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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问计何处 ...

  •   工拙性不同,进退迹遂殊。

      第二天一早来到南书房,准备找阿敏同往红袖招挑衣服。
      早朝未散,室内只我一人。
      书桌上仍是一蓬素白新鲜的花,散发着清极淡极的香。
      看着它,刹那间有些出神。

      时已深冬,实在不知阿玉从何处寻来这些花;我不到的这些日子,看来这些花还是每天一换。
      还有这只水晶净水瓶……
      这一看,才发现花瓶已经换了,换成了一只晶润温厚的脂玉瓶子。
      当初听明于远说它因关乎昊昂国运而被历代视为圣物后,曾多次要求阿玉把它收回去,他却置若未闻……
      这下不必每次看到它都会担心被打破了,我不由微微笑起来。

      “想什么?这么出神?”
      抬头才发出阿玉不知何时已站我旁边。
      “皇……”
      忙要站起来,他却轻按了我的肩:“何必多礼。”

      “那只净水瓶暂时由妙音保管,……这事,以后可能还要着落在你身上。”
      他说得明白。
      我却听着糊涂。

      他看我一眼,却已换了话题:“今天怎么想到要来?不会是我父皇……嗯,为云昌郡主的事吧?”
      这么厉害?
      问都不问,直接就能明了我此番来的原因。
      他微笑起来:“看你这样子,似乎已有了主意。如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怎么也不肯与女子……”
      “别说了。”我飞快打断他,浑身一寒,脸上却慢慢烫起来。

      那天夜里他要以身为我解毒的事迅速在眼前掠过。
      摇曳朦胧的灯火光影里,深宫女子羞涩而又热烈的注视;阿玉唇边的苍凉笑意与眼底的热望与清寂……
      忙低垂了眼睛,不再看他。
      却感觉他的视线静静地落在我身上,专注浓烈。

      沉默。
      长长久久的沉默。
      室内空间在寸寸收缩紧致,成一张网,网眼里滤着让你维生的空气;可人却无法穿网而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格,一室明亮,亮得晃眼,亮得无处遁形。
      他们人呢?怎么到现在一个也没回来?

      他就这样站在我身边,既不开口,也不移动分毫。
      只觉得自己似一只越来越紧绷的汽球,稍稍再用力,就会爆了。

      “简非,你在紧张什么?”
      他突然温声开口。
      “没有。”
      我飞快否认,声音很大,吓了自己一跳。

      他笑起来:“好吧,没有紧张。”
      声音奇异地温柔,带着轻怜微哄的味道。
      我顿感吃不消。
      这样的陌生,这样的叫人无法应对。
      恐慌中,我站起来:“皇上,容臣告退。”

      “退?你还能退到哪儿去?”
      他轻轻松松地问。
      “到我这儿来吧。”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蛹里的蝶挣脱了束缚;空气中的鱼重回到江流;土里的蝉越过黑暗,在绿叶间鸣唱;厚重的墨云裂开,阳光倾泻而下。
      我如释重负。

      “皇上,臣有事与明国师商量。”
      起身欲行,可他站在我面前,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似兰非兰的香,若有若无地传来,清清冷冷的气息,逼出我微微的汗意。

      脚步声,自门口向里,一步一步,从容淡定。
      转眼就到了我身边。
      “也好,今天就把一些事情挑明了吧。”
      明于远淡淡地说。

      我重又紧张起来。
      明于远抚慰似地朝我一笑。

      阿玉缓慢转身,看看明于远,开口却是:“你来得正好,朕的胞妹你不肯要,明霞郡主的事你不会还想拒绝吧?”
      态度和煦,语声温和,似乎浑然没有听见明于远的话。
      “抱歉皇上,明某此生除了简非……”
      “哦?那就让简非娶了她吧。”阿玉打断他的话,轻描淡写来一句。

      什么?!
      “不!”我大声拒绝。
      “你想让简氏一门从此绝后?”阿玉看我一眼。
      他眼里分明有些什么,心烦意乱间不及细想。
      这话,我更是无从回答。

