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盲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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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若我们离去，母亲的墓要如何？”
三人一同望向“玉辞心之墓”，是啊，假如自己回去杀戮碎岛，这小小的碎云天河又有谁来陪伴母亲说话，一想到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碎云天河又要冷清，三人都不禁沉默了。
剑之初抚上墓碑：“忘知，你与念痴前往四魌寻找治疗之法，我仍旧留在碎云天河陪伴辞心。”剑之初的叹息中带着深情：“将要带的东西收拾到玄舸上吧，要把辞心孤身留在苦境，实在于心不忍。”
双子异口同声：“这！……”
剑之初露出一贯的令人安心的笑容：“不用担心，也许之后有机会我们能再通讯上，恰当的时机到了为父也会来找寻你们的。”
白发道者接到讯息再次来到的时候，有点诧异碎云天河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少了什么东西的样子。玄舸漂浮在半空中，殊十二与槐破梦正在母亲墓前最后跪拜行礼，槐破梦对着剑之初欲言又止了三次，直到剑之初用力按在他们肩膀上：“出发吧，即使相隔千里，我的心中也记挂着你们。出门在外，一切自己小心，互相照顾。”
他说的是最简单的话，却说得两个儿子眼中瞬间浮上了水汽。
“父亲……”
父亲有力的手按在肩膀上：“念痴，忘知，出发吧。”
多言，不必。保护好自己，就是对亲人最好的回报。
这样的情境，让已经经历了多少江湖风波的白发道者也有些动容，从袖中化出一道咒符，念动术法，原本储存于咒符中的混沌之力汹涌而出，破开异空间的道路。道路另端，是光怪陆离，隐约可见异色闪动。“通道已开，速速前去吧。此行吉凶未知，为了你们的父亲……也请小心为上。”
玄舸飞起，高高的船舷遮住了船上的人，受到王气共鸣，船上所有灯光全部亮起，谱出华彩乐章，穿过怪圈，向着彼方而去。
四魌界，杀戮碎岛。
黑衣的男人依靠在大石上，敌人的喊杀声已经近在耳边。他回头看来时路，布满血腥；他回头看身后人，寥寥无几，自己身上也已经是多处伤痕。他出生在一座名为“令”的小岛，以二十八星宿中的氐和奎为自己取名。
“这是我们所有的人了吗？”令岛氐奎无奈问身边人。
“是的首领。”
“令岛一零九二！”追击来的军队领头高声喝道：“放下你的武器跟我们回去，宣誓用你的才能为主人效忠，或许会被宽恕！”
“老子不叫一零九二！”令岛氐奎跳出，对着远方大骂：“老子不是你们编好号的奴隶，老子有自己的名字，老子只服从自己！”这里的人们出生在树上，而自自出生起，就被来自远方的另一个强大国家所“收割”，编上不同的号码，再按照特长分派到不同的位置成为奴隶。而后，工作终身直至死亡。听说在那遥远的强大国家，很多人修习了武功之后渐渐长寿，甚至上百岁仍像少年几百岁仍是青年模样，也只是听说而已，这里的大家有着普通的寿命普通的人生，劳作，而后死去。
身后的部下也跟着用他们已经疲惫不堪却仍然充满斗志的声音呐喊：“不是奴隶！宁战死，不为奴！”心知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他们索性放弃了隐蔽的想法，喊的格外大声，甚至喊出了几分豪气。我死无惧，自有后来人。
突然间，他们所站立的地方被黑影所笼罩。变故发生，令岛氐奎与身后仅存的属下不由自主抬头望去。
即使因为飞的太高而身形略有缩小，还是能见到玄舸巨大的身影正掠过天空，四魌天源在它面前黯然。那巨大的船只，璀璨着所有的灯光，华光万丈。
同时间，不远处的另座岛屿上，几个红衣的女子正在山道上奔跑，也被这景观吸引住了，望向天空，议论纷纷。“那是什么？”领头的女子疑惑的指着玄舸询问身边人。
“看上去像……像前代王的……呃不……这不可能……可这……这应该不是那些男人搞出来的吧。”
身边的女性战士们窃窃私语，她们当中年纪大的是从百年前的白羽时代被留在碎岛的女兵，年纪小的则是出生于现今的末时代。但不管如何，她们都共同知道那样的一个传说——
黎明的光照下时，巨大的飞行船划过天空，割裂天幕；战甲的王驾驭着战船，世界跪伏于她的脚下，她是杀戮碎岛的救赎。
