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９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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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狄青的营帐里出来，我记起自打这次府州保卫战后，自己竟真的有好些天没有看见钟原了。好像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家伙随时都会主动出现在我的周围一样，突然有好些天没有看见他，这本来应该可以让我偷笑的事，竟然会让我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在这炎热的夏季里，倍添烦燥。于是舀了盆冷水洗了洗脸，又洗了洗手，感觉舒服了些，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回到自己的帐内，看到先前韩琦派人给我送来的那篮葡萄，心里想了想，捡出几串漂漂亮亮的，洗洗干净，抱在怀里就往钟原的营帐里走去。
在门口叫了几声，没听见钟原应我，只得自己挑开了帐帘走了进去。蓦然看见此刻营帐里面只有钟原一人，正背对着我睡在床上，一动不动。我笑嘻嘻抱着葡萄走了过去，猛地一拍钟原的肩膀，笑道：“居然睡懒觉，不去操练！”满以为受我魔掌一拍就会立即跟平时一样弹起来的钟原，此刻却一动不动，这下反倒把我吓了一跳，赶紧将自己手中的葡萄放在一旁，扳着他的肩膀让他面对着我。这一看不打紧，把我吓了一跳，原来钟原此刻不仅身体滚烫发着高烧，而且嘴唇发紫，分明是中毒的表现。
迅速将他的衣物褪去，找了半天，才终于在他的胸口处找到一处极浅的刀伤，细看之下，刀伤虽浅，却是伤口已经发炎，而且凝固在伤口附近的血渍竟然是黑色的。皱着眉头一想，估计是在战场上钟原受了这刀伤，自以为是轻伤，便并未在意，谁知道刀上有毒，如今毒气发作，加上伤口发炎，竟能伤到如此严重。我这一看之下，心如火燎，因为我从没见钟原受过这么重的伤，就算当日被困于西夏的水牢性命不保的时候，也能够在命玄一线的时候冲我笑笑，此刻却紧闭双目，一动不动。
“钟原、钟原……”我轻轻拍了拍钟原透着黑气的脸庞，急切地叫着他的名字，见他完全没有反应，心里更加着急，转身飞快跑去找军医处的吴军医，吴军医被我连拉带拖的带着钟原跟前时，一番诊治，竟然面无表情的对我说了一句：“太晚了，虽然尚残留一丝鼻息，但毒气已然攻心，没救了……”便不再理我，便欲转身离去，我死命拉住吴军医，急道：“他还有鼻息啊，说明还有希望啊，求您再看看、再看看……”吴军医一拂袖，看了一眼床上的钟原，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他如今尚且残存一丝鼻息，一来是因为他平日体质强壮，二来……可是因为他心愿未尽，不想就这么撒手而去吧……”
听到吴军医的话，我喃喃说道：“那一定是自己都还有着非常非常强的生存意识，这么顽强地和死神在做着对抗，我们应该尽力帮帮他啊……”吴军医像是早已经看惯了这样的场景，只是叹了口气说道：“除非出现奇迹，否则就是天神也帮不了他了……”说完，吴军医转身出门而去。不可能，怎么可能，钟原他明明还有鼻息，怎么可能是什么狗屁毒气攻心，怎么可能没救了？明明前几天才跟我嬉笑打闹了的钟原，怎么可能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么悄然离我而去，而且这一离去，竟然就是死别，我不怕生离，却承受不起这样的死别！
扑到钟原的跟前，死命摇着钟原的身体，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不停地对自己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说过不离开我的，你答应过我的，怎么可以这样说话不算话，你是个大男人，不能出耳反尔，不能说话不算数的，你不讲信用，你明明知道我起过誓，要跟第一次到贺兰山里来救我的人生死不离的，你现在是不是要拉着我一起死啊，不要，我还没活够，我不想死，你也不许死，听到没有，该死的钟原，你给我起来，起来跟我吵架，跟我抢东西，你还没有赔我钱呢，对了，上次在原州一别，你带着我所有的银子，一直都没有还我，快起来还钱……你听到了没有……呜……”
说着说着，我终于忍不住开始哭了起来。抬起泪眼看着钟原的脸庞和那双紧闭的双眼，我摇着头站起身来大声地告诉自己：“你不会死的，我还没死呢，所以我决不会让你死的，你听见了没有，从现在起，你给我听清楚，你给我好好配合，给我活过来……”一面说完，一面将自己的衣袖高高卷起，然后把钟原摆平放好，将他破碎的外衣悉数脱下，然后开始对他进行全面清理与急救。
拿出盐水多次清洗他胸口的那处伤口以后，我知道必须尽快将那些毒血吸出，于是端过一个水盆放在床前，再找来一个酒囊，拨出囊塞，一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在口中，稍许，又悉数吐在盆中，然后一埋头，开始用自己的嘴对着钟原胸口上的伤口吸起那些已经变为墨黑色的毒血来。顾不得去看那些被我吸出来的毒血已经有多少，终于在我已经开始觉得不知道是被那些烈酒给薰晕了还是这么低头、抬头来折腾得有些头晕的时候，才终于看到钟原的伤口处流出来的血液不再是让我触目惊心的黑色，带着这一丁点儿的欣喜，我准备继续对准他的胸口吮吸他中毒的伤口。
