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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一个人说过她与迹部北桢有一丝神似。圆圆的眼睛或者相似的脸型,唯一不同的是,迹部北桢的眉眼要相对更细长一些,笑起来比她要多显一丝妩媚。性格上面,二人更是风马牛不相及,她活跃,而迹部北桢沉静。
她很少遇到对手,她是自幼被人众星捧月的女子,学习优秀,家境殷实,长相优良,这样的女生,多半自负。因此在众人说她的长相与迹部北桢有一丝相似时,她也并未感到有什么庆幸之处,甚至觉得有一丝不爽,这不爽来源于周遭都说她长得与迹部北桢有一丝相似,而并不是迹部北桢与她有一丝相似,象征了他们之间微妙的不平衡,优势方显然偏向了另一头。
不仅如此,她的前男友最后告诉她与她在一起的原因,也是因为她长得与前女友相似,这便加深了她对迹部北桢的不满,但这不满又显得毫无理由,因此不可表现。迹部北桢是低调的人,尽管身在显赫世家,然而一直充当家庭底色,故脾气并没有普通大小姐的骄慢高傲,她为人大方,虽然更喜欢独处但并不傲慢,因此也没有硬性的坏脾气和坏习惯令人诟病。
在周末里,和不二周助约好去萨朗科观景台,看日出的好地方,凌晨出发最好。尼泊尔十一月,已经开始有了白天与黑夜的巨大温差。迹部北桢在针织衫的外面又套了一件大衣。凌晨三点,住家还未醒来,阁楼的木质地板陈年老旧,踮脚走依旧有咯咯吱吱的声音。迹部北桢带上门,来这里后她很少穿着考究了,更很少穿曾经在东京买的衣服,带来的化妆品被一件件的用完,她靠在镜子前用小刷子抹掉瓶底最后一丝粉底液,所有的征兆都提示她冬季应该回家了。
“迟到了几分钟。”她走出大门时不二周助转过身对她指了指表
“反正也不耽误看日出啊。”
他在观景台下租了一辆摩托车,迹部北桢原地等候,片刻不二周助顶着个头盔向他开来,在她身边稳稳地停下,把头盔递给她。迹部北桢没忍住,忽然大笑。这是出现在九十年代偶像剧里常有的情节,做这些事的多是刚上大学或者国高学生,发生在他们这样的成年人身上,有些淡淡的违和的喜感。
“我不要戴这个头盔,压坏我今天很早起来打理的发型。”她玩了玩自己又长到齐肩的短发,摇头晃脑的拒绝。
“我车技可不怎么样,迹部小姐还是惜命点为好。”
“哦,不二周助你现在讲话真是越来越一套一套的了啊嗯?像……”说到“像”时迹部北桢忽然愣了一下,缄默,只是笑。不二周助心知肚明,没有再问下去。迹部北桢不是会把失恋情绪挂在脸上的人,更不是会把失恋创伤暴露在外的人,或者说,这里并没有她信得过的朋友,不二周助也未见过迹部北桢在学校外的私生活,所以对她的过去一段情感一无所知。
“上来吧。”他对她伸出手,将她拽上了车。
一手扶车头,一手捉住她的手臂,轻轻拽到前面,感受到对方有一丝抗拒,心下还是强硬了一些,对方便屈服了,伸过另一只手圈住他。彼此无言,风景在周身飞快的倒退,吹的她头发飞扬。“我觉得好像做梦。”她说,“比梦好。”他说:“不会醒。”
看日出是很多情侣会做的事。她席地而坐时,不二周助转过头问她:“很无趣对吧?”;“什么?”
“看日出啊,起的大早也不一定能看见。”
“也没。其实我一直不懂,在一个窗户前也能看日出,为什么非要跑到山顶上。”
“你和忍足君呢?有没有一起看过?”
“准确说,我们只在一起旅游过一次。去了他家。你知道医生工作很忙,不比你们大学教师,那么清闲。”
“也对。”
“不二君和前女友的事呢,从来没听说过。”
“大学毕业那年分手了。因为承受不了异国所以女生就离开了。”
“啊哈。”迹部北桢摸了摸下巴,没有做评论。
“所以我很怕,我回东京,你还在这里,几个月不见,你也一样。”他伸出手欲抚摸一下她的脸庞
“难道我们现在算在一起了吗?”听到他这句话,她倏然有些惧怕的躲开他的亲密接触,不二周助的手便尴尬的悬在半空,迹部北桢下意识拒绝掉后忽然感受到了自己的无礼,她微微低下头,拿过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头发上—— “对不起。”一句轻的听不见的道歉。
“没事。”他单方面把他们的距离拉近些,另一只手环过她的后颈,轻柔地吻上她的唇。她在抗拒,偏过脸一言不发,迹部北桢的不配合就是抗拒。他便保持着接吻的姿态,用气息问她:“为什么?”;“我不知道。”她说。不二周助松开手,不再追问:“本来想到美女坐怀,就算没有一亲芳泽也赚了。既然这样,那就专心看前方吧。”他丢下这句轻飘飘的调侃,把尴尬和受伤都遮了过去。
“会有女生给你这样的老师寄情书吗?”她岔开话题问他
“嗯,的确有过。”
“我在学生时代就一直很好奇这种情况老师们怎样处理。”
“通常我不会接受学生的信件,实在不行就也只能当作没看见啊,还能怎样?”
