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纹》可乐喵

3、三

　　卡卡西记得第一次见到鼬时他十二岁，鼬三岁。他从医院的病床上爬起来拔掉输液的针头，摇摇晃晃地往带土家走。他想他有义务告诉带土的父母，他们的儿子是勇敢的，坚强的，强大的，他以后将与他在同一个躯壳里共存。
　　由于大战的关系，宇智波大宅中人很少。卡卡西看到一个小孩子坐在那里，安然得像是天塌在他面前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样子，目光却偏偏是散射出去毫无焦点的。他想这个孩子不一般，正要从他面前经过时左眼一阵疼痛，天地一晃就扭曲变形，随后失去了知觉。
　　鼬看着倒下去的银发少年，起身走过去探探他的颈动脉。这时卡卡西醒转过来睁开眼睛，看到蹲在他面前那个黑发孩子平淡冷漠的脸，虽然眉眼带着幼童的稚气，却只觉得少年老成。
　　卡卡西爬起来对他说谢谢。那时他已学会了笑，不想那男孩却面无表情地走了开去。他吸一口气拍拍身上的尘土，继续他的路，他知道他以后的人生之途将充满忏悔。没有回头。
　　后来他进入了暗部。某一天那个九岁的黑发男孩来报到，他惊讶了一下，知道他叫宇智波鼬。
　　而那个时候鼬早已忘记那个昏倒在他面前的银发少年。他听他说他的名字，旗木卡卡西，田里的稻草人。对于这个有些可笑的名字突然就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于是用力看了看他的脸。
　　卡卡西是在鼬加入暗部不久后退出暗部的。之前一起执行过的任务不多，所以拥有的回忆真要记起来也并不用过分地梳理。鼬回到组织总部躺在自己的床上，想着刚才鬼鲛的话怎么也睡不着，盯着上铺的床板，上面写着一个单词“Forever”。嘲讽地勾起嘴角。
　　永远，什么叫永远。他舍弃一切走上一条充满血腥的不归之路，连最重要的弟弟都已不再一如往昔。他知道他并不想用什么去换所谓名声的永垂不朽，可是，不奢求并不代表不希望拥有，多年来从未有过平静的生活早已将他训练得麻木，想过许多次的问题依然没能得出一个答案。旗木卡卡西，这个名字在他心里占了一个空档并有日益扩大领地的趋势，他到底在他心中算个什么位置。

　　雪之国的任务时鼬高高站在城堡的顶端，看着一片火光中卡卡西驾雪橇带公主逃跑。那是他们寥寥数次搭档的其中一次。夜半宿营的时候他醒来，听到对面的帐篷里传来用力捶打地面的声音。那个时候他明白旗木卡卡西尽管一天比一天显得淡然却依然没有让骨子里的骄傲被时间淘洗干净。钻出帐篷，天上的星亮得耀眼，就这么看着旷野上的雪光和着星光闪烁，一贯喜欢安静的他面对广袤的天地竟一时觉得有些寂然。忘了回去，听着一声一声沉闷的敲击用力得像是声波都能冲出帐篷的阻隔直接冲撞他的心脏，仍然不愿说话，墨黑的天空压下来，他愣怔着站在雪地里，直至突然倒下。
　　醒来的时候头有些痛。睁开眼睛看到卡卡西。记忆里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还在童年时就已发现的微妙线索搀杂着一些貌似是对于人生的思考。头热得发昏思维却异常清醒，但却依然没有想出将来要走哪一条路去哪一个方向。梦中有人抱起他，额头上有舒服的冰凉，随后僵冷的手指被温暖缠绕着包裹在其中。自离开母亲的怀抱后从未有过这样的温暖安全，尽管一向不喜欢与别人的接触这次却仍然有一些令人安心的味道让他不愿挣扎离开。卡卡西看到他睁开眼睛就低头冲他微笑，眼睛眯成黑得分明的一道弧线，很温暖。他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看着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这样的反应让自己也觉得惊异。之后卡卡西轻轻把他放下，周围的依靠和暖意立即被抽离，那些熟悉的安心味道却依然萦绕在四周久久不散。鼬坐起身看到厚重的冰面上有因为用力的击打而裂开的细小纹路，身下垫着深蓝色的粗糙布料，显然卡卡西拆了他的帐篷。
　　看到身上盖着的米色大氅立刻知道那暖洋洋的安静味道究竟来源于何处。抬起头，卡卡西护额外的那只右眼已经成了近似写轮眼的红色，他只穿着深蓝色的上忍制服，甚至外面的深绿马甲都脱下来盖在了他身上。然后头又有些晕，身体轻微晃动一下却并没有后仰，因为被一只手撑住。
　　之后卡卡西重新抱起他。舒服的三十度角。摸摸他的额头笑说还好烧已经退了，跪坐在冰面上。
　　鼬试图往旁边挪挪好给卡卡西让出一些帐篷布面上的位置。也许卡卡西误会了他的意思，按住他抱得更紧说不要动。手触碰到他的手，皱眉说怎么又这么凉，摘下手套，握住，掌心的温热恰到好处。
　　鼬居然没有过多的排斥，就这么任卡卡西抱着。靠在他的肩上，虽然比自己的单薄身体好不到哪里去却有一种能让人安心依靠的厚实温暖。多年后的此刻鼬眯起眼睛，仍然能记起他长这么大惟一的一次躺在男人的怀里头靠上他的肩和十指相扣安静的信赖。也许病中的人都是较平常要软弱一些的，而清醒之后他还是没有后悔，就算他踏上离开木叶的道路尽管他知道以后的未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卡卡西也记得。他因为保全公主不得不逃跑而感到耻辱，半夜起床殴击冰面发泄。外面明明没有什么声音，却在随着感觉冲出帐篷的时刻看见鼬正倒下。接住，仿若没有重量的叶子一般单薄，心里突然一个颤抖。转身抱鼬进自己的帐篷，又钻出来拆了鼬的帐篷垫在冰面上，把他放在上面。鼬的手指冰凉，脸上依旧是平常一般无任何表情的淡漠。灵魂会被灼烧的，他知道，做忍者的也是人，尽管有明确的要求也根本做不到彻底地把感情作为身外之物。忽然地有一些心痛，抱起微微颤抖的黑发少年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一时间竟觉得他遥远得恍若在天边。
　　之后的日子里鼬一天天见证卡卡西的变化。他开始迟到，他换下暗部的衣服穿起了普通木叶忍者的制服，他的微笑成了挂在脸上的招牌。他散漫不羁，某一天他手中突然多了一本《亲热天堂》。
　　慢慢习惯，却从没说过太多话。鼬在大部分时间里是沉默着的，卡卡西就顺着他的习惯话不太多。那时鼬觉得安静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和卡卡西在一起的时刻。

作者有话说

　　原谅我没法改了……实在不行了……尼玛太矫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