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鬼》玉承文

71、前兆

　　“苏遇，小心身后！”

　　叶清洲一边侧身躲过飞扑过来的身影，一边又不忘替苏遇观察他身边的情况。

　　茫茫雪地中两道身影在其间穿梭，身形敏捷且配合极为默契。

　　苏遇将手中的长鞭猛地向前一甩，鞭尾鞭笞在空气中，鞭风震碎寒霜发出凌冽声响。

　　长鞭锁住目标后，苏遇握住鞭柄往回一拉，将那道身影直接率先远处。

　　叶清洲手握着驱妖铃，紧闭双眼口中念诀，直接将那道身影钉在原地中不得动弹。

　　叶清洲试探性将眼睁开一条细缝，看见成功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而后叶清洲又朝着远处角落里有几个胆大不怕死的人吼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跑，待会儿小心咬死你啊！”

　　那几人闻言瞬间落荒而逃。

　　还没等叶清洲彻底喘口气休息一下，又不知从何处来了一道黑影再次朝着二人扑来。

　　“我去，还来！”

　　叶清洲轻松躲过后，又连忙拦住一旁苏遇作势要攻击的手。

　　“哎哎哎，你这两天还病着呢，不能再用武了。”

　　叶清洲刚说完，黑影再次朝着二人袭击，苏遇顺势拉起叶清洲手腕堪堪与那道黑影擦了过去。

　　叶清洲刚想摇铃念诀，眼前突然寒光一闪。

　　几根银针从二人面前飞过，直中那人的几处穴位。

　　而后，那人身体立马变得僵直，整个身体化成一块木板径直往后栽去，发出闷重的倒地声。

　　叶清洲看着一瞬间便直愣愣倒在地上的人，像是具尸体般一动不动，骇人的黑目涣散地盯着前方，身上还直立立地插着数根银针。

　　叶清洲有些后怕地咽了咽口水，转头看见交叠着手站在医馆门口，身形娇细的南溪之。

　　南溪之身后则是一大群暂躲于屋内避难的行客，表情如出一辙般相似，目瞪口呆，一脸愕然，呆若木鸡。

　　南溪之走近二人身侧，问道：“可有受伤？”

　　叶清洲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

　　“并无。”

　　这时，从远处跑来一大批护城军，为首的那位看到倒在地上的几道身影也是目露几分愕然之色。

　　反应过来后，那人朝着南溪之拱手致歉道：“实在对不住，是我们来晚了，让你们受惊了。”

　　南溪之回礼道：“大人客气了，近来城中躁乱多起，因疾疯魔者不胜其数，倒是劳累了各位大人不辞辛劳，守卫全城百姓。”

　　那人听到南溪之的话后，充满英气的脸上隐隐露出几分红晕。

　　他挠了挠头，挺拔的身姿骤然变得有些扭捏，回道：“南姑娘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这些人应当做的。”

　　南溪之没说些什么，只是微微一笑以示敬意。

　　而那人看见南溪之的笑后顿时就愣住了，动了动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叶清洲看着这一幕顿时了然一切，他悄悄用手蹭了蹭苏遇道：“有人想当你姐夫了。”

　　苏遇：“……”

　　苏遇看了眼为首那人，平静道：“不是第一次了。”

　　叶清洲点头迎合：“也是，毕竟南姐姐这么人美心善还医术高超，想当你姐夫的人多了去了。”

　　几名士兵上前将地上已经丧失理智的病者用绳索捆绑住，以防待会儿再次伤人。

　　为首者不知又与南溪之说了些什么，没多停留便带着所有人转身离开了。

　　临走时那人又回头看了眼南溪之，却见南溪之已然没再看他了，只好落寞般收回目光。

　　叶清洲好奇凑上前问道：“南姐姐，刚刚那人与你说了些什么啊？”

　　南溪之道：“他说近来城中疫病横行，凡是患上此病便极为危险，国君已经下令要带走所有城中患病者，所以这几日让我暂时不要开医馆，还说若是无什么要事最好还是不要出门了。”

　　叶清洲不解：“那这些生病的人又该如何安置呢？现在好像还是没人能治这病，总不会是……”

　　叶清洲没说完剩下的话，但惊恐夸张的小表情便已经不言而喻了。

　　苏遇出声打断道：“外面还下着雪，先回屋吧。”

　　苏遇说完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但别人看不到的是，还没走出两步，苏遇喉间便涌出一股腥甜，不过又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

