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鱼儿跃龙门》夢入江南

30、番外-狐仙嫁人记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男子路过我门前，就在五百年前的那个明媚的下午，一场美丽的邂逅发生了。
　　我还记得他看着我时惊讶的眼神，眼中流露着一丝畏惧、一丝崇敬、一丝爱恋。自开天辟地以来，我便在这浑噩的世界上活了许久，久到忘了时间。我想，我的时间是在那一刻复活。

　　如同当年凤兄告知我，我不是人只是个狐狸一样，那个男子和我都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不过他在明处我在暗处。
　　“这是规矩！”旁边的人们激动地拦住了他。
　　规矩？我在心里轻笑，不过是走在路上见到了只狐狸，便要强迫别人“成好事”，也不知是哪里的规矩。
　　那男子欣然拉着女子的手走向了幸福之路，留下了我一只狐狸继续给人们带来“祥瑞”。

　　从此之后，我立誓，我要修炼成人！我要嫁人！

　　可是，我好像犯了一个错误。那日，我与凤兄叙旧，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只听到他笑得岔了气。
　　“有什么好笑的！”我有些生气，就算我只是只狐狸，立个小小的志向也不行么，古往今来妖修炼成人……好像下场都不怎么好，死的死残的残，嗯，确实不是个好志向。
　　“咱们可是兽中之王，妖中之后啊，凡人和一般妖怪连羡慕都来不及了，你怎么反倒想成为他们。”
　　我夺过凤兄手中的酒杯与酒壶，“此言差矣，什么妖中之王，还不是关键时刻任人发令而已，我倒要上天界找天帝评评理！”
　　“狐妹，你莫急啊，总是这般风风火火的，你把那酒给我留下，我还没喝够呢——”
　　不理会身后凤兄的磨叽，我带着酒杯与酒壶冲上了天界。

　　这天界也是的，竟比我的青丘还要绕，看着都是平地，走了半天却走不出去，天帝竟用这迷阵糊弄我，看我不把这迷阵摧了它。想着我便要伸手出招，顿时地动天摇，眼看着这迷阵就要被摧。
　　“且慢——”一个声音把我吸引了去。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站在我不远处，眼中的表情捉摸不定。
　　“我要见天帝！”
　　“区区一只瑞狐，怎敢在此叫嚣。”白衣男子说着便朝我使剑劈来，幸好我闪得快，不然就要命丧剑下了。好一个仙人，竟是如此气量。
　　他不肯罢休，又朝着我数剑劈来，我迅速变幻了狐型，甩过尾巴将他重重扫到了地面，看来我这九条尾巴还是很厉害的。正在欣喜之际，他像是来了气，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先前的剑变成了数柄，齐向我射来。
　　“水神剑下留人”，我正欲大展身手，却被凤兄制止了下来，嗔怪了他一眼，他倒是没了平日里玩笑的语气，朝着那水神恭敬地行了礼道：“狐妹她年幼不懂事，冲撞了水神你，还望见谅！”
　　我瞪着对面之人不肯罢休，却在凤兄的硬拽之下，灰溜溜地离开了天界。自此，我离自己的嫁人计划又远了一步。

　　百无聊懒地在青丘呆了几百年，我又遇到了好几个男子，其中有一个见到我当场就吓死了，凤兄怪我不该冒冒失失地跑出去，我却说是那个人没的本事，偏偏别人不死他给死了。
　　第二天，天帝便下了一道旨意，让我不得再在凡人面前出现，否则永远关在洞里不得出来。眼看着我离我的嫁人计划越来越远，我欲哭无泪，都说做人难，这做个狐狸更是难，尤其是我这种端着架子的狐狸，是难上加难啊！

