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过月光》木尽絮

55、第 55 章

　　郁听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梁缇偏头斜了她一眼：“住了个院把自己住傻了？通告啊，谁家艺人能没通告？”

　　郁听：“……”
　　郁听被她逗笑了。

　　手里的文件夹很有分量，郁听往屋里走了两步，往沙发上一丢，声响不小。
　　“不是，我现在这样还能演什么。”
　　梁缇动作微微一顿：“你哪样？”

　　“不说全网黑，但肯定半数都在骂，”郁听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沙发里，掰着指头给她数，“背后没资本，身上有官司，大概率精神也有问题——”
　　她说着说着就笑了，“谁敢用我啊。”

　　“郁听——”梁缇眉头紧锁。
　　“你说你去谈，”郁听倏地打断她说，“你怎么谈？去给他们端茶倒水陪笑脸？”

　　她语气发冷，眼底满是嘲讽。
　　她知道梁缇跟她一样心高气傲，就专门去踩梁缇的痛点。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梁缇吗，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跟人低头了？”

　　梁缇面色铁青，站在她面前没说话。
　　郁听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转向了门口：“站那边干嘛，进来坐。”

　　她喊的是年年。
　　小姑娘原本是跟在梁缇后面来的，估计是没想到门都还没进就先碰上了她俩吵架，躲在门边不敢动了。

　　闻言，小姑娘迟疑地啊了一声，一步一步往屋里挪。

　　郁听看了她一会儿，嫌她慢，起身过去拉人：“走那么慢干嘛，这儿没人吃你。”
　　年年讪讪地笑：“也、也不是啦，就……我在这儿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要不是郁听凑得近还真听不清。
　　她笑骂着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们又没说什么要紧事。”

　　年年心说经纪人和艺人谈论通告安排这种事，难道不算要紧吗？？
　　不过她没敢出声，只陪笑。

　　梁缇看不下去了，走过来直接把年年拎到一旁，远离她俩的战场。
　　“行了郁听，别拿小姑娘当挡箭牌，也别转移话题。今天这通告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郁听脸上没了笑意，盯着她看了一会，重新坐了回去。
　　“梁姐，”她认真地说，“你真觉得我还能接通告？”

　　“怎么不能？”梁缇说，“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我入这行比你早，积攒的人脉遍布各行各业，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会是在家待业吗！”

　　梁缇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再开口时，她语气缓和了许多。
　　“郁听，你什么时候成了这种前怕狼后怕虎的性子了？”

　　她走过去捡起那些文件夹，翻开给郁听看，“别多管闲事，你只管看你的剧本。”

　　郁听的视线从桌上转移到了梁缇脸上。
　　之前看不太清，现在凑近了她才发现，梁缇的眼底一片乌青。但再往上，是她熟悉的那双精明又强势的眼眸。

　　确实，这才是她认识的梁缇。
　　梁缇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认输这两个字。

　　曾经她也是这样。
　　但现在……

　　梁缇在旁边站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眼腕表说：“年年，你在这儿陪她吧，要离开的话让谈聆送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也没等郁听和年年回应，就径直踩着高跟鞋走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长廊尽头，直到这时，郁听才微微抬了下眼。

　　年年一直都在观察着她，第一时间凑上来说：“听姐，要不要喝点水？”
　　郁听假装没看见桌上的一片狼藉，起身说：“不好意思，忘记给你倒水了，想喝什么？”

　　年年忙不迭跟上去：“姐，我问的是你要不要喝什么。”
　　郁听愣了一下，闭了闭眼说：“我没事，先看你吧。”

　　年年歪着头打量了她一会，点头应下：“芒果汁可以吗？”
　　“可以。”

　　郁听答应得很快，可她只在冰箱里找到了芒果，却找不到榨汁机。
　　两个人正杵在厨房里一筹莫展的时候，何枝姐匆匆走了出来。

　　何枝姐一过来就手速飞快地比划手语，比到一半才想起来这俩应该都看不懂，赶紧又低头去摸手机。
　　不过郁听先一步握了下她的手腕说：“没事何枝姐，我看得懂。”

　　何枝姐唰的一下抬头，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惊喜。
　　郁听回以温柔的笑。

　　“我们想榨芒果汁喝，但找不到榨汁机。”
　　何枝姐恍然大悟：「这种事情你要喊我的呀，我来就好。」

　　比起郁听和年年两个门外汉，何枝姐的动作就利落多了。
　　她从郁听手里接过两个硕大的芒果，削皮、切块，最后放进从柜里拿出来的榨汁机里，一边榨一边收拾灶台。

　　不过片刻，何枝姐就从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厨房里端出来两杯芒果汁，上面还撒了一层椰奶碎，看上去精致又可口。

