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塔纳托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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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客人来了。”
塔尔塔洛斯提醒。
但这里会有客人确实是件稀奇的事。
塔纳托斯顿了顿脚步，率先排除了客人是倪克斯的可能性。
客人是倪克斯的话，深渊之主的语调听起来会更加戏谑一些，而不是混着讽刺。
塔纳托斯听出了他在客人这个称呼上不自觉带着的重音。
塔尔塔洛斯非但不欢迎这位客人，甚至还排斥对方。
不过这和他没有关系，塔纳托斯好奇心没有那样重，仅仅只是略作停顿，下意识分析完深渊之主的意图后便继续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在这里是有休息的地方的，毕竟已经待了许久。
虽然房间的存在让他在塔尔塔洛斯显得更像坐牢，但在有些时候，它确实是个可以让他精神不那么紧绷的去处。
“盖亚。”
塔尔塔洛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似乎只是单纯地在进行询问：“不见一见她吗？”
塔纳托斯其实见过盖亚。
那时倪克斯正关注大地上的情况，所以，连带他也看到了一点画面。
与其说是克洛诺斯天生具有野心，接着讨好母亲的机会推翻了自己的父亲，倒不如说是盖亚对乌拉诺斯无休止的索取感到厌烦，不准备再赋予他身为统治者的权利，主动选择比起丈夫来说更好掌控的儿子。
现在，随着克洛诺斯的欲望逐渐膨胀，盖亚同样产生了危机感。
唯恐被儿子架空的母亲则又将目光放到了更下一代身上。
——宙斯，她乖顺的女儿产下的小儿子。
但事情不会一直如盖亚所愿。
宙斯比他的父辈祖辈更独断专制，也更无情，他不会允许有任何威胁到他地位和统治的存在。
“没有必要。”塔纳托斯想也不想。
盖亚已经知道他存在了，在宙斯彻底架空自己的祖母前，他还不想给这位大地之母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讨厌盖亚？”
塔尔塔洛斯反而来了兴趣，“你应该没有接触过她。”
偏偏少年表现出的态度，仿佛非常熟悉那位地母一样——他闯入宫殿的时候，塔尔塔洛斯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不讨厌。”塔纳托斯摇摇头，干脆停下来，转身看向他。
讨厌的对象是谁，这一动作做出来，自然不必他多说。
盖亚权利旁落是必然的。
不论是母亲，还是祖母，这位行使生育职责的初始神身份都太过局限。随着世界逐渐完整，她也会受到越来越多的限制。
越是挣扎，就越显得可悲。
所以，单纯站在玩家的角度，塔纳托斯对她其实还有些同情。
不过同情归同情，游戏的最终目的是为了通关，他不会因此产生怜悯，或者说手下留情。
“跟我去见盖亚。”
直觉告诉深渊之主，少年会对盖亚特地前来塔尔塔洛斯的目的感兴趣。
通常来说，塔尔塔洛斯感到不愉快的时候，塔纳托斯心情总要稍微好一点——哪怕他的“课业”可能会因此多出额外的负担。
眼下算是特例。
塔纳托斯不想跟着塔尔塔洛斯去会见盖亚。
但塔尔塔洛斯从来不是在要求他，而是命令的口吻。
至少现在，塔纳托斯还没有足够的力量违抗命令。
他只好点点头，把剑挂到墙壁上，默不作声地跟在了塔尔塔洛斯后面。
好在深渊之主足够高大，塔纳托斯认为自己算好距离和角度，尽量降低存在感的话，盖亚就算注意到他，估计也不会特地去提。
毕竟，她的主要目标是塔尔塔洛斯，而不是和宙斯有过短暂接触的死神。
塔尔塔洛斯重新坐回王座上，就像塔纳托斯第一次见到他——不同的是，上一次塔纳托斯以闯入者的身份仰视，费力也看不到头，现在却站在上面，看宫殿大门被缓缓推开，客人缓慢而郑重地走入这间名为深渊的牢狱中。
少年站在王座侧后方，将自己大半个身子都埋在阴影里，盯着地面，目光放空，除了在大门被推开时朝下方投去的一瞥外，没有任何行动。
他好像真的对此完全不感兴趣，可塔尔塔洛斯却清楚，他在听。
降低自己存在的同时，不忘记警惕外部环境，判断它到底有害还是有利。
“塔尔塔洛斯，我需要你的帮助。”
盖亚没有客套寒暄的打算，开门见山，“只有你能帮到我。”
