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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壁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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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万寿节,便是皇帝的生日,取万寿无疆之义。
皇帝的生日自然是举国欢庆,文武官员离得近的,要进宫贺寿,离得远的,也要在自家院子里,面朝京城的方向叩拜祝祷。当然,既然是节日,每个人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不是因为皇帝又老了一岁,而是因为可以放假三天。有的喜欢玩儿的皇帝,还会带上身边的亲信来个集体出游。
具体到弘德这位皇帝,他是对出游没什么兴趣,当然如果他知道,这世上有个叫猫岛的地方……
Mmmmm……
他一样也不会出游,只会迁都。
弘德是个宅男,只喜欢在家铲屎,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他过生日,收到的礼物大多与猫有关。各种猫粮,猫玩具,猫饰品,猫笼,或是各种珍宝制作出来的饰品猫。
为什么不送真猫呢?因为弘德拥有世界上最全最大的猫舍,一般人是找不到他欠缺的猫品种,所以,也没人自找没趣。
这天还没到四更,各处的宫女小宦已经开始忙活。天亮后,冯广起身,照规矩也得去大殿向皇帝贺寿。
沈连准备好御赐的斗牛袍,黑纱冠,镶玉金带,一大早来给冯广穿戴整理。
颜宁头一次帮忙,给沈连打下手,系个腰带,穿个鞋什么的。
冯广坐在床头,大大咧咧把脚一伸,然后一脸淡漠地看着颜宁。
颜宁耷拉着半张眼皮,蹲在地上给冯广穿靴子。
哼~,这么大的人了,生活不能自理。鞋你不会穿吗?摆什么臭谱?
生平头一回给别人穿鞋,颜宁心里不爽。
穿好了靴子,颜宁站起来,朝冯广躬一躬身,“厂公,如果没什么事,小的就先……”
“今日沈连还有别的事,你陪咱家去宫里见驾。”冯广对着镜子,整理衣冠,淡然的道。
“什么?!”颜宁不禁喊出了声,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去见皇帝?还是在大宴群臣的时候去。颜宁不想在宫里活的如此高调,然而却身不由已,还是被冯广强行带入紫禁城。
颜宁之前追那只波斯猫的时候,追进过一次紫禁城,还闯祸撞了于贵妃,所以,她对这个地方有点阴影。
一路上,颜宁尾随在冯广身后,东瞧西看,生怕再撞上于贵妃的轿子,眼神十足像个做贼的。
冯广在前头走,对身后的颜宁有所防备,不时注意她映在地上的影子,发现她一直是左右摇晃,探头探脑。
“你晃什么?”冯广忍不住回头,带着几分不耐烦问道。
颜宁躲在冯广身后,从他肩后探出个头向前张望,“厂公,不瞒您说,小的以前在紫禁城里冲撞过于贵妃,还差点儿被她给杖毙了。我很怕再遇到她,又勾起她的怒火,那就麻烦了。”说着,她又环视自己所走的这条长不见头的青砖路,“嗯,说起来,当时撞到贵妃娘娘的地方,好像和这里很像哦。”
冯广蹙眉,他当然知道于贵妃那件事,若没有那件事,他还不会对颜宁产生怀疑。但他就是看不懂,这家伙居然不隐瞒此事,反而如此大胆的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冯广正视颜宁,试探道:“于贵妃既然要杖毙你,那你又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有人替我说情吧。”
“何人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说得动于贵妃?”
颜宁张了张嘴,话刚要出口,硬给咽了回去。
差点儿忘了,他和孟长生是政敌。我可不能在他面前提起,是孟公公救的我。
颜宁清了下嗓子,“厂公,这个小人还真不知道。就是于贵妃一会说打,一会儿又不打了。据娘娘身边的玲珑姑娘说,是娘娘宅心仁厚,说要杖毙小的,只是吓唬吓唬小的而已。只是小人觉得,不会那么容易,说不定,是皇后娘娘说的情呢。”
有所隐瞒,必有诡诈。
冯广挑了挑嘴角,刚要提起孟长生以做试探,可话未出口,却闻身后有声,转身时,见一宫女双手握于身前,微微颔首飘然而行。
宫女行至冯广面前,万福道:“厂公,奴婢是皇后身边的彩蝶,受皇后娘娘懿旨,请厂公前去坤宁宫一叙。”
冯广目光微拢,“皇后娘娘此时不该在大宴之上吗?”