　　郁听朝何枝姐道了谢，又比了“谢谢”的手语，何枝姐高兴地连连摆手。
　　年年也照猫画虎地学了一个，被何枝姐塞了一颗糖。

　　等何枝姐离开去忙，年年才凑近了问：“听姐，你的手语不会是三年前拍《春风有归期》的时候学的吧？”

　　郁听看了她一眼：“你还知道这个？”
　　“那当然！我可是你的铁粉，这五年你的剧和综艺我一部没落下！”

　　年年说话时一副神气的模样，小脑袋一晃一晃的，郁听没忍住抬手揉了一把。

　　“你们，都是这样的吗？”
　　“嗯？什么你们？”
　　“就你们群里的。”

　　“是啊，而且我这还不算什么，群主是从姐你还在女团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一直追到现在，而且——”

　　小丫头说到一半，神情忽然鬼祟起来。
　　“而且你跟谈聆的事情啊，最开始就是她发现哒！”

　　郁听：“？”
　　郁听忽然坐正了：“不是，你们群里到底在传些什么了乱七八糟的？”

　　年年眨了眨无辜的眼说：“就，大家都知道，你俩大学的时候应该是好过一段，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分了，然后现在——”

　　郁听眯了眯眼：“现在什么？”
　　年年没说话，只抬起了头。
　　郁听似有所感回了下头，看见谈聆穿着一身真丝睡衣，趿拉着拖鞋下楼梯。

　　年年在她后面小声把话补完：“现在，你俩不清不楚，疑似已婚。”
　　郁听：“？？？”

　　郁听瞳孔难掩震惊：“你们接受程度这么好的吗，都能接受我谈恋爱结婚？”
　　年年煞有介事地说：“爱豆确实不行，不过姐你现在是演员，演技又好，只要谈恋爱不影响你的事业，我们就不介意。”
　　郁听无言以对，甚至觉得她说得挺对。

　　不确定谈聆把她们的话听去了多少，郁听选择暂停这个话题。
　　当着当事人的面，年年也不敢放肆，就扯过桌上的剧本来看，边看边问：“姐，你真不打算选一个吗？”

　　郁听抬了下眼，半开玩笑地说：“要不你帮我挑吧，挑个愿意跟我合作的。”
　　年年大概只听见了前半句，立马把所有文件夹都搂到面前来，开始一个一个看。

　　谈聆捧着水杯走进茶水间，出来时在门口停了停，倏地调转了鞋尖。
　　郁听没事做，就一直分了根神经在他身上，见他朝自己这边来，没忍住动了动腿。

　　谈聆脚步没停，一直走到她身边，坐在了旁边那张单人沙发里。
　　他在桌上扫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郁听身上：“不想去就多休息几天，在家不舒服我们就出去转转。”

　　郁听沉默地看着他。
　　谈聆紧握着水杯，拇指在杯口摩挲着，斟酌道：“以前——以前你总喜欢出国玩，今年有什么想法？”

　　出国……
　　她出国可不是为了玩。

　　视线下转，在腿脚处流转一圈，很快又盯住了谈聆的眼。
　　谈聆也不躲闪，大大方方地让她看。

　　“你要陪我一起去？”郁听直白地问。
　　谈聆确实有这个意思，他看了郁听一会儿，大大方方地点了头：“是。”

　　“怎么，宸弘不要了？”
　　“宸弘还有我爸在，离了我也能转。”

　　郁听轻嗤一声：“不孝子。”
　　谈聆说：“我兢兢业业给公司创收，休个长假也不过分。”

　　郁听懒得跟他多说，把目光转向了年年这边：“怎么样，有挑出来吗？”
　　年年强迫自己关上耳朵一心扑在剧本上，看得认真极了，被郁听喊了两声才回过神来。

　　“有，有有有，还不少呢。”小丫头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里翻出来四五个，递到了郁听手里。

　　“这几个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人设很适合你，剧情上也没什么雷点，姐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郁听没先看剧情，而是先看了看导演和出品公司。
　　几个名字在脑海里过了一圈，她发现里面有三个都算得上是大制作，就是以前在云物的时候都轮不上她来演。

　　那一瞬间，郁听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明白梁缇的良苦用心，想让她直接进组沉淀，厚积薄发。但她没想到梁缇会找这些剧过来。

