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学院资优生》贰零柒

7、chapter07

　　Mirror中，德卢卡的个人射击属性图是一个接近完美的六边形。当你登录自己的账号，进入陆战板块，并在学员库中点击“适配度最高”，德卢卡·沃里斯这个名字百分百会出现在所有人的推荐名单前三位。一个支援能力与突破能力同等强悍的队友，绝对是军校生们梦寐以求的。

　　德卢卡善于打配合，善于到自己都厌恶的地步。

　　而命运有时就是这么有趣儿，这间训练场里他唯一的一位队友，阿诺德·洛佩兹先生，最不擅长的事情同样也是打配合。这位天才在射击场里最拿手的好戏包括但不限于：长途奔袭并一人灭队——在队友被包围在某个窄小的掩体后面骂娘时；单人成功突破武装房屋——当队友因为缺少火力掩护，被屋内的敌人打死时；顺利利用移动掩体进行转移，并在最佳位置一举拿下四粒击杀——当作为移动掩体瞬间牺牲的队友不断向院长办公室打着举报电话时。

　　显然他惊世骇俗的作战方式同样打动了Mirror核心数据分析仪，因为在阿诺德的个人射击属性图上，支援能力一栏的得分是：9。百分制。

　　引用德卢卡好友的话来讲：“我TM带条狗进去，狗都能拿10分。”

　　现在，这位支援奇才，已经一边喊着“冲！”，一边真的冲了出去，直接没影了。

　　德卢卡终于明白了，遇见阿诺德的每一天，都是史上最倒霉的一天。

　　用两粒精准的点射干掉入口处的敌人后，德卢卡已经在护目镜上看到标志着阿诺德的那个小绿点移动到了更接近目标点的B区。

　　敌人也更多。

　　“该死……”德卢卡躲避着时不时袭来的空中火力，心说这小子怎么能跑得这么快？这么一会儿工夫，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开了至少十五米。

　　毫无阵型可言。德卢卡只觉得脑海中警铃大作。

　　“注意位置，洛佩兹！”他声音中不安的成分在通讯流中被放大了几倍，直接引起了对方的嘲笑。

　　“看来沃里斯少爷不仅在日常生活中保留着老派贵族的拖沓毛病，在战场上您也一样慢到令人丧失激|情。”阿诺德几乎是毫不停歇地在进行着射击，他感到自己的手刚刚才热起来，正是完全进入状态的时刻。

　　“放心，我一个人也应付得过来。”　他无不自信地讲道。

　　“蠢货，这根本不是一码事！”德卢卡奋力地在那些破败的建筑之间穿梭，试图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匆忙并没有影响到德卢卡的准头，但阿诺德满不在乎、甚至可以称之为轻蔑的态度已经激怒了他。

　　“你就是个莽夫！”

　　“人头数比你多将近一倍，并且平均存活时间比你多两分半钟——你是指这种莽夫么？”

　　“这是……”德卢卡临时躲在一截断裂的承重墙后躲避对面射来的子弹，并极快地填充粒子枪的弹夹，感到了一丝狼狈的他按奈不住地吼道，“这是双人模式，你TM给我滚回来做掩护！！”

　　“你这是在求我帮忙么，德卢卡？”阿诺德在距离他二十米外的地方说，他听起来居然十分享受其中，“可惜咱俩之前都没有机会做队友，叫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在战场上是这种黏人的风格。”

　　“那是正常队、内、沟、通！”德卢卡吼道，“难道你一直在团队战里这样行事么！？”

　　“诚如所见。不过平时如果他们太吵，我会把通讯流断掉。所以沃里斯少爷，我劝你还是小一点声。因为你现在已经开始让我觉得吵闹了。”

　　“……”

　　德卢卡顺利穿越B区，但他的心情简直糟糕透了。

　　他终于在视野中捕捉到阿诺德那个混球的身影时，那小子已经在架枪瞄准躲藏在烟雾弹背后、正挟持着人质的敌对分子了。

　　而德卢卡所在的位置，恰好足够看到在目标地的最高层，还有一个同样在瞄准着阿诺德的狙击手。

　　德卢卡甚至能看到那个仿真人的手指已经压到了扳机上。

　　“Fuck！”德卢卡低声抱怨，他察觉到阿诺德根本没有在意那个致命的枪口！而事态还能朝着更糟糕的境地发展——在德卢卡的身后，他能明显察觉到另一个隐蔽的敌人。

　　现在转身解决掉那个大|麻烦，德卢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问题在于他对阿诺德的把握只有零。

