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忘羡]夜猎二三事》绯缺落

8、紫河车（完）

　　虽然后院是女眷的地盘，外男不好擅闯，可是柳成风在前面带路，一路上又让所有看到他们的人噤声，倒也没闹出什么大动静来。

　　况且天色尚早，这个时辰起身的人廖廖无几，所有加柳成风一起一共八个男人走在路上，虽然算得上是浩浩荡荡，但到底没有打草惊蛇。

　　柳成风一脚踢碎了房门，把里面正梳装打扮的柳絮给唬了一跳。她慌忙的站起来，转过身，结果看到的却是本该一大是就出门查找线索的弟弟柳成风。

　　若只有柳成风的话，柳絮当然不会在意，毕竟自从洪氏提议将她嫁出去，而柳成风一口答应之后，柳絮和柳成风的矛盾便立时激化了。两人这段时间虽然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但这个屋檐足够大，所以也能让他们只要有心，就能见不到面。

　　所以，柳絮这段时日并没有出去夜猎散心，毕竟现在比起散心，她更倾向于呆在阳曲，好好保养她的脸蛋。

　　但这一回柳成风气势汹汹的踢坏了自己的房门，身后还跟着一群男人，就让柳絮不得不在意了。柳絮依然记得洪敬芳说过要将自己嫁出去的事，本以为她死了，这件事可算是了结了，却没曾想本该一意为洪敬芳的死找凶手报仇的柳成风竟然带了一群男人回来。

　　尤其柳絮还记得其中两个人，一个是清淡会时有过几面之缘的新任仙督蓝忘机，另一位却是自己视之为此生大敌的王为镜！

　　柳絮的柳叶眉一蹙，手上的胭脂盒止往妆台上一丢，人则随即站了起来，那含嗔带怒的模样，单看着就恍人心神。

　　无奈面前只有几位服侍的丫鬟被迷了眼，柳成风是柳絮的弟弟，又因为妻子的死而恨她的时候，而蓝忘机和魏无羡都是心声坚定之人，王为镜为了治下累累血案而心有介蒂，自然不会轻易被美色所迷。

　　蓝思追和蓝景仪自认不如人，做不到不为所动，所以压根就不去看柳絮的举止。四位长安王氏的客卿见状，也学了他们的作法，撇着脑袋，只用耳朵倾听。

　　只是这些表现，明显让为了自己容貌为傲的柳絮心中恼火：“柳成风，你再看我不顺眼，我也是你姐姐。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带着一群臭男人进你姐姐的闺房，这成何体统？”

　　说着话时，不免接触到柳成风眼中的恨意，心中陡然一惊，再看向那个王为镜，也是眼中藏着刺骨的冷意，顿时明白了过来。

　　柳絮虽然明白了面前这些人的来意，却并不表示她就是个会乖乖的束手就擒。柳絮双手紧攥成拳，涂着丹簆的长指甲折了几根断进了她的肉里亦不觉疼痛，只是故作无知无辜的模样，摆出她盛气凌人的姿态：

　　“看在你是我弟弟，又正因洪氏而悲痛欲绝的事情，便不与你计较。趁着现在我还没真正的发火，赶紧带着你的人离开我的院子，否则一旦我告到族中长老那里去，即便你是族长，是宗主，也得吃不了着走！”

　　柳絮的大放厥词，为的不过是表现出自己坦然心安的一面，可却不知道，她的色色厉内荏早就被众人看在了眼里，此番唱念作打，不过是证明了她的心虚罢了。

　　“走什么？”柳成风冷笑道：“难道让我去厅中等你，好给你时间逃跑不成？”

　　“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又有什么可逃跑的！”柳絮气得脸色煞白，银牙咬得紧：“我是你血脉至亲的姐姐，跟你自小一起长大，难不成你在外头听了什么糊涂人说了些糊涂话就要听之任之，甚至助纣为虐的来害我不成？”

　　要说不惧，那是不可能的。

　　可柳絮早在选择了用人命来填补自己，挽回流逝的青春岁月时，就已经一脚踏入了深渊。只是这紫河车，说到底也不过只能让她变得更美、更年轻，却无法让她的灵力大增，凭着她那微薄的灵力，面前任意一位出手，她都只有含恨伏法的份。

　　柳絮求生的欲望很强，又有几分识时务，知道自己无法力敌，那就只能智取了。她尚有几分急智，嘴皮子也称得上利索，若非大家早就对她的真面目有了几分了解，否则光那张脸就足以让人升华了好感，那大义凛然的态度也足以让人怀疑自己是否行事过于武断，以至于误会了好人。

　　有句古话说的好，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其实用在此情此情，也算堪得，毕竟有金光瑶珠玉在前，巧言令色这一方面，柳絮跟他一比自然不值一提，甚至可以说是蹩脚得很，所以根本唬不住她想唬的人。

