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门佣兵所》漠北桃花

19、方舟与新世界1

　　“星元126年9月16日，涤罪号小型运输艇已经在空旷的宇宙中漫无目的地漂流两个多月了。我想，或许应该称呼这艘运输艇的名字为诺亚方舟号才对。啊，那一千个沉睡在冬眠仓里的幼小生命，等待他们的命运未必是成为残忍邪恶大人的食物，更有可能是新世界的亚当夏娃……虽然作为亚当夏娃的话，这个数量好像稍微有些超标，不过直接从第一代跳到第10代的繁衍数量，节省了差不多两百年的时间，还降低了血亲繁殖的种种弊端，比如——”

　　“我有没有拜托过你，不要在宇航日志里写那些会让我们一起以反人类罪嫌疑犯的身份登上提厄斯星际法庭接受审判的内容？”

　　海蒂端着咖啡大跨步走过，她的右手臂直接压住莱昂的头，用咖啡勺的勺柄顶住删除键，把除了第一句话以外内容全部删除。

　　“给你记录航行日志的权限真是个错误。”

　　海蒂监督着莱昂写完宇航日志，确认他没有额外添加一些多余内容，并正式保存以后，有些疲惫地跌坐回主驾驶位上。

　　“我要纠正一下，记录日志的权限不是你给我的，是我从你那里赢来的。”莱昂说。

　　杯里的咖啡见底，海蒂把杯子丢进自动清洗槽，忧伤地长叹一声。“想到咖啡喝一天就少一天，就连廉价的速溶产品都立刻变得美味起来了。”

　　“你应该庆幸，神圣天国只禁酒，不禁咖啡。不然就算你把仓库和机长的房间翻个底朝天，也搜不出一颗咖啡豆来。”

　　说到禁酒，莱昂的声音平静中带着绝望，“两个月了，整整两个多月滴酒不沾，简直是全银河系纪录了。”

　　“你大可以去喝合成酒精勾兑的酒啊。而且哪有什么咖啡豆，天然咖啡豆那种奢侈品不可能出现在这么艘破船上的。能有两罐人造咖啡粉的存货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海蒂说。

　　在涤罪号上，碳水化合物、氨基酸、酒精等有机物都是可以合成的，不过工序较为复杂的咖啡/因不在其列。

　　含咖啡/因的饮料在涤罪号上属于不可再生资源，哪怕无比劣质，也是限量供应品。

　　“10kg两大罐咖啡粉，起码够六年的使用量了，你需要担忧到那么久之后的事吗？我觉得在咖啡粉被消耗完之前，或许我们就集体自杀，或者互相残杀导致飞船自爆了呢。”

　　海蒂没理会他的乌鸦嘴，扭头打开星间广播，开始录制了语音求救信息。

　　“路过的好心人，这里有一群落难的可怜人，有很多妇女儿童的生命都岌岌可危。请收到消息的人，一定慎重地对待这则求救消息，拜托了！”

　　对于她所采用的柔弱无助的音质和语调，莱昂表示抗议，“喂，你用这种声音发信息难道不怕引来色狼或者星际海盗吗？”

　　海蒂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如果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这只会加快他们援助的决心，如果是居心不良的不法之徒，正好可以让他们降低警惕。况且，我们这种情况，遇到海盗不也比什么消息都没有要强很多吗？”

　　她再次检查了功率和频道，重新调试广播效果。重复这套并不必要的流程，不单单是为了充填时间，更是为了给自己点心理安慰。

　　“嘀——”门开了，伊万走进门来，他穿着清洁专业工作服，头上还带着防护口罩。

　　“刷完马桶回来了？”莱昂问伊万。

　　完成了几次对小行星的采集后，涤罪号关闭全循环，开启了半循环系统，只有液体气体会留在飞船内进行内部循环，大部分固体废弃物都直接排出飞船，而排出这些废物的管道，是需要定时前去手动检查的。

　　这个管道检查过程，一直被广大宇航员称为“刷马桶”，具体何时何地起源，已不可考。

　　“嗯，检查完了。”伊万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把口罩摘下，坐在咖啡桌前。

　　莱昂凑到他面前，掏出一套扑克牌，用一种无比绚丽的花式洗牌法表演了足足一分钟，而伊万眼睛抬也不抬，“在搞清楚你的作弊方式之前，我不会跟你玩牌的。”

　　“嘿嘿，我跟你讲，旁观是不可能搞清楚真相，你要坐到牌桌上才有可能知道，而真相就是我完全不需要作弊，就能赢到你内裤都不剩下一条。”