“娘娘说有要事与厂公相谈,谈完了,再向陛下祝寿不迟。”宫女道。
冯广注视宫女,而后又转身看了看身后的颜宁,“好,那咱家就跟你走一趟。”
冯广头前走,颜宁随后跟着,那宫女与颜宁并行,一直闷头不语的行走。
这条路的尽头,接着一个小园子,三人行至此处,在一座假山后,那宫女忽然向前紧走几步,紧握的双手间寒光一闪,亮出一把匕首,朝毫无防范的冯广狠扎下去。
“刺客!”颜宁见状吓得惊呼一声,调头就跑。
刺客的匕首狠扎在冯广的后心,却无法穿透。
就在刺客一脸惊愕的时候,冯广反手抓住刺客握刀的手腕,顺势一记过肩摔,刺客被重重摔在地上。
刺客欲挣扎直起身,却被冯广单手扼住喉咙,不得动弹。
“说!谁派你来的?”
刺客双眼充血,瞪着冯广忽然面露狰狞,随即身子一颤,嘴角淌下一抹黑血。
她服毒自尽了。
冯广早在刺客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她并非一般宫女,对她早有防备。但依仗自己的金甲,冯广打算借此机会,顺便引颜宁一起出手。
然而……
人呢?
冯广在园子里左右寻找,竟见在一座石桥下头,一个卷成团的物体正在瑟瑟发抖。
冯广沉着脸走过去,看着好像被刺客吓破胆的家伙,真想直接给她来个了断算了。
不就是个杀手嘛,用得着这么装吗?
冯广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中默想:难道,他是知道我身穿金甲,所以才迟迟不出手?
原来如此。
冯广自以为这个想法很有道理。
“哎哎!别抖了!”冯广在颜宁的后背上拍了两下,“刺客已经死了。”
刺客死了?
颜宁听见冯广的声音,试探着抬起头,看见安然无恙的冯广,长长松了一口气。“厂公,你没事啊?”
“哼,让你失望了吧?”冯广冷冷的道。
糟了,他生气了。
颜宁心里这个焦虑。
刺客当前,她临阵脱逃,完全不顾冯广的安危……
完了,他会不会打击报复呢?
颜宁踉跄站起来,笑得很尴尬,“厂公,您武功盖世,一般刺客都不能是您的对手。反而小人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若在旁边碍手碍脚,反而影响您的发挥。所以,小人方才,当机立断,闪到一边,不给公公您添麻烦,当绊脚石。”
冯广闻言不由得失笑,心说这倒真是个能言善辩之徒,不靠嘴活,真是可惜了。
“她已经死了,你把这儿处理干净。”
“哈?”颜宁脸都白了,“让我处理尸体?怎么处理呀?”
冯广上下打量她,指着园子的某处,“那边有口枯井,拖去扔了便是,如此简单之事,还需本厂公教你不成?”
“简单?”颜宁咧嘴,“厂公,您说的容易呀。我,我,我不敢。”
“活人你不怕,死人又有何惧?”冯广一把扯住颜宁手腕,将她拖至死尸前,“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不去丢,难道要本厂公亲自动手?”
看见死尸,颜宁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厂公,你饶了我吧,我真的没碰过尸体,别说人了,我连鸡鸭都没杀过一只,我真的怕啊……”
颜宁揪着冯广的袖子哭,哭声越来越大。而就在此时,冯广耳闻桥上不远处有脚步声,听着是宫里下人的声音。
冯广为免被人发现,当即一手按在颜宁嘴上,将她推至桥壁之上。
当颜宁的身体被冯广紧紧抵住的时候,整个人愣住了。
被,被……壁咚了?
还是被太监壁咚了?
冯广侧着头,倾听桥上的动静。
颜宁慌乱中抬起双眼,她忽然间发现,这个死太监的侧脸,竟然这么好看。
儒雅,俊美,原本从正面看令人生寒的双眼,此时在不直视的情形下,却是那样璀璨,如同夜空里的星光。
颜宁胸口有点闷,她想要深呼吸,却不敢,只能忍着,可越是忍着,就越是抑制不住不断的呼吸。
巷子外的人终于走远了,冯广转过头,发现颜宁的脸微微泛起粉红,连胸口都起起伏伏。
冯广:……
他像触电般地撤了身,向后一跃,似乎被颜宁这种不正常反应给惊着了。
“你……脸怎么啦?”
颜宁换了口气,眼神游移,双手在脸颊上搓了几下,“我……热。”
冯广周围虽说都是宫人太监,但以他的身份,和他的样貌,平日里对着他脸红的宫女也不在少数,所以,他看得出来,眼前这小子正在害羞。
可你是个男人,男杀手,你害羞个鬼啊。
冯广感觉一阵恶心,为了躲开这眼神,他拖起地上的尸体,默默走向枯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