“为什么没有在学生里选一个作女友呢,反正年纪也相仿,慢慢培养上来,感觉和养成游戏一样。”
“教师不和学生谈恋爱,应该是底线吧。”
“哈哈哈哈,忘了不二君可是道德水准比我高很多的人。”
在接近冬天的十一月末,忍足侑士抵达加德满都。
终究还是屈服了,还是他屈服于她。破败的城市,坐大巴几个小时便来到博卡拉。他是从迹部北桢曾经在自己电脑上留下的记录找到的这个小学校。抵达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学生稀稀疏疏走出校门,语言不通,所以也无法问及支教教师的办公室在哪里。索性学校也不大,忍足侑士打量着这和自己的母校相比几乎是粗略的大门,信步走进。
又是两个月,与她上次相见已经是四个月前的事了,趋近冬日的尼泊尔依旧有十来度的温度。忍足侑士从教室窗前走过,难以置信在二十一世纪还有一方世界贫困至此,比这更难以相信的是,一向穷讲究娇生惯养的迹部北桢竟然会选择这种自找麻烦的无私奉献。走廊再往前走一些有个标准,贴着“office”的字样。他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虚掩的门里传出熟悉的母语。忍足侑士倏然感到紧张,欲敲门,手悬到一半又慢慢放下,又该以,怎样的身份造访呢。他早就忘了初恋的脸,却难得感受到了毛头小子情窦初开的紧张。正当他左右犹豫时,他听见一声清脆地:“侑士?”
是她吗?
应该不是吧,迹部北桢不会这样亲热的呼唤他。他垂下手,转过头,对上的是酒井凉子的眼睛。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女生一下激出眼泪,伸手环住他的腰,这一连串动作,不超过三十秒,不给他拒绝的时间。忍足侑士大脑瞬时一片空白,他忽然想起来,在与迹部北桢分手的那段空窗期,他曾在酒吧搭讪过的,与她长相神似的学生。却万没有想到,这盆狗血就能洒在自己头上,更万没想到,自己的前任和前前任竟然能相安无事的在一所学校共事。
迹部北桢将教具一起装进她的手提袋里,奢侈品在没有人欣赏的环境里便贬值到和塑料袋一样。这一日和每一日都一样,和同事告别后回到办公室,她低着头健步如飞,疯狂的想赶在天黑前回到住家去洗个澡。生活质量仅比生存略高一点时,洗澡就是最大的享受。
若不是酒井叫住她,她应该根本不会看见忍足侑士,但是就在走到办公室的前门时,她听见了女生甜腻的声音:“迹部前辈,我要回东京啦。”她一惊,转过头,这一转,便彻底愣住了。四个月未见忍足侑士,他高挑又瘦削,颈部围着她送给他的Burberry格子围巾,干净的做手术的双手,一只被女生握着,另一只揣在口袋里。迹部北桢感到血管里滚动的热血全部往脑子里灌——大概是狗血吧。“哦,好的。”此时她只能生硬的回出这一句话,又有些结巴地:“你……男朋友么?”
“对啊,其实我这次来支教完全是为了侑士呢,来的时候我就在想,只要他肯打个电话给我,我立刻就回去,没想到他亲自来了,我怎么可能再耍小性子呢?”
“是么……”嫉妒吧,真的在嫉妒。这感觉多熟悉,和当日参加迹部景吾的婚礼一样,简直是复制了。迹部北桢捏紧手提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你们回去要好好的,我会帮你和不二说的。”
“那迹部前辈和不二先生也要好好的啊。”
“……好。”语毕,没有再看他一眼,迹部北桢转过身从忍足侑士面前走过,被他一下拽住手腕,想挣扎,知道无果的挣扎,她知道他的力量
——“你和不二在一起了?”
“和你有关系吗?”她侧着身子不愿回头。
“凉子你可能误会了。”他挣脱开另一个女生的手,瞬势右手用力一拽,将迹部北桢揽入怀里:“我这次来,是找北桢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