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枯木》南辰北奈

40、家人

　　“里苏，我看见他了。”
　　里苏并未问他是谁，而是静静地听着艾里斯道。
　　“一定是他！一定，一定是他的……”
　　艾里斯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低声喃喃着。
　　里苏的身高不过刚及艾里斯的肩头，虽然在同龄翼族之中尤为出众，但也只能抬头看着艾里斯黯然神伤的神情。
　　直到回到了小洋房，艾里斯仍怏怏不乐，无视了门口的纳克里，径直进了房间。
　　“艾里斯怎么了？”
　　里苏看着艾里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道:“他好像遇到了一个故人。”
　　“故人？”纳克里小声道，“什么故人？”
　　里苏摇头:“不知道。”
　　“故人……”纳克里沉思道，“不会吧？”
　　里苏闻言道:“什么？”
　　纳克里摆摆手:“他这几天估计会比较失落，你哄哄他。”
　　“嗯。”里苏没接着问，道:“纳叔叔，您来有什么事吗？”
　　纳克里道:“没什么，就是纳洛维不是马上就要过十二岁生日了吗，她怕艾里斯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专门让我来送小纸条。”
　　纳克里晃了晃手上的纸张道。
　　里苏看着纳克里巴掌大的纸一时无言。
　　……小纸条？
　　“对了。”纳克里补充道，“纳洛维让我一定要邀请你来。”
　　“不去。”
　　艾里斯一直不同意里苏参加任何大型活动，除了纳克维的生日派对。
　　他对这个不感兴趣，当时还纠结了许久。
　　因为育儿宝典上说，不能让孩子一个人长期处在陌生的环境中，容易感到不安并且没有安全感。
　　不过艾里斯显然对长期有着独到的见解。
　　但里苏似乎也不感兴趣，表示不想去。
　　在艾里斯将他从云雾森林带回来后的三年间，他们都没有参加过一次纳洛维的生日派对。
　　“别啊，我可是和她保证了她一定能在生日那天见到你。”
　　里苏面无表情地拒绝:“没时间。”
　　纳克里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猥琐，小声靠近道:“我这里有一瓶海水哦，三个月之前刚刚打上来的，想不想要？”
　　里苏面不改色，推开纳克里的脸，从衣袋里拿出了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里面泛蓝的液体不断摇晃着，闪烁着光芒:“我有了，三天前的。”
　　“可恶啊。”纳克里愤愤道，“里苏，你知道我为了搞到这个废了多大劲吗？！就为了这次啊！你怎么动作这么快！”
　　里苏并不回答，纳克里心痛道:“好吧，既然这样……”
　　他慢慢从皮靴的边沿抽出了一卷被折叠起来的羊皮卷，一脸得意道:“这个你总没见过了吧？羊皮卷！”
　　里苏有些好奇，但嫌弃地没接。
　　泛黄的皮质卷轴被折叠了数次，留下了深深的印痕。不过当纳克里打开后，里苏发现那上面空无一字。
　　纳克里急忙解释道:“你可别小瞧了它，这是一个魔法卷轴，记载了从万古时期繁衍至今的每个物种。你不是对异族很感兴趣吗。怎么样，来不来？”
　　里苏有些迟疑，纳克里诱惑道:“这里面有你从没见过的外族哦，真的不要吗？”
　　半晌里苏僵硬的转过身:“不、不要。”
　　“真的吗？”
　　里苏极力遏制回头的想法，纳克里直接强硬的将羊皮卷塞进里苏的手里，转身就走了:“拿着吧拿着吧，不用客气！”
　　看着里苏一副抗拒的样子，却又好奇地翻看着，纳克里笑笑道:“也还只是个孩子啊。”
　　里苏并没有着急看羊皮卷，把它放在柜子里后敲响了艾里斯的房门。
　　“艾里斯。”
　　“嗯，进来吧。”艾里斯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刚哭过，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很多，除了脸上的绯红和音调之外，没有什么异样。
　　他坐在床边，低着头看着手心，那里有一颗蓝色宝石闪烁着。
　　这颗宝石一直在艾里斯身边，每次艾里斯拿着它时，那双亮晶晶的眼里都浸满了哀伤。
　　他从没提过这颗宝石的来历，里苏也从没问过。
　　往常里苏都会递给他一块小蛋糕，艾里斯吃完之后便又变回了叽叽喳喳的样子。
　　但这次他没接那块蛋糕。
　　里苏便一直陪在艾里斯的身边，不知多久，里苏听到了艾里斯轻轻的声音。
　　“我以前，遇见过一个很可爱的小精灵。”
　　里苏并未出声，而是安静地听着艾里斯接着道:“但是将他带到我身边的那个树灵只想吃掉他。”
　　“我们一起生活了很久，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家人了，我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艾里斯笑了笑，但里苏从他的眼里看出了悲伤，“其实也没有多久，只是那在段日子里我才好像是真正活着的。”
　　“我经常偷窥人类的生活，虽然他们的生命很短暂，但却是鲜活的。”
　　艾里斯垂着眸，嗓音淡淡:“我换过很多个名字，但没有一个是属于我的。”
　　“我的时间好像从没流动过，我不知道怎样才算是活着。”
　　“直到他来了。”
　　艾里斯没再继续说，而是沉默了很久。里苏就这么陪着他，聆听艾里斯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后来，树灵打算在他成熟的那天吃掉他。我想要救他，可是我害怕。”
　　一滴泪落在了艾里斯的手背，慢慢滑落到那个宝石上，折射出绚丽的光芒。
　　“后来我逃走了。”
　　接下来的故事艾里斯没再说，但里苏也能猜到大概。
　　“里苏，我没有家人了。”艾里斯失声流着泪，“我又没有家人了。”
　　里苏想抱抱他，但最终只是将手搭在了艾里斯的肩膀上。
　　家人。
　　什么才是家人？
　　艾里斯曾说过家人是最重要的人，是会一直陪伴自己，陪自己长大的人。
　　里苏十二岁时被艾里斯从云雾森林带回来，他对以前记忆仅限于一双痛苦悲伤的看着他的眼睛。
　　那时他还太幼小，独自一人在云雾森林生存。
　　在一次濒死之时，好像有一个翼族人救了他。
　　那会是他的家人吗？如果是，为什么要抛弃他？
　　又为什么要救他？
　　里苏轻拍着艾里斯颤抖的后背，眸光黯淡。
　　他不需要家人，只要有艾里斯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