      与女子拜堂成亲,真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
      与女子同床共枕?
      冷汗陡然冒出来,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一推阿玉,飞奔出去。
      两只手同时轻拍上我的后背。
      扶着墙回头,对上阿玉漆黑含笑的双眼。
      似乎我这反应,令他十分高兴似的。

      我忙转了头。
      不想看到的仍是笑容。
      “你笑什么?我昨夜受了风寒,胃有些不舒服。”
      我解释,脸上的温度悄然攀升。
      明于远一听,敛了笑,十分严肃的样子。
      一眼看去,那表情要多假要多假。
      我暗自羞恼。

      “受凉了?那要不要去咸安宫歇着?柳总管……”
      听话音,他根本不相信我的说辞,却不点破。
      清冷的语声里是隐隐的笑意。
      “别别,”我忙拒绝,“现在好多了。”
      “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吧,明天的晚宴准时参加。”
      似乎十分关心。
      说完,也不看我们,转身即行。

      这就走了?
      那明霞郡主的事他究竟是什么主张?
      “皇上!”
      他恍若未闻,继续上前。
      “阿玉……”
      无奈,我不得不放低了声音。
      明于远却眉一皱,朝我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什么事?”
      他终于停下来,转身看着我。
      “云昌国国君一行,交给我来安排吧。”
      心一横,决定揽事上身。
      “你想做什么?”他微笑起来,“让他们知难而退?还是想去见哥舒阳?”

      啊,哥舒阳。
      怎么把这个人忘了。
      头痛。

      他看看我:“此事已经交给了礼部。”
      说完又欲转身。
      “你把她纳入后宫吧。”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

      周围的空气突然连降十度,阳光似乎也一下变成冰芒,散发着幽蓝森冷的光。

      “你说什么?”他问。
      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冰。
      我不禁一瑟缩,就想向后退。
      明于远稳稳地揽住我的肩:“简非的话很有道理,皇上考虑考虑吧。简非既然无意皇上,皇上何必再三为难他?安王现已重新理事,景帝也已回来,待明日事了,明某决定退引……”
      什么?
      我飞快转向明于远。

      “退引?驳回。”他打断明于远,语气沉凝,不容置辩。
      淡扫过我肩上的手,似乎瞬间作了决定,“为难简非?好吧,那就让你们为难为难。你二人谁娶她,现在就去商量吧。”
      “要是那明霞郡主不愿嫁呢?”我问。
      他笑起来:“简非,你明天要是敢丑化自己,朕会当场下旨把她许配给明国师。”
      笑容如霜。
      我听着发呆。
      居然一下子就洞悉了我的计划。
      目送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雍雍容容,穿过梅林,一路往兴庆宫去了。

      “关于娶妻,你看不出皇上本来只是想试探你的吗?”
      明于远一敲我的头。
      试探?
      试探什么?
      被明于远一提醒,我才依稀明白他刚才轻拍我后背时,眼中的笑意所为何来。
      原来是为确认我对女子的态度了。

      一阵懊恼。
      丑化自己,让明霞郡主看见我后大失所望,这是昨夜想好的对策,现在全完了。
      阿敏找不找已经无所谓,红袖招是不必再去,那儿艳俗的衣服压根儿用不着了。

      “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你自己想办法吧,事是你惹出来的。”
      他眉一皱,牙疼状。
      未了还闲闲补一句:“我也不想看到你故意把自己画丑了,所以你最好不要那么做。”
      我气极反笑:“你放心,我还不想让你娶她。实在没办法,我娶她好了。”
      “变聪明了,”他点点头,抽出一张纸递给我,“云昌郡主的生活习性、兴趣爱好全在这上面了,你好好看看吧,免得到时候亏待了人家。”

      什么?
      还越说越当真了?