　　已经没有时间留给德卢卡思考更多，他能想到的最好结果是：他帮这家伙解决掉楼上的狙击手，阿诺德出枪打死胁迫着人质的敌人，系统在这一瞬间判定威胁消失，任务成功，而自己身后那个黑洞洞的枪口也会跟着消失……

　　一个微妙的、拼运气的时间差。

　　赌一把么？

　　在他问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德卢卡就已经强压下回身开枪的本能，架枪上抬。

　　于是产自联邦最伟大的机械制造厂——南萨克杨军工厂，以精度高射速快著称的SSA狙击步枪发出顿挫感十足的清脆金属音，一枚高速旋转着划破空中烟雾的子弹随即破膛而出。

　　德卢卡纤长乌黑的睫毛轻微颤动。

　　瞬息万变的一秒钟。

　　阿诺德也扣动了扳机。

　　但他瞄准的方向却一样是阁楼上！

　　德卢卡呼吸一滞。他似乎在这片嘈杂的环境中清晰地听到了身后扣动扳机的小小声音。

　　完了。他脑子里只浮现出这两个字。

　　整个场地突然发出警报声。所有的所有都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冰冷的系统音再次响起：“队员死亡，任务失败。请诸位及时复盘，再接再厉。本次作战数据已同步导入Mirror系统，您可在个人中心内查找到相关数据及分析……”

　　德卢卡仍愣在原地，但阿诺德已经提着枪朝他这里冲了过来。

　　“我真不知道你的那些成绩是怎么来的，作弊？刷数据？？”阿诺德大声道，“居然被人从背后打死，你刚才的表现就像个业余中的业余！拜你所赐，这是我第一次任务失败，第一次。”阿诺德死死盯着德卢卡，他的一只手紧紧攥在了狙击枪上。

　　“你在怪我！？”德卢卡问，一脸的难以置信与愤怒。

　　“这里还有别人么？”

　　“我在帮你——”

　　“帮我解决阁楼上那个固定靶么？所以你现在是想说这一切都怪我么？怪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废物，反而打乱了你的计划么？”

　　“嗨，乡巴佬，少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德卢卡毫不示弱地吼回去，“少跟我在这里恶人先告状，这是双人模式，你从一开始就拒绝维持阵型，拒绝配合，拒绝沟通，我根据仅有的已知信息做出最合理的行为，要不是你最后突然转移狙击目标，我们会失败么？”

　　“什么最合理的行为？把整个后背暴露给一个五岁孩子都能拿枪干掉的仿真机器人？”

　　“掩护你！”德卢卡将护目镜摘下，固执地直视他，“如果这是实弹，我现在已经因为救你而牺牲了！”

　　“哈！真感人！需要我为你颁发勋章么？那么请问，我有向你请求支援么？”

　　阿诺德看着那张语塞的脸露出嘲讽的笑容。

　　“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居然也有十足的自信想要做拯救别人的英雄。看来贵族教育比我想得更愚蠢，教出来的少爷们不是自带优越感的废物，就是习惯于自我感动、自以为人格高尚的废物。”

　　“你再说一遍，我是什么！？”这话，是德卢卡揪着阿诺德的领口说的。

　　阿诺德做了一个带着轻蔑意味的后仰动作，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但他还是能看到德卢卡的瞳孔在瞬间缩小。

　　“开场就没跟上我的节奏，始终被我甩在十米开外，请问在我的视角下，这种队友不是废物是什么？你一直在怪我不去配合你维持队形，那么反过来看，我是不是也该怪你没有配合我呢？与我保持阵型的队友，又在哪里？躲在十米外的断墙后狼狈地换弹夹，是这样么？”

　　德卢卡张开了嘴，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以接受么？觉得自己堂堂同期第一，怎么会被吊车尾看不起？我劝你快去感谢这所学校强制笔试的狗屁规定吧，你们总有一万种方法让自己人成为冠军，不是么？”

　　阿诺德说完，潇洒地与他擦肩而过。

　　“等等！”德卢卡却突然喊道。

　　阿诺德甚至懒得转头。

　　“既然你这么笃定能力高过我，就不要只拿和机器作战的成绩说话。我们两个一对一，比一次。”

　　阿诺德这才回过身。

　　“虽然不知道一个万年第二有什么底气这么说，不过我这人就喜欢看贵族少爷吃瘪。”他说，“比什么你来定，我全程奉陪。”

　　“巧了，我也奉陪到底。”德卢卡说着，咬紧了后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