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高地

4、第4章 做我的达达

　　进了五岭侯府，小世子直接走向正厅，据说侯爷在那儿等他。隐在焦杰的带领下朝世子住的地方行去。一路上，隐留意着周遭的一切。

　　天色已经变黑，沿途亮起拳头大小的夜明石，让整个侯府的景致亦幻亦真，地面由大小不一的圆形石块铺砌而成，不时有穹顶或半穹顶的小花亭出现在道路两旁，这应该是供主人游玩休憩时用的……
　　石材在这里的建筑中占了很大的比例，不粗糙，每一处都可以说是精雕细琢，茂密的植物攀爬至沿途的各色建筑上，有些似乎从石缝里长出来一般，人工与自然得到和谐的统一。

　　“头儿……”一进小世子的别院，满院的士兵皆跪了下来，他们均着黑色披风，下跪时露出亚麻色的两截套装以及深至膝盖的皮靴。
　　“……”在听到他们的称呼时，隐又习惯性的愣了愣，然士兵们的装束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这装束怎么看着如此怪异，一来在以前那个世界不曾见过，再者，一个月前他所见过的那些士兵都是身着盔甲，并无怪异的地方，他一直以为自己来了一个类似中国古代的世界，然今日的所见所闻，似乎又不是。

　　“你吃饭了没有。” 焦杰转过头来说道，却发现这个一直很机灵的少年在发呆，如此美丽的脸上露出这般憨厚的表情让焦杰阴郁的心情好了不少，于是伸出手碰了碰少年。
　　“啊……对不起。”看见焦杰的表情，隐知道自己刚才又走神了，不好意思了几分。

　　“吃饭了没有？” 焦杰低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没有。”焦诚实的说道。
　　“走吧，先跟我去吃饭，世子还要等上一会儿才回来……今晚会很累。” 焦杰带着隐朝偏厅走去，走远后，听见身后的声响，隐回过头，只见那群跪着的士兵刚刚站立起来。
　　“……你是他们的头儿？”隐犹豫了会儿问道。
　　“是。”焦杰在前面低声回道，片刻后，“刚才谢谢你。”
　　“……”隐微愣了下，片刻后勾起嘴角。

　　“……你。”听见焦杰欲言又止的声调，隐微微抬起头，发现焦杰已经放慢脚步，与他并行。
　　“怎么了？”隐不解。
　　“你……”焦杰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你为什么老要傻笑。”
　　“……”隐愣住了，凝望起身边的这个男人，此时的他已经熬过了那段异变期，肤色不再泛青，如今有了几分血色也不至于白的让人觉得突兀，可能因为长期的训练，他的肤色显得很健康，一双眼睛黑而深邃，褐红色的短发显得很精神……跟记忆中的那人完全不一样。
　　“怎么了？”焦杰问道。
　　“没什么。”隐低声说道，跟上了焦杰的步伐。

　　比起大气的前院，奢华的中厅，精美的后园，这里略微简陋几分，不大的石屋，墙壁上的木窗成镂空状，透过窗户，隐看见里面有几张桌子跟不少的凳子……看来这里是食堂。

　　“照老样子。”进屋后，焦杰拉开一张凳子朝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喊道，中年男人笑眯眯的走了进去。
　　隐开始留意这些人的衣着，因为似乎就连衣着方面都有着让他疑惑的地方。

　　“焦忠，负责我们这些侯府近侍的一日三餐，他做的菜很好吃。”焦杰说道。
　　“恩……”隐点点头，他注意到那厨子穿的是一件白大褂，式样……似乎有点像中东地方的装束，只是没有那么大，要合身不少，长及腰间的头发被束在脑后，像个艺术家……
　　“你好象什么都不懂？”
　　“恩？”隐抬起头，发现焦杰正打量着自己，遂点了点头，“第一次来这么大的城市，好多都没见过……包括你们的……”隐指了指焦杰身上的衣服。

　　“呵呵……”焦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这衣服是最近才发下来的，据说是宫里一位王子改的。”
　　“……”隐睁大了眼睛，见他如此好奇，焦杰继续说了下去。

　　“好象是说这样的装束更方便行动……刚开始的时候，没人愿意尝试，可军令一出，谁敢违令，一段日子下来，确实发现这样的装束比起以前的方便了不少，特别是骑马的时候。”

　　隐并不言语，只静静的听着，他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带着前世的记忆，一直不解，如果是死亡后再投胎也应该是二十一世纪，不在中国但至少是地球上某个国家……
　　因为他是个无神论者，可如今来了这里，虽然未见到神仙鬼怪，但是人会异变成龙，不正说明了他来了个不得了，了不得的奇异世界吗？难道是什么奇幻大地？隐的世界再次开始混乱……

　　“快吃。”
　　“……”听到声音，隐回过头发现菜已经端了上来，三菜一汤……待遇不错。只是这菜这汤，没一样他认识的。因为家里太穷，他们种的米都用来交租，剩下的都拿来换成身上穿的，能进口的基本上就是一些红薯，土豆。尽管如此，以前那个世界他可是吃过不少好东西，还是看不出来这是些什么菜。