　　一日，我正在湖边清理毛发，一抹熟悉的白色进入了视线，随着他的身影，我偷偷跟了几百米。在他的叫喊中，我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此仇不报非君子也，不对，非狐狸也。
　　“你可是水神？”我气鼓鼓地瞪着他，等待着回音。
　　他眼中露着几分讶异之情，像是不认识我来一般，只是呆呆地点点头，“不知你找我有何事？”
　　咦？声音怎么便尖了，个子也缩了一点，听说最近仙人们流行炼缩小功，都希望自己看上去年轻些，眼前的白衣男子确实比之前白嫩了不少……
　　“废话少说，我是来报上次的一剑之仇！”我变成了狐狸的样子，朝着他快速奔去，冲着脸上就是一挠，却被他伸手挡住，没想到竟能跟得上我的速度。这几百年来，我的妖力早就突飞猛进。
　　虽然他伸手挡住了，却还是挨了我的爪功，纯白的袖子上渗出了一大片血迹，看得我也有些心惊，按他方才的反应，应该是能躲开的。
　　“你可报完了仇？”对方受了伤，反倒没有生气。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报了仇之后没有预想之中的快感，眼前的人怎么连脾性也变了，难道是换了个人了？
　　“以前只听说你做事风风火火，没想到比我想的还要莽撞。”听着他的话，我心里不是个滋味，仇也报了，气也消了。我悻悻地走上前去，帮他随意地包扎了下伤口。
　　“怕是你认错人了……”他的脸苍白着，眉头紧锁，像是我刚才下手太重，虽然危机不到性命，却让他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我怔怔地看着他，看得有些出神，眉眼之间透着说不清的亲近之感，真得与之前那人不一样。我嘴巴蠕动着道了歉，却换来了他豪爽的笑声。这人也真怪，明明挨了别人一拳，还要笑脸迎上去。想到这里，我也不禁好笑起来。
　　“之前伤你之人叫蒺藜，也是我正在寻的人。”
　　“那你呢，叫什么？”
　　“苍术，你可是这青丘的九尾狐紫苏……”他笑着回答我，没想到他竟知道我的名字。

　　“狐妹啊狐妹，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这凡人的的东西你也心心念念的想要捣鼓一番。”凤兄坐在我的洞里，享受地喝着酒。
　　洞内的布置倒是按照临近村庄的女子成婚的行头，红红的很是喜庆，我喜欢。一把夺过凤兄的酒杯，“既然你嫌弃，我这儿的酒啊你就别喝了……”
　　凤兄立马软下阵来，又陪着笑道：“我看这也不错。”
　　正在嬉笑之间，只见苍术身着一身大红衣，朝着我走来，满面的笑意。我赶紧递了只酒杯上去，准备喝那交杯酒，手绕来绕去，倒也挺好玩。
　　苍术看着我的眼神躲躲闪闪，握着酒杯的手竟有些颤抖。我定睛观察了几秒，觉出了不对劲儿。
　　“你是谁？竟敢冒充！”我一把打掉他手里的酒杯，怒火中烧。
　　身穿红衣之人吓得跪在了地上，马上现出了原型，不过是一条小小的蛟，看上去倒像是苍术平日里的好友。
　　“谁给你的胆子？”在我的一再逼问之下，跪在地上的人看我亮出了武器吓得说出了真相。
　　“苍术他昨晚对我说不喜这凡人的一套，所以便让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的怒气却越来越旺。
　　“狐妹息怒，他是无辜的，你别拿他撒气啊——”凤兄见我这个样子，赶忙上前好劝。
　　“他在哪儿？”
　　“天界……”

　　于是，我第二次带着酒杯与酒壶冲上了天界，此“仇”不报非狐狸。

　　说到底，我的嫁人计划也只执行了一半，待我第三次带着酒杯与酒壶冲上天界时，竟是永别之行。
　　自从那日苍术答应与我喝下交杯酒，他竟整整躲了我三百年。在于蒺藜的打斗之中我受了重伤，幸得凤兄的照料才又好起来。带着酒杯与酒壶，挟着他的好友，我第三次上了天界，只为与他决裂。
　　酒杯哐当一声倒地，我仿佛听到了上千年来的时间在我耳边飞过，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在一瞬间收束进了内心，最终归于沉寂。

　　我又在青丘的洞内想了五十年，不知自己为何到头来竟落得个如此下场，还是他一开始就是预谋好的，是是非非，现在却已无法说清。也不知是他的出现还是我的出现，竟带来了这么一场灾难。
　　为此，我亲自在天帝面前请罪，将幼妹托付给了凤兄，愿她不要再像我一样，重蹈覆辙。只身一人来到魂灭台，听说跳进去的都会魂飞魄散，却不知我肚子里的罪孽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我喝下了最后一杯酒，将那酒杯掷于台上，纵身跳了进去。
　　意识渐渐泯灭，无数只小虫侵入了我的身体，到头来，我还是披着一身“鲜红”，在时间的停滞之中而去，既然选择不了我出现的方式，那么这便是我最好的离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