她们互相看着，狐疑着，想从有人脸上得到确定的答案，但却是人人都面带惊诧，不可置信的望向天空。
一百年？
一百年了！！
那是玄舸！！！
那是救赎吗？？
那是王吗！！！
令岛氐奎的惊诧不比她们少，与女兵们不同，关于玄舸的传闻，末时代才出生的他们只是听说过而已。因为最后的白羽时代结束时，那战甲的女王杀尽了杀戮碎岛所有的男性。此后出生的他们，都是之后的新生儿。对于男性而言，那艘巨大的战船存在于传说里，与白羽时代最后的终结者戢武王绑在一起，是个让他们心情更为复杂的存在。
正在错愕间，玄舸不作停留，竟直直的向着地面压下。
巨大的船体像是要把整座岛都砸沉，船头向着追兵的方向以千钧之势击下，淬不及防的追击部队在一击之下竟是瞬间死伤惨重，哀嚎一片。而玄舸在触到地面前的一瞬间，又忽然抬头，高昂飞往天空。一沉一升所带起的巨大气流卷起数百人，全数被抛到半空又重新落回地面。刹那间，情势逆转，原本气势汹汹的追击部队溃不成军。而已经落败的反叛军得以回过神来，逃到稍远的安全区域。
令岛氐奎与自己手下跳开，一边往远处撤离，还是颇为紧张的望着玄舸，不知这天外怪船到底是敌是友。毕竟，传说中的那条玄舸的主人……是……
追击部队在玄舸的攻击下瞬间溃不成军，四散逃走。而玄舸停在了半空，半晌不动，空气中弥漫着静谧的气氛，安静得连风刮过树梢的声音都能听见。令岛氐奎感觉到自己的汗慢慢的从额边滑落，落在土地上。
玄舸灯光大盛，船上却不见一个人影。让他们心底打鼓，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可众人的狐疑还未得到解释，玄舸复又缓缓转头，往云端飞去，逐渐拉高消失在云层中。像是根本未看到他们一般。
这难道是一场梦？不，敌人横七竖八的尸体证明这里曾确实发生过一场战斗，或者说是狙杀。与传说中相同摸样的巨船出现，在兵败的关口救下了他们，又不发一言的离去。他们本已经从最后的营地被迫逃亡，途中彼此失散，看现在的样子追兵短期内不会再来，于是商议后决定还是略微冒险回去营地短暂休整，再做下一步撤退打算。
令岛氐奎需要检索战场残余，艰苦的抗争下一点点资源都尤为珍贵。兵器、铠甲这样的东西，还有食物，都是非常重要的。他与部下大约比大部队稍晚了两个时辰回去，回到营地的时候，对于属下的熟悉让他一下子就注意到这里闯入了陌生人。那是两个罩着外袍戴着兜帽的少年正坐在树下喝水，而那水壶的式样明显是反抗义军营地的东西。
“嗯？你们是？”
少年听到了他的声音，抬起头来。英俊的面孔上都绘有装饰纹彩，是覆盖了几乎半侧脸庞的翅膀图案，各是一边单翼，一为金色，一为银色。令岛氐奎认得，这是叫做蝴蝶吧？在春夏季节，碎岛的花丛中漫天飞舞着这种长着巨大艳丽翅膀的动物。少年散落的刘海将另半边脸也遮了一半，看不分明。即使这样，相同的轮廓，相似的五官，相类的举止，仍可以认出他们是一对双生少年。
“你们是哪里来的？”
“我们……我们自己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就在岸边，沿着日出的方向一直前行，就来到了这里。”其中一名少年答道，谦和有礼。
令岛氐奎仔细辨别少年身上的气息，不是那令人厌恶的主国，的确是碎岛气息无疑，但两个少年却茫然的看着他，再说什么都一问三不知。
“原来如此……这么说又是盲子吗，呼，能逃脱命运，也是幸运。”
“盲子？”少年疑惑的看他。
“看来你们是真的不懂……杀戮碎岛作为殖民地，所有一草一木皆归主国所有，当然也包括子民。主国有专门使者一直守候于碎岛生人的树下，将树生的臣民全部掠夺走再教化成奴隶。但是偶尔巨大的风浪或是其他天灾，收割的使者会暂时躲避。如果刚巧有那时生的人又恰好被带走，就侥幸拥有自由，我们称之为盲子。我想你们应是被海浪卷走，抛到了别的岛的岸边。”
两少年面面相觑，恍然大悟：“哦对……似乎的确是这样，那我们应当是你所说的盲子了，可是，主国，就是我们正在抵抗的人么？他们是谁？”
令岛氐奎哼一声，将手中钢鞭愤恨插入地下：“据说是碎岛的邻国，自从前代王消失在异境，这里就成了主国的奴隶领地。前代王她……算了不说她。前代王号为戢武王，她仍在的时代被称为白羽时代，而之后的被称为末时代——也就是现在——不再有未来的时代。现在的碎岛，人们没有名字，只有主国给予的奴隶编号。比如什么什么一零九二——呸！去他的一零九二！老子有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盲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