　　“吃不惯？”焦杰抬头便见这少年又盯着桌面上的菜发呆。
　　“不……以前没吃过。”隐诚实的说道。
　　“……以你的身手跟见识不像没吃过这些东西的人，这些都是这个世界最寻常的菜肴。” 焦杰蹙起了眉头。

　　隐暗叫不好，今天发呆的次数太多了，“我从小生活在深山里，这是我第一次出来，以前只吃过红薯跟土豆。”
　　“……”焦杰深邃的目光略为审视了几分，因为这少年颈上并无逆鳞，既然如此，再怎么说也应该是蚩姓人，又怎会落魄到只吃红薯土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
　　“蚩隐，住在哪儿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走了一个月才看见这个城市。”隐紧盯着焦杰，闪躲的眼神会招来对方的怀疑。
　　“……真是个傻小子……吃吧，这是红藻菜，那是石花菜，那汤是速鱼做的。” 焦杰再次端起了碗筷。
　　“……”隐夹过一块鱼，吃了起来，这味道……不就是金枪鱼吗？“海离这里远吗？”
　　“海？什么东西？” 焦杰问道。
　　“……没什么……”隐赶紧朝嘴里刨起了饭菜，片刻后指了指碗里的速鱼，“这个是在什么地方捉的？”

　　“……河里到处都有……你的家乡难道没有河？”
　　“有条瀑布……”隐的反应算快的，他的家乡当然有河，只是他一般都在岸边发呆，自然没有去留意这河里游的是什么，况且就算捞上来了，也会被拿去换盐巴，所以自然不知道这金枪鱼……速鱼居然是很普通的鱼。
　　“……快吃吧。” 焦杰察觉出这少年不像看上去的那般简单，不知世子把他留在府中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吃过晚饭，焦杰带着隐又回到世子住的院落，那群士兵已经不见了身影，两人站在庭院里等待着世子回来。
　　焦杰站的笔直，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入口，见此，隐也安静的站在一旁，眼睛却开始打量着四周。

　　这个院落很大，茂密的植被遮挡了主屋，只有灰白色的穹顶在树木间略隐略显，从入口至主屋一路有不少的假山，半穹顶花厅……
　　隐还是觉得奇怪，他看不出这里的建筑风格，换成茅草屋，可能他还习惯点。正东想西想，便见焦杰迎了上去，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小世子直接走向主屋，其间并不看他们一眼，紧随其后的侍女朝焦杰福了福，又跟了上去。
　　焦杰也不言语跟了上去，最后便是隐，隐留意到这些侍女都身着白色纱裳，将丰满的身子包裹的凹凸有致，纤长的手臂裸露在外，手腕上套有三至四个金属镯子，头发结成独辫垂于脑后，简单却性感美丽。

　　进屋后，里面的奢华跟外面的石沙砌成的墙壁形成巨大反差，皆因里面全由实木打造，上好实木独有的亚光纹理与深色的漆水极好的融合在一起，在夜明石柔和的光线中显得厚重而深远，制纹复杂的毛毯铺了一路，而室内的一切物品皆为银制，如此一来，满目耀眼的光芒让房间亮堂了不少。

　　“这孩子晚上睡的着吗？”隐心里正想着，便见那些侍女又退了出去，最后两位将铜制大门关上了。
　　“杰……”世子从软塌上跳了下来，走到焦杰身边，抬头望向微垂眼眸的焦杰。隐正思索着，便见焦杰跪了下来。

　　“……”焦杰不语，对于今日的行为，他并不后悔，只是选错了对象，这孩子对他的依赖，对他的敬爱，他怎会不知，只是他跟这孩子的父亲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只要他还活着，他便不会放下仇恨。
　　“杰不要走，好不好。”世子的小手紧紧拉上焦杰的披风。

　　沉默片刻后，焦杰点点头，世子的眼里一下亮堂了不少，然焦杰紧接着开了口，“但是我也放不下我的仇恨。”

　　“……我许诺你，有一天你会得到一个跟我父亲公平决斗的机会。”世子紧盯着焦杰。
　　“弑父……”隐满脑子都被这个词语给占据了，再出现在脑海里便是那一世的父亲有着慈祥的笑容，总爱拉着他在饭后下上一盘象棋，这一世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不爱说话的人，却支持他离家的行为。

　　“你叫什么名字？”世子转向隐，却没得到回应。
　　“他叫蚩隐，是个旅行者。” 焦杰赶紧说道，遂拉着隐要其跪下。
　　“你们都不用跪了。”世子说完，朝软塌走去，跳上后，上下看了几眼。“你长的很漂亮，做我的达达可好？”