这时却一抬眼，看见和钟原同一个营帐的刘庆和李义正好从外面操练了回来，一进营帐就看见我和钟原的这副模样，先是一愣，估计对我此刻正骑坐钟原的身上，与赤着上身的钟原之间的这种姿势让他们有些不明所以吧。但是我也不及去解释什么了，只管朝着钟原的伤口吮吸，看到这个和床边的血盆，两个人顿时也明白了几分，赶紧过来帮忙。刘庆上前两步，拉住我的胳膊说道：“小双兄弟，你快歇一会儿，让我来吧，你一个人怕是顶不住这毒血的，一会儿若是你也中毒了，可怎么是好啊！”
我推开他的手，急道：“不碍事的，还是让我来，你看，已经好了很多了，你看，对不对，这血的颜色是不是已经是红的了？”刘庆有些慌忙的点头说道：“正是，正是，已经没有黑血了……”我听他这么一说，对一旁准备去叫军医的李义叫道：“不用去了，吴军医刚才已经来过来，除了废话，什么也没做……对了，你赶紧去打盆水，兑成皂水，找把短匕首来，还有火盆，……”李义听了我的吩咐，赶紧就跑出去准备了，刘庆闻言在钟原的床头摸了摸，竟摸出一把短匕首来递给我。我乍见这把匕首，觉得有些眼熟，但此记得也细想不起来了，但这时也顾不得其他，只管接过匕首，再叫刘庆去准备火盆。
虽然我不敢学华佗来个刮骨疗毒，但我好歹知道一些对一些中毒的创伤急救的办法。我必须把钟原胸口上的那伤口周围已经被毒药给腐烂和侵蚀掉的创面给清理干净，但这个过程中，我又怕钟原会一口气上不来，连忙找出我的天竺香胶放在钟原的舌下，让他行气止痛，顺带还加上麻药的作用。准备好了之后，我先用皂水再次仔细彻底的把钟原的伤口进行了多次的清理后，再把匕首在火上来回多次，进行最原始的消毒，深吸一口长气，开始动手剜起钟原胸口上的伤口来。
我的动作也直把一旁在沙场中经过无数次生死博弈刘庆和李义看得目瞪口呆，直愣愣地把眼前这副血淋淋的场面看着，一动也不能动。终于看到我的手术完成的时候，将手里的匕首‘呯’的一声扔到了地上，两人才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气。我见状连忙叫道：“把酒、止血的金创药和绷带拿过来。”两人听我大叫这才闻声而动，赶紧照我的吩咐去做，我接过酒对钟原的伤口进行消毒的时候，钟原突然痛得大叫了一声，复又晕死过去。我吓了一跳，却也终于有点放心，这说明钟原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到了这一刻，我才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学着吴军医平时开的方子，开了诸如甘草、犀角、绿豆、金银花一类的解毒药，让刘庆到军医处去拿药。刘庆没有拿到药回来，却把吴军医给带了回来，吴军医手里捏着我开的那张药方，一脸怒色的质问我：“这就是你开的方子？胡闹！”说完将那药方扔到我的脸上，也不理会我的反应，径直走到钟原的床边，伸手在钟原的鼻下探了探，然后有些奇怪的‘咦’了一声之后，竟开始拿起钟原的手对仍在昏睡的钟原开始诊治起来，一会儿，放下钟原的手臂后，又亲自拆开钟原的伤口查看起来。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吴军医才转回头来看着我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我有点心虚的点了点头，毕竟我不是医生，我也不知道我做的这些究竟对救回钟原的一条性命有没有帮助。吴军医看我点了点头，居然微不可见的轻笑了笑，出声说道：“你居然冒着生命危险为他吮出毒血，实属不易，虽然对伤口的处理有些胡来，但也还算是误打误撞，看来，如果他能熬得过今晚，他就算捡回了一条性命了！”听到吴军医的这番话，我和刘庆、李义都忍不住欢呼了一声，我更是抱住吴军医跳了起来，笑道：“太好了！”
吴军医重新开了一张清毒去毒的方子，让刘庆跟着去拿药回来熬制。临了要离开之时，吴军医仍然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说道：“真不知道你这样算不算是胡搞，竟然不仅没有立刻要了他的命，还将他的性命给捡了回来，看到你这样不顾生死的去救他一条性命，我想我是不是真的是老了，已经老到对生死到了麻木不仁的地步了吗……”顿了顿，吴军医长叹了一口气后，又对我说道：“你在他舌下放的是什么，好像有行气活血的作用，但不可长含，长含只怕会麻弊四肢，会留下后遗症也不一定！”我听了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知道了，谢谢吴军医……”
夜里，刘庆和李义都说要与我换着看护钟原，我却怎么也不肯，反而以让钟原清清静静好好养伤之名，将这两个大男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自己守在钟原的身边。半夜钟原虽然发起了高烧，但是我这下反倒并不心慌了，为他做起了物理降温，然后用我惯使的方法，嘴对嘴的喂他喝药，又照吴军医交待的办法，再次对钟原的伤口进行换药等处理，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天边露出第一丝晨曦的时候，我探手到钟原的鼻下感觉到他均匀的呼吸时，我这才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趴在钟原的床边昏睡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９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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