　　所以，被压下等待公审，再是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

　　柳絮美则美矣，却也只是如此而已，固然有人为了她的容貌神魂颠倒，可是因为她更爱孤芳自赏，不愿与人接触的关系，大家对她的美貌的观感更倾向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自然没有感情上的迸发，大家所喜欢的只有那张脸，而非她的性情、她的内在，所有的爱慕都格外的虚浮，就如同建于空中的楼阁，但凡来一场暴风雨，就能吹得它几乎坍塌。

　　所以，只要听说了柳絮做下的那些恶事的人，愿意为她抗下流言，为她忍受异样视线，为她背上同谋的骂名，也愿意为她求情的人，完全没有。

　　这是蓝忘机继任仙督以来，第一桩修士犯下的血案，自然不能草草了事，而是要进行百家公审。

　　因着阳曲到底是柳絮家族的根基所在，即使治下有百姓未能瞑目，可未雨绸缪之下，到底没有定下在阳曲进行公审，而是将地点放在了长安，而不是选择将柳絮押回姑苏。

　　毕竟长安城里，因紫河车而死的妇人及其胎儿多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本就该给那些枉死之人，和她们的亲人一个交代。

　　然后，便是给仙门百家下了帖子，请他们来看公审。

　　没人知道，这百家仙首们受到这么一份帖子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修士的身份高于凡人，这是公认的，便是散修，即便不如世家出身的修士，可是面对着平民百姓时，凭着自身灵力，也多有高高在上之辈。世家之中草菅人命的并不在少数，只是没有像柳絮这般丧心病狂到害命无数，更何况还是跑到别的家族的领地去犯案。

　　可饶是如此，在众仙首看来，或杀或关，给个交代即可，但堂堂世家出身的修士却要在百姓面前因滥杀凡人公审，未免太丢修士、太丢世家的脸面了。

　　虽然推举蓝忘机为仙督之时，大家都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物。可是当时聂怀桑锋芒初露，只能窥其冰山一角，也足以让仙门百家胆战心惊，生怕这样的人物做了仙督。

　　聂怀桑有手段、有心计，再加上聂家上下都对其忠心耿耿，姑苏蓝氏对他心怀愧意，他又有心秉持其兄赤锋尊的遗志，视凡人和修士的生命皆为平等，这自然让众多对他理念无法苟同，又自自视高人一等的仙首如临大敌。

　　而纵观整个修仙界，能与聂怀桑有一斗之力，且能让他信服的，算来算去也只有两位，一个是夷陵老祖魏无羡，另一个则是含光君蓝忘机。

　　然而前者喊打喊杀了十多年，即使现在真相大白，夷陵老祖臭名昭彰其实都是兰陵金氏的阴谋，可是只要一想到让魏无羡做仙督，便如梗在喉。

　　所以思来想去，含光君雀跃中选，被众仙道具产推举成了仙督。

　　谁曾想，这位含光君也视凡人的性命为重，竟然还要因为有修士滥杀人，而要当着凡人的面公审，还说要给百姓一个交代！偏偏聂怀桑又信服他，魏无羡更支持他，让众仙首们之前的谋算顿时成了一场空。

　　无论愿与不愿，仙督下了帖子，能来的自然都要来。

　　公审这一日，长安郊外的一片空地上摆满了座位，这是给众仙首坐的，而蓝忘机的两侧，坐的是王为镜和柳成风。

　　柳絮被压上来时，已有数日未曾用过紫河车了，因此容颜依旧，却少了几分光彩，仿佛整个人都黯淡了许多。

　　这些时日虽说是关押，可是柳絮被关在冲天香的地牢里，而她在长安杀了这么多孕妇，自然难免有几个家中亲人中有修士出身，自然不曾好过。甚至因为考虑到有好些妇人未曾被发现，蓝忘机觉得她们说不定尚有生还，便令王为镜和柳成风一同审问柳絮，那些妇人被关押在何处。

　　柳絮口硬不肯说，打定了主意自己若是死了，也得有人为她陪葬。更何况她心中仍有希翼，若不能找到那些妇人，那么未必就有证据说那些人就是她杀的，之前的种种只能侧面证明她最有可疑，而非完全的下定论。

　　幸而魏无羡修习诡道，招妖引怪驱魔使鬼他玩得那叫得心应手。虽然柳絮做为修士，自然知道诡道祖师之能，所以早就想办法驱赶了牢房周围的鬼怪，还每杀一人就碎一人魂魄，让她们便是死了也无法申冤告状。

　　可魏无羡脑子转得快，干脆反其道而行，让驱使的鬼怪去寻找哪个地方防守严密到连它们的存在都被排斥，那么那个地方自然就最可疑了。

　　如此，顺利解救了长安妇人三十七人，阳曲妇人四人。幸而柳絮养着她们是为了剖腹取胎，自然不会故意凌虐她们，所以这些受害者再担惊受怕，也没缺衣少食，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倒是柳絮的罪名，在这些被解救的妇人口中落到了实处，自此再也无翻身的余地。

　　由此，蓝仙督拉开了修士与凡人皆平等时代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