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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灯会险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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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蜜陡然从梦中睁开双眼,重重呼吸。一旁软榻上的晴香忙披了件衣走来,“小姐,小姐。”
兰陵蜜回神,见是她,抱歉地笑:“吵醒你了。”
见她无恙,晴香便自几上为她倒来杯水,“小姐可是发噩梦了?”扶她半起喂她喝。
兰陵蜜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才说:“似乎不是噩梦,好像……”她开始艰难地回想。
晴香放了水杯回头看她,一看,突然慌张起来,“小姐,小姐,你怎么流鼻血了!”连忙用绢帕捂住,“梅童!打水来!”
外间的梅童闻声醒来,慌忙去井里打了些水提进里间,一见兰陵蜜脸上有血,也是大急,“我去找主子!”放下水就跑。
“回来……”兰陵蜜唤住她,“七哥最近忙,别拿小事烦他。”
梅童只好停住,“可小姐的身体……”
“我自己有数,”兰陵蜜用沾水绢帕擦了擦,鼻血已经止了,“看,小事。”
晴香松口气,“小姐到底做了什么梦,竟如此了。”
兰陵蜜困惑地摇头,“不知道,我正回想,就流血,没想起来。”她的手探到枕边摸了摸一柄紫玉长坠,入手暖意丝丝,“好像又开心又奇怪……”
九月二十八,秋高气爽,到黄昏风起,更是落叶飘洒的美景。兰陵绪终于实现诺言携严息、兰陵蜜出游骊河,共赴灯会。
骊河之畔是汤落城,与天机堡十分临近,故只车行两三刻便至。三人下车时河边已满是观河灯的人,桥上也有人在数河灯,好不热闹。
兰陵蜜挽着严息的手,看着花灯小贩的推车说:“七嫂,我想要……”
兰陵绪已付钱买下了小贩的整车灯,并让小贩跟着他们走。回头对二女笑:“我们去河头上放个够。”做这种风月闲事兰陵绪总最有一套。
兰陵蜜欢喜,“笔!”
严息笑:“你七哥一早带了,走罢。”
三人行到河头上,兰陵蜜取了只白兔灯下来,拿简易的小毛笔写了个“风流成趣”,笔锋散淡飘香,放入水中让它飘。严息不由赞:“蜜,你真写得一手好字,这是哪里习得?”
兰陵蜜看着自己的手,“我也不知道。”
兰陵绪接了笔,挑出只莲灯,问:“息儿,提什么?”
严息想了想,眯着眼笑:“合家欢乐,如何?”
兰陵绪一顿,遂抬手写下,纤细傲骨也是好字,又补了一句“共享天伦”,才放入水中。
严息看了看他,“夫君今日心情很好。”
兰陵绪玉骨飞花扇一打,“那是自然。”
兰陵蜜亮了:“折扇,我也要!”
兰陵绪的手猛地一顿,神情也略有不自然,片刻后又温暖如初地将折扇递给她,“七哥的就是你的。”
兰陵蜜笑得很甜美,“真够兄弟!”忙接过来揣入袖里。
兰陵绪顺口说了句“那是”,可却又顿住,眉头轻轻一蹙,苦笑。严息上前挽了他,笑着指前面,“瞧,有人猜灯谜。”
兰陵蜜一早抱了两盏灯就凑过去,兰陵绪无奈摇头,同严息走了过去。
“两人十四个心,打一个字。”兰陵蜜看着那盏青灯,想了想,“是‘德’么?”
灯主点头,“对,对,姑娘好聪明。”
兰陵蜜又翻看另一个,“日出满山去,黄昏旧满堂,年年出新主,日日采花郎。”
“蜜蜂。”严息接道。
灯主赞许,“不错不错。”
严息也拉出一盏,“七仙女嫁去一个,打一个熟语。”
兰陵绪漫不经心,“六神无主。”
灯主摇头叹,“公子三人要将我的灯谜全猜光了。”
兰陵绪扔给他几块碎银,便领了二女向前走。沿途兰陵蜜一直指着各种小吃,“七哥。七嫂。”从河头走到中游的桥上,河灯放完,自己也吃饱了,有点走不动路,便指着一处酒楼,“休息休息。”
兰陵绪心里虽装着不明是甚的事,却也看得发笑,“七哥七嫂尽给你支使了。”
兰陵蜜蹭到严息身后,“豁,七嫂都没说,你倒数落我,我们到底是不是亲兄妹了。”
兰陵绪被此话一堵,又顿住,打头入了酒楼,“来坛好酒。”
小二早认得他了,眉开眼笑,“阮公子是携夫人来了,真是我们酒楼的荣幸。两位夫人都如此貌美。”
严息脸红,兰陵蜜笑得欢实,“你这马屁就拍错了,公子是我哥哥,这才是我嫂嫂。”
小二两相一看,带三人二楼入座,喃喃:“这兄妹怎么一点儿不像……”
让三人没料到的是,酒楼里正举行清秋诗会,题板换了十多张了,兰陵绪笑得古怪:“今日还真撞齐了那日……”
“哪日?”兰陵蜜问。
兰陵绪给她倒了碗酒,“说了你也不知,问什么问。”
楼下题板换了个“桃花”。
严息困惑:“明明是秋诗会,怎弄个‘桃花’的春诗题?”