      他一弹我的额头:“别老是想着依赖别人,我还能帮你一辈子不成?你看看你刚才,差点儿没被他吓得抱头而逃。”
      无视他的嘲笑,直接反驳:“难不成还能朝他发火、使性子,甚至耍赖?”
      “有何不可?你退多少,人家就会进多少。你为什么不试着一步不让、甚至以退为进?凡事不去试,你怎能知道对方可以退让到什么程度?”
      我似糊涂似明白。
      与人相处,有必要这么复杂吗?

      “唉,我看你在别的事上又一点儿也不笨,”他头疼万分的样子,“算了,这事以后再说。眼前这麻烦,你自己想办法。”
      说着,要走。
      我忙问:“可不可以安排我提前见见哥舒阳?”
      他笑起来:“你就别操这个心了,他会主动去找你的。能不能说服他,就看你的了。”
      笑得真够意味深长的。
      无心去探讨他的笑容,哥舒阳会来找我?
      看着他笃定的样子,决定还是不质疑为佳,免得又被他笑。

      坐在书房窗下,拿出明于远给的那张纸。
      明霞郡主,年十六。生性活泼,不喜拘束。未习诗文,粗通文墨。善于骑射,爱马如命。
      寥寥数字,看了很久。
      这样一位女子,大草原才真正适合她吧。
      扬风踏尘,率性自在。

      有念头自心底快速闪过。
      着手准备。

      新纸做旧。
      糖色和着红茶,外加白矾烧煮出色,把茶叶过滤干净,加胶制成染汁。
      裁纸,三四张为一沓,平铺桌面。
      排笔沾上做好的染汁,顺着纸纹,刷色。
      由浅入深,层层加深。把这些染了色的纸细细阴干。
      磨墨,在这些加工的纸上,援笔书写。
      装订成册,做了封面。
      一本陈旧的、仿佛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册子做成了。
      想想不够,又匀称地撒了些樟木粉,用一块洇黄的绢帛包好。

      “小公子,再忙饭也要吃吧?一天了,你粒米不进,到底在忙什么?”
      环儿提着食盒走进来,神情间颇有些薄嗔。
      什么?
      这才发现已是一室轻阴,斜阳把竹影送上窗扉,纤细清瘦,摇摇曳曳。

      我站起来长舒一口气,笑谓环儿:“事关终身,暂时保密。”
      “哦?哪家姑娘这么好的福气?”
      “环儿,我喜欢谁你又不是不知道。哪家姑娘嫁给我,都是没福的,所以就不害人家了。”
      环儿整理着书桌,头也不抬:“小公子现在还小,再大些,会有中意的姑娘的。”

      再大些?
      依在窗前,外面一树的梅花,清绝。
      十年前,六岁的我,曾笑嘻嘻地把一枝梅花递给了那个凤目流光、似笑非笑的家伙。
      结果,他成了我的老师,我的朋友,我最依恋的人。
      今天他说要退引,是为我吗?
      “简非,给我五年时间……”
      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
      我那一心要离开的想法,究竟对还是错了?

      “多吃些。你看看你,朝廷里才去了一年不到,却越来越瘦。”
      环儿把饭菜端出来,动作很轻,嘴却不闲。
      抑下心思,我打趣她:“环儿,你越来越大胆了。”
      见她脸红不自在,我转了话题:“我爹吃了没?”
      “相爷与……他们一早出去了,还没回来。”

      哦?
      想起景帝,想起他凝视简宁时,眼底的柔和,对他说话时声音的温厚……
      我暗自笑笑。
      再霸道冷峭的人,原来一样是情关难过。

      一张清峻、冷冽的容颜没由来地出现在我脑中。
      一口稀饭顿时呛了,我咳得眼冒金星。
      “简非吃着饭也会分神?”
      谁?

      忙抬头,来人站在书房门前,深目鹰鼻,此时正微笑着看我,浑身的力凝而不发。
      哥舒阳?
      不是说明天才到吗?
      “小公子……”钟伯自他身后气喘吁吁的进来,手中拿着一份拜贴。
      我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他这么轻易就找到了我的书房所在?

