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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如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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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孤寂的走道,拖着一个长长的人影,倚靠着墙,低着头,看不清样貌。
深呼吸一口,满腔都是古怪的药水味道,他是不喜欢医院的。
左手拿着烟,右手轻轻推开了打火机的盖子。
“先生,医院是禁烟的。”
一个年轻护士走了过来,没好气地说道。
他抬起头抱歉地微笑,“对不起。”
声音低沉的带着磁性,小护士忽然脸红慌张地低下了头,这个男人英俊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眼神就像一个旋涡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卷进去。
“以后……以后注意。”小护士嘟囔着,心嘣嘣地跳,转身立刻就离开,只怕迟了一步自己会被这个男人吸了进去。
他见小护士走远,才不急不缓地拿起了烟,放到了唇上,点上火,深深吸了一口。
白色烟雾弥漫开来,人影很快被遮蔽。
他将只吸了一半的烟扔在了地上,红红的烟头闪着微弱的红光,好象一个垂死的人,伸出手呼唤求助。
很快转身,脚踩灭了烟头,烟草和滤嘴被踩扁,软软地摊在了地上。
人命就像地上的蚂蚁,脆弱的不堪一击。
他推开白色的门,同色调的床上躺着一个女人,苍白的脸上套着氧气罩,几乎难以分辨她的容貌;不过他想,在此之前,她一定也美丽过,却太美丽又太懂得利用美丽。
有时美丽是一把剑藏在身上,不经意地刺向目标的心脏有人被俘虏有人却为此伤了心死了心。
他不知道,如果床上的女人能料想到这个结果,当初还会不会做那样的选择;或许还会执迷不悟,尽管很多人都念叨着对过去的作为如何后悔,但若真的给了一次机会,就真的会改过自新吗?
会吗?阿墨,可惜我们已经无法回头了。
[分段/]
宣告死亡。
孙墨星面无表情的望着白布盖着女人,医生护士在周围来回地走,而她似乎进入了无人的荒野,只有残风吹过她的耳际。
寒卓说,“阿墨,恭喜你,你成功了!”
恭喜,应该是笑的吧,她也以为自己会很开心,可心里却只有难过,接近绝望的哀痛。
她做了什么?
这双手仿佛被下了恶咒停不了,一直一直停不了;所谓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幸福,仅此而已,错了吗?如果没有错,为什么她会不高兴。
她忽然冲了上去,掀开白步,凶狠地瞪着躺在床上的女人,都是她,全都是她,为了自己的幸福毁了她的全部。喜欢钱?死了还怎么爱钱,一分都不会给她,一分都不会给。
她的手指捏着她的手臂,冰冷的身体没有一点热量,血液够凝固了,还会不会痛还会不会在身上留下痕迹,不会了,什么都没有了,太便宜她了!
“你欠我还没还。”
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越来越多,来不及捂住脸,眼泪渗过指缝;让所有人都看见她的悲伤和痛苦。
她终于失声痛哭,蜷着身体捂住了难堪的脸。
“请节哀。”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身体无助的颤抖。
只有自己看见只有自己知道,她在笑,无法抑制地笑。
暗,你以为我是荆棘城堡里的沉睡公主,只要有王子愿意吻我,我就会苏醒,献上甜美无双的笑容和晶莹剔透的心。可你从不知道,我是被国王遗忘的女巫,因为嫉妒和憎恨,在公主身上下了毒咒的女巫。
你会不会爱一个恶毒的女巫?
憎恨和嫉妒是我替自己下的毒咒,终其一生都解不开的毒咒。
所以我们已经不能再牵手走在一起了,因为两个同样黑暗的人是不能相拥的,我们的黑暗不是吞噬对方就是彼此毁灭。
所以我一直在骗你,甚至骗了自己;我伪装成公主,躺在那里,骗取了你的吻;我天真的以为一个吻之后我就会变成真正的公主;我忘了,我的名字,墨星,黑暗无极的星星,虽然一直挂在天际,却永远分不到月亮一丝的光芒。
所以如果多一次机会,我宁愿不曾遇到过你,即使没有救赎也不会有罪恶。
[分段/]
“有些人,一直生活在黑暗中,所以身体里自然滋生了向阳性,他们虽然惧怕阳光却又比任何人都渴望阳光;可是我……我不是这样……我只想有个人爱我,无论怎么样的人,都无所谓;最后最傻的那个还是我,因为我输了,我爱上了一个向阳性的男人,而我却不是一个拥有阳光的人,所以他不会继续爱我了。”
她推开了窗让阳光撒进室内,自己却躲到了阴影里,只伸出手,悄悄放到了阳光中。
“从开始到现在我们一直生活在谎言之中,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就像曾经我把他误认为你,而后你又撕开了文雅的面具一样。我们都是丑陋的人,是吧,哥哥。”
他伸出仅存的左手,捏着薄薄的手术刀,在阳光下发射着光彩。
“最近你叫我哥哥的次数比我们一起生活那么多年加起来的总和都要多。为什么?”