“你的力量在我们之中是最强大的，我从那时起就知道了。”
——那时是指哪时？
盯着地面，打定主意神游到底的塔纳托斯还是忍不住竖了下耳朵。
神话本身对塔尔塔洛斯的记载就非常有限，但和他同一时期诞生，并和他孕育过子嗣的盖亚肯定知道些什么。
想对付敌人，就势必要清楚敌人的弱点。
“明明你才是最强的那个，却只能被关在这里。”
盖亚还在往下说。
说话的同时，她也在打量这间空荡而阴森的大殿。
和主人一样，它死气沉沉。
塔纳托斯不动声色，又朝阴影中退了几步，彻底将自己藏在王座后面。
“塔尔塔洛斯，你甘心吗？”
大地女神的语气倏地柔和，“……被困在这里，外界的一切，那至高无上的权利，都和你无关。”
很微妙地，塔纳托斯对这番说辞产生了几分熟悉。
他以前和深渊之主谈判的时候，好像也是从这个角度出发。
看来在初始神中，塔尔塔洛斯被限制的事应该不是什么秘密。
而塔尔塔洛斯只是冷冷地看着，像旁观一场独角戏。
他看着温柔，美得毫无棱角的女人面色凄惶，哀戚地开口诉说自己所遭受的背叛，又抹去眼角地泪滴，以众神之母的名义给出许诺。
乌拉诺斯已经注定没有办法再成为助力，克洛诺斯也会在不远的将来被自己的子嗣推翻。
盖亚考察了宙斯许久。发现他尽管是继承神王之位的绝佳人选，却未必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容易掌控。
宙斯从来没有刻意粉饰过某种野望，然而始终在暗中关注他的盖亚怎么也无法测出那野心的深浅。
他好像很容易满足，几个人类的吹捧就足以沾沾自喜很久，又仿佛怎么也填不满。
盖亚已经经不起更多的失败了，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提前准备好底牌，以免最糟糕的情况发生。
盖亚需要一个备用的“第四代神王”作为武器。
一旦宙斯有脱离掌控的预兆，就放出这个武器，让他去打败宙斯。
失败者远比胜利者好拿捏。
如果宙斯没有吃够教训，仍不肯收敛自己的野心，那所谓的“第四代神王”，就会永远地取代他。
——综合考虑，第四代神王必须无比强大，但又要拥有无比致命的弱点。
单凭盖亚一个人无法孕育那么强大的神。
更确切点说，是毫无理智，只听从母亲吩咐和本能的兽。
而同为初始神的塔尔塔洛斯不但力量强大，神格的属性也极为负面。
要是能和塔尔塔洛斯结合，在子嗣孕育之初就完全抽去他的神智，只留下浑噩的本能，那他将完美达到盖亚的所有要求。
甚至还要更超过。
这么多年来，塔尔塔洛斯是唯一一个没有分离出自己力量，孕育后代的神。
盖亚不是没有考虑过厄洛斯，常年沉睡的爱欲肯定要比深渊容易沟通。
然而她没有办法找到厄洛斯的下落，得知身世的宙斯成长又过快。
“塔尔塔洛斯，请让我为你孕育一个子嗣。”
她太需要一个作为底牌的孩子了。
“我们的孩子将会成为众神之王。”
盖亚清楚容貌对深渊之主无用，只能抓住自己所知的弱点进行引诱，“这样，哪怕你终生无法脱离此处，塔尔塔洛斯的荣光也能永远影响在奥林匹斯神辉，耀照在每一寸大地上。”
谁会拒绝权利呢？
在她看来，哪怕是塔尔塔洛斯，也不可能对世界与诸神的支配权不心动。
“盖亚，你找错了对象。”塔尔塔洛斯居高临下，“我不是你那些可以随便拿捏的孩子。”
盖亚热衷权利，可能和她作为母神的神职有关。
从她踏足这片土地的那刻起，深渊的主宰就已经隐隐猜到了她特地来此的目的。
要知道，在诸神还未诞生时，盖亚忌惮他强大的力量，唯恐本该属于自己的大地被深渊侵蚀，对他向来防备有加，避之不及。
放在从前，塔尔塔洛斯可能还会对她的提议投去几分关注，抱着打发时间和欣赏笑话的念头答应这一请求，分出部分的力量给她，随她捏造挥霍。
至于外界的看法……
塔尔塔洛斯向来不在意评价。
——可他现在过得并不无聊。
相反，还挺有趣。
塑造另一位囚徒，在他灵魂上涂抹颜色是塔尔塔洛斯目前最为持久爱好。
塔纳托斯是白纸，又能非常完美地兼容一切。
每当他以为这就是全部的时候，少年总能带来新的惊喜和意外。
“塔尔塔洛斯不欢迎你。”深渊之主陈述事实。
他喊塔纳托斯送客。
并非刻意羞辱。
在这片土地上，塔纳托斯可以短暂拥有对不速之客的处置权。
囚徒的另一重意思是主人，除他之外，这里只有少年拥有这样的权利。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塔纳托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