扒拉了两口晚饭，就来到小院回廊下。

　　她把今天从山里采来的红菇和见手青处理好，又拿来一个小竹篾，开始装柿子饼。

　　院子里的老柿子树每年都硕果累累，柿子不值钱，梁浅就把柿子都做成柿子饼卖钱，过年还能当年货卖钱。

　　此时回廊下挂满了一串串柿子饼，就像一串串喜庆的小灯笼。

　　才做好没多久的柿子饼，只挂着一层稀薄的糖霜，吃起来水分很足，特别软糯。

　　她装了一竹篾冒尖的柿子饼，又从柜子里取来一罐子野蜂蜜，来到陈晨晨家里道谢。

　　“阿猹，你怎么来了！”陈晨晨正在吃冰棍，见阿猹来了，随手从冰箱里取出一根冰棍递给梁浅。

　　“我新做的柿饼，你不是喜欢吃这种软糯的吗？快尝尝，还有这个野蜂蜜，你拿去泡水喝。”

　　“见外什么？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柿饼我收下了，野蜂蜜你明天拿去集市卖。我妈做了点卤味，明天正好我们一起去赶集。”

　　陈晨晨不由分说把蜂蜜罐子塞回到梁浅手里，转头就把柿子饼端到了里屋，趁着陈晨晨离开的间隙，梁浅把野蜂蜜藏到了冰箱里。

　　“阿猹，我爸妈带我弟弟去城里姑妈家玩了，明天才回来，我爸前几天刚租了影碟，我们一起看看啊！”

　　“好好好。”梁浅连连点头。

　　陈爸爸是个港剧和韩剧迷弟，他经常租些好看的韩剧和港剧影碟，梁浅没事就来蹭陈晨晨家的电视，顺便帮陈晨晨辅导英语。

　　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开始看影碟，可看着看着，梁浅的脸就越来越红，最后羞的低着头，不敢再去看电视上不堪入目的画面。

　　“咕嘟..”

　　陈晨晨突兀而清晰的咽口水声乍然响起，梁浅惊讶的抬头看向陈晨晨，啧……这家伙眼睛都看直了。

　　“3C！！”

　　“哎呦，咳咳咳咳！这电影怎么看着看着衣服都消失了，可能是电视中病毒了，那啥，咱下回再看哈~”

　　陈晨晨尬笑着伸手直接把插座给拔了，朝着梁浅一个劲的傻笑起来。

　　“我..我回家了，明天早上六点村口见。”

　　梁浅满脸通红，攥紧手里的空竹篾，转身离开。

　　她走到大门外，又想起来忘记提醒陈晨晨定个闹钟，明天别赖床，才走到院子里，就看见陈晨晨这家伙，竟然重新打开了电视，此时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电视机前。

　　这家伙！！梁浅咬了咬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从某种程度上说，陈晨晨就是她的启蒙老师，这家伙总是能给她普及很多奇奇怪怪的男女那点事。

　　甚至她看的第一本让人脸红心跳的《知音》，都是这家伙偷偷塞给她看的。

　　她最终还是没走进去打扰陈晨晨，转身回了家。

　　天井下，萧野正光着膀子，坐在水井边清洗今天采来的药材。

　　见梁浅满脸通红的走进来，萧野诧异挑眉：“病了？”

　　梁浅一抬头就看见萧野光着膀子盯着她，她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脸上更烧了。

　　“没..刚才跑回来的。”

　　“帮我把这些药材洗干净，我给你十块钱。”

　　“不，不用钱，我帮你。”梁浅匆忙摆手。

　　“我不喜欢占人便宜，你不愿意的话，我就去找虎子。”萧野披衣起身，作势要走。

　　“别别别，五块，给我五块就行，我来我来。”

　　“好。”萧野从口袋里取出五块钱，递给了梁浅。

　　临走之前，萧野又瞥了一眼梁浅通红的脸“你火气挺大，喝点绿豆水下下火吧。”

　　“好好好，我现在就吃。”

　　梁浅心虚的摘了一把萧野洗干净放在一边的鱼腥草，急急忙忙往嘴里塞。

　　直到把自己塞成了仓鼠，才停下。

　　“呵~”萧野瞧着她鼓囊囊的腮帮子，像仓鼠似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做柿饼的柿子蒂别丢，老柿子树的柿子蒂可以入药，一斤十块，你晒干了卖给我。”

　　“好好好..”梁浅嘴里还塞满了鱼腥草，含含糊糊的连声应允。

　　送走萧野之后，梁浅摸着滚烫的脸颊，索性打了盆冰冷的井水，把整张脸都埋进了井水里。

　　第二天五点，天刚蒙蒙亮，阿嬷用红菇碎煮了红菇肉沫粥，梁浅就着酸黄瓜吃下两大碗。

　　每个月十五，只要没在上课，梁浅都要去镇上赶集。

　　此时她背着大包小包，准备和陈晨晨骑自行车去赶集。

　　“阿猹，一会你和萧野去赶集，所谓重男轻女，重的东西让他来提，女孩子家不要太累了。”

　　萧野：“.....”