“因为我再没亲人了。”
“你还会把我当作亲人吗?”
“那你又把我当什么呢?”
他反复看着刀,这顺手的工具让他平静,“情人亲人同类无可替代的羁绊。人总说对待自己喜欢的东西要呵护关心,可是那都是幌子,真正太在乎一件事一个人,我们总会做出过激的行为,人哪,哺乳类动物,终究还是流着兽的血。”
“我们做错了吗?抑制自己的冲动抑制所有的感情,这样才对吗?”
“其实做兽又有什么不好,最起码我们还有爱爱不成就恨得不到便嫉恨,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摸摸心口,你的心按照你的意愿在跳动,它还跳动,它还活着;如果所有的感情都没了,那就不是真正的人。所以我们从来都不需要自责。”
“他不会再来找我了吧,在地铁站就已经想放开我了。”
总会有人离开,从小就是这样,连衣角都没有拽到就走了,原来她的存在对他们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甚至变成了包袱。
他的手轻轻摆在了她的头上,柔柔地向下压,手指埋进发间。
“我们都被抛弃了。”
抛弃别人的人,也会被别人抛弃。
她像受了委屈的孩子,靠在他的臂上,轻轻抽泣。伤心了就要哭泣,如果早知道现在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他心里有些东西慢慢沉淀,变地清澈透明,看到了过去。
他们第一见面,很局促,却在心里偷偷窥视着对方,他不知道,那个时候是不是很想像现在这样,靠地那么近听着她轻声哭泣。把他当作最知心的人。
所以如果多一次机会,我宁愿不曾遇到过你,即使没有救赎也不会有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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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开了小册子,仔细看着,手指有规律地打着节拍。他有些焦躁,节拍越规律心越乱。
“这样的枪,你除了替我做过一把,还替别人做过?”他递了一沓钱过去。
“是啊,一个学生妹样子的妞,呆呆的样子,估计是被男朋友抛弃了所以要□□杀人,不过她很奇怪,拿了张照片,非要我做一把一模一样的,不过要减轻重量。她出手很阔,有钱我自然就替她做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这小妞竟然说她不会用枪,让我教她,靠!我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才懒得理她。”
“还有呢?”
“还有?没有了,还有什么?不过这小妞长地还算不错,就是冷了点,唉!早知道,那个时候……”
他站了起来,从容地掏出枪,对着那人微笑,“谢谢!”
扣下了扳机。
他推上了墨镜,仰头望着天空,阳光不再灿烂。
登上公车,坐在了她常坐的那个位置,有时候她很偏执,喜欢公车的某一个位置,靠窗后排,非要坐到这个位置不可,否则这一路都不觉得舒服。
沉默阴郁如她却喜欢双人的位置,自己坐在内侧,当一个陌生人坐在她身边时,无论是谁,她都会觉得安全。
她就是那么一个人,无可救药的不安全感。那段时间,他发现了她,知道她是寒卓的继妹,于是鬼使神差地跟着她,并不是存心想报复只是觉得好奇,空洞的生命中忽然多出这么一个人,顿时变地有趣了很多。
于是故意让她发现自己,故意让她跟踪又故意捉到了她,一切都是故意的,只有那一次被警察追赶不是故意,而她替他挡下了车,则是故意,故意要救他,真心要救他。
车行至闹市,速度缓了下来;几个工人正抬着一块硕大的广告牌从街这头走到那一头。
广告牌上是一副不同于这个闹市的安静的画,一副安静地让人伤感的画。
一个黑色长发的小恶魔,长着一对尖尖角还有一条黑色细长的恶魔尾巴,却穿着一身并不黑暗的粉色的裙子,最有趣就是她的背上长着一对天使的翅膀,白色的羽翼。
她打开了银色的鸟笼,鱼窜出了笼子,游到了她的手指上,她抬起手指,微微斜着头,看不到眼珠,只涂抹着一片黑暗。
是高兴还是哀伤?是天使还是恶魔?
孙墨星,我以为这画上画的就是你,可最初你只让我看到了天使的羽翼,刻意收起了角和尾巴。
真的很难办,我们竟是同类,同类总是敏感又警惕,固执地守着自己的领地不容许任何侵犯。
如果他们是一对荒野的孤兽,凝视着对方,警惕却又彼此吸引,那么他是不是走地太远了,超越了被允许的范围破坏游戏规则的人必将受到惩罚。
可是,他不过只是想更接近她一些而已。
如果这样爱的方式不对,那么满足她的欲望,满足一切她想得到的,是否就是正确的?
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回到了你的孤独森林,与你的妖精鱼终日为伴;当他站在了孤独恶魔的身边,遵循着她手指的方向,一路杀戮而去。
她的食指越来越冷漠,什么时候会化成利刃架取走他的性命?
工人架起了巨大的广告牌,孤独的恶魔甜蜜而哀伤,危险又温和。
怎么办?
我还是想你了,阿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