      心思纷转间,控制了浑身的不适与紧张,微笑站起:“好久不见,哥舒兄请进。”
      他闻言,神情放松下来,大笑道:“简非好气度。”
      阔步而来,坐在了我对面。
      “吃过没有?”我也笑着坐下。
      “没有。”
      答得真老实。
      “钟伯,请环儿再添一副碗筷吧。”把钟伯打发走,免得他因为没能阻止来人而浑身不自在。

      玉白细瓷的碗,在他手中像只酒盏。
      转眼间,粳米稀饭已被他喝下去三碗。
      佐菜一点没动,目光全在我脸上身上,敢情把它当作了下饭菜?
      想起止善楼中,他灼热的目光、粗重的呼吸,我真正食难下咽,干脆放下食具。

      “你瘦了,也沉静了不少。还有,”他似乎十分开心,“更好看了。”
      叙旧来了?
      只是那过往我不想提及,这旧还是不叙为佳。

      我微笑:“哥舒兄风采如昔。穿堂过户间,更是雄健非常,如入无人之境。”
      他仰首大笑:“简非,你是怪我没有亦步亦趋跟着你那磨磨蹭蹭的管家,还是讽刺我对你家环境十分熟悉?”
      大方地坦承自己所为,神情间毫无愧色,也没有生气。
      到是条汉子。
      这次,我真心笑起来。

      他突然不说话,只是盯着我看。
      “哥舒兄是替令妹相亲来了?”
      极力漠视身上四起的寒粒,我不肯示弱,静静地回视着他的眼睛。
      他居然脸一红,低头喝粥。
      只不过,碗太小,不经他喝,一口就见了底。
      他一愣,索性放下了碗。

      “我回去后,曾经几次派人来简相府打探你的消息,不过,都被府上暗卫给击退了,只探得府上大体布局。”
      他坦诚相告。
      我却暗自惊讶。
      我家中有暗卫?谁派来的?
      想起阿玉说他母后曾派人来暗杀我的事。
      与景帝有关?

      “简非?”
      一只骨节苍劲的手几乎没扶到我脸上。
      瞬间,我本能地想向后让。
      可能让到哪儿?又怎能让?
      只微笑端坐:“所以这次哥舒兄是亲自实地考察来了?”
      “我只是想早点看到你。”
      答得仍然很诚实。
      我不得不再次笑出来。

      “上次的事……”
      我打断他:“什么事?哥舒兄在止善楼与沈都统比武败北的事?你把它忘了吧。”
      他一怔,忽又哈哈大笑,笑得十分欢畅。
      “简非好气度!”
      呵呵,这是他第二次赞我了。
      惭愧,还真是不敢当。

      我微笑:“两国相交,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说吧,哥舒兄此次来,所为何事?莫不真是为令妹……先声明,我是不会娶她的。”
      他沉声问:“为什么?”
      “我不会娶任何女子,”我淡淡回答,“所以你用不着生气。”
      “这事有些难办,”他苦笑一声,“你不知道我妹子的性格……她自从看到你的画像后,就一心一意要嫁给你。”

      我的画像?
      “我让人画的。”
      他再次坦承。
      我已无法笑出来。

      “这次我云昌遭受大风雪,牧民们损失惨重,已无过冬之粮。你们昊昂近年来,风调雨顺,所以……”
      “所以借粮来了?这事应当不难办。邻国有难,理应相帮。”我想想,“你也不必用自家妹子来换吧?你们有马牛羊,却缺衣少粮无茶无盐;云昌与昊昂可以互通有无,哥舒兄以为如何?”
      哥舒阳深陷的双眼突然精光大涨:“你此话当真?”

      云昌盛产良马,如果能换来数千匹,昊昂骑兵实力更会猛增吧;昊昂的牧业加工技术,闻名天下,如有充兄的原料供应,岂不更好?
      粮食放在粮仓里,没几年就会霉变;而且储存保管得消耗大量人力物力,还不如给云昌。
      我在心底算计着,这样一来,昊昂发展可能会更快,明于远脱身会更早吧?