　　他默不作声，把梁浅放在院子里那半人高的竹篓背在身后，没料到竹篓那么重，他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陈晨晨早就等在村口，见萧野跟在梁浅身后，并没有觉得诧异。

　　一路上陈晨晨这家伙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没了。三人骑车来到集市的时候，还不到六点半。

　　陈晨晨打开装满卤味的大锅，不用吆喝，客人就被卤味的香气吸引过来。

　　她的摊位很快就挤满人。

　　梁浅扭头看向一旁的萧野，他已经换上了青色道袍，此时好几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正围在他的摊位前询价。

　　萧野则板着脸，指着写满价格的立牌，惜字如金。

　　可那些小姑娘却愈发羞答答的看着高冷的萧野，似乎越来越上头了。

　　梁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瞧瞧，谁说不能靠脸吃饭，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

　　梁浅把前段时间做的咸肉和腊肉摆在摊子上，又把这段时间从山上摘来的山货摆满摊位。

　　见手青和野灵芝，野蜂蜜这些山货很是抢手，没一会就卖光了。

　　萧野见梁浅收起铺在地上的编织袋，以为她要休息，却见她竟然从竹篓里取出一整套的锅碗瓢盆。

　　紧接着又取出一个小火炉来，难怪她的竹篓死沉死沉。

　　“小哥哥，这个七白膏怎么卖？”

　　“看价格牌，一口价。”萧野的目光始终落在隔壁摊位上，只淡淡的应了一句。

　　“小哥哥，加个Q吗？以后都找你买。”

　　“没Q。”

　　“那留个电话吧！”

　　“没电话。”

　　“那怎么称呼？方便说个名字吗？”

　　“不方便。”

　　“哼，你到底想不想做生意啊！”

　　“不想。”

　　“……”

　　梁浅听着萧野和女孩子的尬聊，可她心里却莫名欢喜。

　　她哼着小曲，点起红泥小火炉，紧接着从竹篓里取出一个纸皮做的立牌。

　　立牌上赫然写着煎饺，簸箕粄，香芋包，柿子饼，仙草膏，糯玉米，腌黄瓜，咸鸭蛋，凉拌折耳根，烤地瓜，炒瓜子。

　　“好家伙，阿猹，你一个人等于一整个早市啊！！”

　　陈晨晨被阿猹的架势惊得瞪圆眼睛。

　　“闲着也是闲着。”梁浅边做煎饺，边凉拌折耳根，双手并用，忙的不亦乐乎。

　　等到陈晨晨摊位上的卤大肠都卖完后，梁浅已经忙的不可开交。

　　陈晨晨把摊子一收，就开始帮梁浅卖小吃。

　　就在此时，三个穿花衬衫，流里流气的花臂男人围在梁浅摊位前。

　　“小妹妹，你们生意不错啊。”其中一个光头男人吹了两声口哨，眼睛色眯眯盯着陈晨晨。

　　陈晨晨今天穿着牛仔短裤，此时被那个老男人色眯眯的眼睛盯得头皮发麻，匆忙把刚解下的围裙重新围在身上。

　　“大叔想吃点什么，我请客。”梁浅故作镇定，朝着眼前三个二流子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哥哥想吃你们，要不哥哥们让你们吃也成！”光头男指了指裤.裆，笑的不怀好意。

　　“哥哥们真幽默。”梁浅不想惹麻烦，忍着恶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块，递给光头男。

　　早听说集市上有一伙二流子在收保护费，没想到真让她遇上了，她只能选择花钱消灾。

　　“哎~什么钱不钱的，我们只想和你们交朋友。如果合得来，我给你们钱都成。”

　　光头男猥琐的摸了一把梁浅的手背，朝着梁浅眨眨眼。

　　“小妹妹，跟哥哥们走，我们去个好地方。”

　　光头男朝着身后的两个小弟招招手，那两个花臂男就分别朝着陈晨晨和梁浅走来。

　　“去你妈啊！”

　　看见老流氓对阿猹毛手毛脚，暴脾气的陈晨晨怒喝一声，忍无可忍抄起刚才切猪大肠的菜刀，朝那两个花臂男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