　　人脉、人脉，梁缇什么人脉她还不清楚吗，这么多年能瞒得住她多少？
　　真要说不知道的——

　　她抬眼往谈聆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意外发现这人原来一直在看她。
　　视线交汇的那一刻，谈聆的眼眸仿佛又深邃了一分。

　　郁听装作无事地垂下眼，继续翻剧本。

　　注意力重新回到剧本上，郁听不得不承认，年年的眼光确实不错，这几个她也看得上。
　　但她看得上没用啊，得人家导演编剧资方能用她。

　　她把剧本重新放了回去，夸了年年两句，随后拉着人上了楼。
　　等回到房间，郁听整个人往床上一趟，就瘫着不动了：“年年，你随便看随便完，我先休息一会儿。”
　　“啊好，姐你放心休息，我不吵你。”

　　屋里都铺着地毯，年年小心翼翼地坐进沙发里，给博古架、书桌、风铃都拍了几张照片，发进了一个微信小群里。

　　比起微博粉丝那几个几千人的大群，这里聚集的都是一些郁听的真爱铁粉，五六个人，都知根知底的，可以完全信任。

　　年年的照片一发出去，下面立刻就有人回复。

　　郁你一生：「瞧瞧，瞧瞧，我们听姐对粉丝的礼物有多上心，弄得跟展览似的」
　　郁的记忆有齐妙：「我看见我的信了，就在桌上那一堆里」
　　好多郁：「风铃！我送的！独一份！」
　　郁头粉：「妈呀，听姐直接整了个博古架啊，这玩意儿比咱们送的礼物加起来还有贵个八倍！」

　　因为她的一句话，群里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了照片背景上去。
　　一个个拿出了当年扒郁听行程通告时的眼力劲儿，硬生生挖出来了几条重点。

　　比如她们看出来这里仿古的装修，扒出来每一件家具和装饰的价格都惊为天人。
　　比如她们看着窗户照进来的光线，直接猜测这照片是在京岳城东拍的。
　　还比如，因为窗外远景的植被和乱入的一角白色墙壁，就直接把地理位置精准到了麓空山附近。

　　年年惊叹地看着她们在群里分析得头头是道，实在没忍住冒了个泡。

　　年年有郁：「你们，直接问我不行吗」
　　郁你一生：「……」
　　郁头粉：「……」
　　郁的记忆有齐妙：「……」
　　好多郁：「草，忘了」

　　郁听在休息，年年好险没忍住笑，直接甩了个定位过去。
　　不过在此之前，郁头粉站出来说：「不是等会儿，年年你怎么这么积极暴露听姐的位置？听姐和梁缇没跟你签保密协议？」
　　年年有郁：「你不如先看看定位」

　　搞清楚郁听在哪以后，群里一阵沉默。

　　好多郁：「……不是，这旁边怎么还能住人啊？」
　　郁你一生：「闭嘴吧，我连那个温泉山庄都不知道……」
　　郁头粉：「我去，我上回跟家里长辈过去玩的时候，就看见那旁边有条路！我问那是去哪的，他们都说是封死的，不让走」
　　郁的记忆有齐妙：「你们说，我们现在一起凑钱过去的概率有多大？」

　　年年有郁：「零」
　　好多郁：「负的」
　　郁你一生：「这辈子都不可能」
　　郁头粉：「别想了，我们六个人一夜花了六位数，那个长辈真他妈有钱啊」

　　群里沉寂了一会儿，年年站出来缓和气氛：「问题不大！我来找你们也主要不是说这个事儿的，咱们不能来找听姐，那就让听姐出来找我们啊！最新消息，梁姐送剧本过来啦！」

　　郁头粉：「死丫头，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才说！赶紧say say，哪个剧的剧本？」
　　年年有郁：「挺多的，梁姐送了一堆过来，听姐就让我挑，我大概看了几个」
　　年年有郁：「没照片，也不能说太多，你们都保密啊，我大概给你们说说人设」

　　小群里聊得热火朝天，以至于年年都没第一时间发现郁听已经醒了过来，正站在沙发后面围观自己的手机屏幕。

　　“你们选了哪个？”
　　身后忽然传出声音，吓得年年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郁听笑笑，绕过来坐到了她身边。
　　“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看的，其实就是好奇你们会选哪个。”

　　年年扣下手机，语气里带着几分认真：“其实我觉得郁头粉说得对，我们怎么看都没用，听姐，你真正喜欢什么呢？”

　　郁听微微一愣，神情有一瞬间的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