兰陵绪笑:“息儿,秋怀桃花春怀菊,在汤落城附近五城向来通传。”
兰陵蜜假模假样一打扇,“就是,七嫂不熟而已。”
兰陵绪一把抽回折扇,“别装得和什么都懂似地,你方才神情比你七嫂还迷茫。”
兰陵蜜拍桌,气愤:“干嘛揭穿我!”
兰陵绪笑若春风,甩开折扇轻摇,“谁让你不懂还不问,打肿脸充胖子。”
兰陵蜜撇嘴,“我本来就胖,这就给你露两手!”她脑筋一转便起身念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别样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酒楼中叫好声一片,兰陵绪眉间荡不开暗色,面色又不济:“看来你义父将你教养得很好。”忘川水只断人情不断俗忆,她记得诗词歌赋也实属正常。
严息也赞:“此诗清丽又真情,真是绝妙。蜜真好诗才。”
兰陵蜜笑:“一不小心才惊四座,哈哈。”
她突然觉得刚刚吃得太多有些不舒服,揉了揉肚子,“这里……何处如厕啊?”
兰陵绪白她一眼,“楼下后堂左转,自己去吧。快些回来。”
兰陵蜜火速奔去,直比逃命。严息看得直乐,“蜜儿真可爱。”兰陵绪也摇头,“真好似野惯了的孩子。”
兰陵蜜自茅厕出来,十分舒畅,哼着调往回走。走到回廊的时候,一个褐衣小二出来迎她,“您是阮公子的妹妹么?”
兰陵蜜点点头,“是的呀,怎么了?”
小二道:“阮公子偶遇熟人已去到阁外了,命小的带您去寻他。”
兰陵蜜答应,“好,带路。”
小二忙引她从偏门出去,走过酒楼的后巷,路越走越偏。兰陵蜜一下子警醒,冷冷地说:“我不过如厕,我哥哥竟能跑如此远,当真是轻功无双啊。”
前面小二猛地转身,双手袭来,赫然两柄短刀!
兰陵蜜险险避过,尖叫一声,一时完全已惊得空白。奶奶的!怎么行刺我!
小二踮了脚砍来。
“啊!!——”一声尖叫划破清冷长巷。
然而叫声却不是兰陵蜜的。只见那小二拿刀的双臂已失,在地上惨叫,惊恐地看着兰陵蜜。兰陵蜜也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右手居然正握着那柄紫玉长坠,玉已变为焰红,下端竟生出了三尺长的银刃!
银刃上淋着血,妖冶美丽。夜风拂来,长吟一声,清啸动听。
还不等兰陵蜜惊得扔掉它,突然便围上来二十余个黑衣人,齐齐向她攻来。
兰陵蜜的身体像全然不受她的神思控制,而听从于另一个个声音的指使,乖乖地“出刀自保”,只有“出刀自保”。她的身体已灵动地没入阵中,振臂挥刀,刀势大开大合,毫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地直取人双臂,三击而出已砍翻六人。
其余黑衣人皆是一惊,她怎么会武功?不是失忆了么?
而这一愣神间,几人间灵影闪动,又倒下四人。一时间惨叫连连。
兰陵蜜惊呆了,“我怎么,怎么!”怎么能这样神态自若的砍人双手!她一方面震惊无比,可全身血液又冷静如初全无颤栗。
“蜜!”一声清喝随一道蓝影带至,白色剑光一闪,见血封喉。
兰陵蜜却全停不下,她几乎正常地认为,这些人应该死光。她的血液在冲撞头脑中不堪一击的仁慈,冷静地说:“他们都要死。”
终于,二人齐力之下,黑衣人全部倒下。原本还只被兰陵蜜砍了双手的,后来却又由她自己杀死,没有一个活口。兰陵绪上前查看一翻,断定,“是魔道的人。”
兰陵蜜的身体又脱离意识地收刀回袖,才把身体还给神思。她这才瘫在地上,看着满地尸身,“老天,我……我做了什么!我怎么还会武功,那么利落地杀人!”
兰陵绪也皱起眉,“你本来就有极好的内力,也许只是碰到危险的本能意识。”
“可是……”兰陵蜜看着手中的紫玉,“用这把刀,根本不受意识调动。”
兰陵绪的笑意有些发苦,“当初生着病也死活不松手放开它,只能由你拿着。还好你拿着,否则今日定然出事。”
兰陵蜜收玉回暗袋,后怕,“他们为何要杀我?”
兰陵绪想了想,“大概是想报复我吧,魔道人行事,无需太多理由。”
兰陵蜜拧眉,“那今后呢?我是不是不能出来玩了?”
兰陵绪将她从地上揽起来向回走,神色令人琢磨不清,“容我想想。”
“七哥,七哥。”兰陵蜜叫唤,“成日在堡内太过无趣!”
兰陵绪瞥她一眼,忽而一笑,“蜜,想不想出远门?”
兰陵蜜眨眨眼,“去哪里?”
兰陵绪在她身后招招手,命人清尸,“如今武林大会将要开始,这里又有人威胁于你,我们不如提前去衍光,为近日忧劳过度的万盟主……再添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