　　“……”回过神来的隐望向了已经站起来的焦杰，这达达是什么玩意儿？
　　“世子，他是刚从深山里出来的，可以说……对外面的东西一概不知。” 焦杰的眼里有了几分笑意。
　　“哦？那你替我向他解释……”世子拿起软塌上的银盘里的葡萄朝嘴里喂去。
　　“达达就是世子的男人……”见隐不解，焦杰继续说道，“璆姓以上的男人可以娶自己中意的男子回家，给其名分，是为达达。”

　　“……”这下可是隐张大了嘴巴，男人可以娶男人，还会有名分。第一次有人向他求婚……还是个男人，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男孩儿，隐难以置信。
　　“你……”世子脸上露出嫌弃的眼神，“你长这么漂亮为什么要露出如此低俗的表情。”

　　“噗嗤……”焦杰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再望向隐，笑意更盛。这少年还真是傻的可爱。
　　“达达的事以后再说……我还要再考虑下，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必须留在我身边，具体做些什么由杰安排。”说完，世子顺手翻起一本手册，应该是隐的不雅举止让他打了退堂鼓。
　　“……”如此说来，他暂时不需要嫁给一个男人……男孩子了，隐放心不少，遂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如果你能尽快改掉你的这些不雅举止，我会让父亲尽快安排我们的婚事。”世子放下手册说道，笑~~，世子还真是执着。
　　“……”隐再次张大了嘴，冷汗瞬间布满额头。
　　“……”世子再次嫌弃的低下了头。

　　“以后有的你受了。” 焦杰低声附道，可怎么听都有点幸灾乐祸。
　　“你……”隐略为生气的侧过头去。
　　“你已经看见杰的样子，不该说的就永远不要说出去。”世子没有抬头，仍旧翻看着手里的手册。
　　“是。”隐回道。
　　“你们先出去吧。”说完，世子朝软塌上躺去。

　　若非前面有个焦杰在，隐几乎是夺门而出，走远后，便见那些侍女又进了房间，这世界……真……
　　“怎会如此害怕？” 焦杰问道。
　　“他还是个孩子，而且我们都是男人……”隐有点激动。
　　“在这里是很正常的事情。” 焦杰略有些无奈，隐不解，闷闷的跟了上去，看来以后要粗鲁点才行，不然真做了达达。

　　不知是照顾他有可能升为达达的身份，还是害怕他泄露杰有过异变的秘密，总之，他跟杰睡在一个房间，两张床，有独立的卫生间，里面居然还有淋浴，对于这个卫生间是如何冲水，以及淋浴的水又是如何而来，隐曾半夜爬起来研究了很久很久，只看出都是木制而成，连接处没有任何的金属螺钉，至于原理……看来还要研究很久。
　　床上的焦杰翻了个身，勾起了嘴角，这少年真是有趣的要紧。

　　“明日休息，去哪儿玩？”隐朝床上躺去，手里拿着牙签剔起了牙齿。这玩意儿本来是没有的，在隐‘发明’后，便在军中普及开来，因为洁牙的器具跟药物在这个世界属于奢侈品，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还没想好。” 焦杰蹙起了眉头，因为他也发现，这少年自从一个月前见过世子后越发的粗鲁。
　　剔牙，挖鼻孔，当众放屁，众人避讳不及的事情均被他做的有声有色，难道做达达就这么难为他吗？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能不能带我出去逛逛？上次遇见你们的时候，我饿的厉害，也没留意这个城市。”隐拿着牙签说道。
　　“恩……”焦杰站起来，朝桌边走去，过了一会儿，手上多了样东西，“你看看。”
　　“……镜子？”隐颇有些惊讶，这玩意儿他有十多年没见过了。

　　举起镜子，隐照了起来，焦杰为什么要给他镜子？难道脸上有脏东西，隐来不及多想，愣在了那儿……
　　镜中之人有着古铜色的肌肤，仿佛阳光下的小麦一般，能眩晕人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在鼻尖处微微带点小勾，可爱极了，下面的嘴唇泛着粉红，嘴角上仰，似乎在笑，却更带点玩世不恭的味道，再望向眼睛……竟然是深紫色的眼眸，配上一头银发……
　　良久后，隐郁闷的朝床上躺去。

　　“有点吃惊？”焦杰好笑的问道。
　　“……是很吃惊。”隐没好气的说道。
　　“若是第一次看见肯定会很吃惊。” 焦杰想起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确实吃惊不少，如此漂亮的人确实不多见。“你应该感激……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这样的容貌。”

　　“面容……是否过于妖孽？我还要感激？”隐立了起来，他是男人，比起美貌，他更在意自己的能力，当然……能帅一点点，心里会更开心不少，只是这一世的容貌太妖孽了吧，他又不是女人。
　　“呵呵，你还真不知足。”
　　“换成是你，你要不要。”隐没好气的说道。
　　“……不要。”见隐气急败坏的脸色，焦杰笑意更甚。

　　“哎……”隐郁闷了会儿，又拿起了镜子，把头发弄成鸡窝……好象有种凌乱美，歪了歪嘴……好象有种坏坏的酷，竖起眉毛……好象还可爱了几分。

　　“啊……”隐再次丢掉镜子，躺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