      “要是能早一点与你联系上就好了。”哥舒阳笑得有些勉强。
      “现在也不迟。”我微笑。
      “云昌给贵国国书上,已经明确指出愿以明霞郡主许配给你。”
      什么?

      哥舒阳细细地看着我:“简非,自从见过你,我无一日能忘了你。那日止善楼中,我既后悔没有得到你,又常常暗自庆幸没有碰你……我以为你喜欢女人,所以想着结为姻亲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可能会多些。”
      他这一次的坦承,令我吃惊之余,又不知如何对答。
      只得微笑。

      “简非,你若跟我回去,我终身只对……”
      听着这样的话,尴尬间,我渐渐坐立不安。
      又无法嘲笑他,无法朝他发脾气。
      只得打断。
      “哥舒兄,你去礼部讨回国书、改了它吧。借粮一事,他日与你商量细节。简府条件粗陋,就不留你了。”

      他却不以为杵,笑着站起来:“简非,我妹子的事,你多耽待些吧。”
      说罢,看了我一眼,这一眼,深如夜,烈如焰。
      阔步离开。

      果然是我一进,他就退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我松口气的同时,又暗自皱眉。

      喊环儿收拾了室内,把窗子推开,疏散满心的烦闷。
      不想这一开,却发现梅树下,一人微笑而立。
      素衣如水,神情淡净。
      妙音。

      错愕间,忙请他进来。
      “妙音与景帝在窗下静立多时了,他很称许你提出的互通有无之策。哥舒阳离开前,景帝才走。”
      他如此解释。
      是担心哥舒阳会向我发难?

      “大师定然身怀绝世武功吧?”我笑问。
      “强身健体罢了。”他微笑。

      我自环儿手中接过茶具,慢慢煮水,温杯,泡茶,奉杯。
      “大师远来,无以相待,清茶一杯,聊胜于无吧。”
      “早听说简非泡茶的手段一流,信矣。”
      他微抿一口,笑道。

      “你有烦恼?”他看我一眼,目光静定,“用得着妙音处,但请开口。”
      “想必大师刚刚也听说云昌郡主一事了?”
      “你有何打算?”他问。
      “我只想她知难而退。可是,皇上不肯我丑化自己。可听他的意思,如我不答应,会把她许给明于远国师。”
      他微笑起来。
      这一笑,身上淡静定的味道一扫而空,剩下三分狡黠。
      我看着他发愣。

      “不丑化,那就往极处美化自己。”他说。
      什么?
      “妙音此次来,是有事相求简非。为示诚意,妙音将有求必应。”
      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世间事在他,不过手掌翻覆间。

      我看着他出尘的风姿,失神。
      想起他的话,我问:“你会易容?”
      他一笑:“钟离无忌的易容术是妙音传授。”
      什么?
      太好了。
      反应过来,一个念头迅速形成。

      “你扮着一位妙龄美貌的女子,明天晚宴时,坐于明于远身侧,如那郡主看过来,你就弹眼碌睛地给瞪回去,可好?”
      我抓了他宽大的衣袖,笑着恳求。
      他听着我的话,又笑起来。

      “好不好?”我催促。
      他看样子并不反对,只是静静看了我半晌,问道:“那你呢?”
      “我?我自然还是简非。”
      他说:“你目的有二:让人家姑娘知难而退;又要让皇上明白你不同意明于远娶亲,是不是?”
      我点头。
      “那你何不……”
      他的话,让我目瞪口呆。
      这也太……刺激人的神经了。

      他也不催我,只是静静地坐着,品茶。
      窗口月光轻泻,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圈淡白的光晕,清逸如云。
      想不到这样一个人,内心却不似一潭静水。
      飞瀑之下,必有深潭。
      深潭之下,是什么?
      暗流?
      人心,真有意思。

      “好,我答应你。”我想了想,同意。
      一想到明于远看到我时,可能出现的表情,又忍不住一阵好奇与兴奋。
      他微笑:“那我们现在就着手准备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问计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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