　　知道莱昂被赌场协会拉黑，伊万当然会抱有着十万分的警惕。虽然莱昂坚称他是诚实的，被拉黑是赌场的无耻迫害，因为他的牌技太高超，遭到了平庸者的嫉恨和陷害。

　　但伊万用高速动态捕捉能力的改造义眼认真旁观了莱昂连赢海蒂一百一十一局的全过程，直到海蒂表示再也不会跟莱昂打牌时，他也没能找到出千的痕迹。

　　“来试试嘛，试一下就知道了哦~”莱昂把手中的纸牌洗得哗哗响，一边冲着伊万抬眉。

　　“不玩。”伊万冷漠地予以拒绝。

　　“不玩复杂的，就抽大小，就玩两把好啦。”莱昂满脸恳求。

　　伊万直接扭过头，问正在修复星图的海蒂，“阿芙洛在做什么？我感觉好像很久没看见她了。”

　　海蒂随口答道，“大概还在沉迷于阅读电子书吧，在神圣天国那种一半数量的出版物都是圣诫和圣诫相关的地方长大，也是憋坏了她。”

　　“哎，她还有书可以看，我却连牌都没得打。神啊，求求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会落到如此悲伤的境地！”莱昂悲痛地感慨着。

　　“这个问题问得好。”伊万说，“可能是你上辈子做了太多坏事吧。”

　　说到底，为什么几人会落到这种境地，都要从那个时候说起，从涤罪号经历了跳跃故障，来到一片陌生的星区开始。

　　跳跃故障中昏迷过去的阿芙洛，经过简单的苏醒措施后，醒了过来。

　　恢复意识之后不久，她就听见莱昂说，“出于我老板的指示，我要告知你目前的情况。在刚才那次强烈震荡的同时，我们遭受了强烈的攻击，逃生舱被彻底击毁，带着舱内的三十几名人质一同化作了宇宙里的飞灰。”

　　阿芙洛瞳孔瞬间惊恐地放大，她无声地张合着嘴唇，几乎发不出声音，“击毁？被谁击毁？”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莱昂说，“攻击是从赛迪那空港发出的。而且，你不是听得懂联邦语吗？”

　　阿芙洛全身都绷紧了，她环顾四周，当她发现并没有人用武器对着她的时候，她又放松了下来。

　　“半年前我是空港的导游，我会说一些联邦通用语。”阿芙洛换用联邦通用语说，她的通用语讲得非常流畅，只是语调有些刻板僵硬。

　　“我当时应该说过，你最好不要隐瞒我们什么，看来你很有勇气。”莱昂笑嘻嘻地说。

　　女孩倔强地瞪大双眼，“可你没有问。”

　　“没关系的，这是求生欲而已，无可厚非。”

　　“实际上，我们应该感谢你，若不是要送你去逃生舱，我们不可能提前发现袭击前兆。而你也应该感到庆幸，无论你的决定是否基于理智，最终结果都是让你没能坐上救生艇，逃过一劫。”

　　“这就引出第二件事情，由于那次攻击，涤罪号在跟随跳跃中被打断，被随机传送到了不知名的星域，抵达何处如何收场，全部都是未知数。”

　　“那些小孩子会继续保持冬眠状态，从而减少旅途中的消耗，物质消耗倒在其次，主要是时间和心理消耗，毕竟涤罪号上没配备家务机器人。”

　　阿芙洛怯怯地说，“神圣天国禁止在养育小孩上使用人工智能，认为这会让女人失去养育孩子的天性。”

　　“啊，制造照顾孩子的机器人违反圣诫，制造床上用机器人反而不违反圣诫？这世界真魔幻。”莱昂吐槽完毕，问阿芙洛，“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跟他们一样进入冬眠，接下来的航行可能很难熬。”

　　阿芙洛立刻摇头，“不，我不要！我能帮忙，我会很多东西！”

　　莱昂摊了摊手，“那你过来坐，跟我们老板说。”

　　阿芙洛一瞬间紧张得走两步路都顺拐了，“老板”两字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友善的词语。

　　“系统重算还需要一段时间，”海蒂用温柔的声音对不敢抬头的阿芙洛说，“你来详细地讲述一下你的情况，然后我们会告诉你一些你需要知道的事情。怎么样？”

　　海蒂的声音安抚了小女孩，她郑重地点了点头，睁大眼睛，似乎在努力地回想着过去，同时认真地组织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