　　立冬，寒霜满天。

　　簌簌落雪中掺杂着淡淡的挥散不去的萧瑟气，淹没了整条明安道。

　　原本热闹繁华的醉仙塘早已不复相见，不过仅几日时间，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街道两侧旁排排相并的房屋高楼如出一辙般紧闭着房门，像是在害怕些什么。

　　街道上只剩下寥寥几人在街上向前挪动着，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眼神里满是死气。

　　他们无家可归，也不知去处。

　　如此一映衬，显得这里像是一座骤息之间枯败的荒城。

　　叶清洲皱着眉盯着棋盘看了半响，脸上满是纠结，终于捏着棋子的手缓缓放了下去。

　　黑棋刚一落下，白棋便紧跟着也在其旁落下了。

　　毫无疑问，又是白棋赢。

　　叶清洲起身崩溃挠头道：“啊啊啊，怎么又是你赢，你是不是在这棋上动手脚了？”

　　苏遇抬眼道：“不是你刚才吵着闹着要和我换的吗？”

　　叶清洲耍赖道：“我不管，肯定是你在这棋上动手脚了，我不玩了，我刚才算了一卦，我今天棋运不好，不宜博弈。”

　　苏遇但笑不语。

　　屋内炉火正盛，苏遇身上却还披着一层厚狐裘。

　　叶清洲又坐了下来撑着头，有些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玩了一会儿又觉得没意思，又将下巴放在棋桌上，偏着头看着窗外的雪景。

　　“这场雪什么时候才能下完啊？”叶清洲突然开口道。

　　耳边突然传来苏遇连续不止的低咳声，叶清洲顿时紧张了起来，连忙起身为苏遇顺气。

　　等苏遇终于不咳了，叶清洲也还是没松下心。

　　叶清洲皱着眉看着苏遇苍白的脸色，就算他不是大夫，他也能看出来苏遇现在病得有多重。

　　苏遇看见叶清洲担忧紧张的神色，打趣道：“怎么？是觉着现在太过寂寞，想等二年开春讨个媳妇来弥补下人生缺憾？”

　　叶清洲脸瞬间就垮了：“苏遇，你好狠的心，你别忘了，你也是个单身老汉。”

　　苏遇笑道：“家中有长姐，所以不缺人养。”

　　说曹操，曹操到。

　　苏遇话刚说完，门便被人敲响了。

　　南溪之推门而进，叶清洲见状立马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跑到南溪之跟前告状。

　　“南姐姐，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南溪之将药碗放在桌上，与苏遇对视一眼，十分纵容着叶清洲问道：“好啊，与我说说我们清洲又是怎么被欺负了。”

　　叶清洲立马指着苏遇控诉道：“他嫌弃我没人要，还嫌弃我没人养。”

　　苏遇这时出声道：“我冤枉。”

　　南溪之也立马领会到了叶清洲的意思：“那大不了我把你们两个一起养着，可好？”

　　叶清洲眼睛立马放光：“真的？”

　　南溪之一脸淡然道：“多养个人我还是养得起的，更何况有人不是一进门就缠着要与阿遇做手足兄弟吗？如此这般，你便也是我弟弟了。”

　　叶清洲满脸得逞的看向一旁嘴角微扬的苏遇。

　　南溪之又对苏遇叮嘱道：“这药你记着趁热喝了，最近天寒，我熬了姜汤，待会儿你们两个都喝一点。”

　　“好。”

　　“嗯。”

　　南溪之说完话便出去了。

　　苏遇端起桌上的药碗道：“现在可开心了？”

　　叶清洲憨笑道：“开心了。”

　　不过没多久，叶清洲又蔫了下去：“可是我还是想快点让这冬天过去。”

　　苏遇淡淡道：“今日才刚立冬。”

　　叶清洲颇为不满：“今年这冬天也太长了，你看外面这雪下得像是要把这里给淹了似的。”

　　叶清洲看着窗外大雪，又在心里默数着来年开春还要有多久。

　　他偏过去头去望着苏遇，苏遇看了叶清洲一眼，道：“怎么了？”

　　叶清洲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怎么也说不出来。

　　叶清洲移开目光又看向窗外一棵已经干巴了的桃花树。

　　叶清洲语气有些沉闷道：“没什么，就是我想看桃花了。”

　　面对如此无理的要求，苏遇不见恼色，只是道：“外面隆冬大雪的，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给你变出个桃花来。”

　　叶清洲回头道：“那你等明年开春啊，等明年这树上的桃花开了，你记得给我摘一些回来。”

　　苏遇反问：“你怎么不自己摘。”

　　“因为……因为……”

　　叶清洲支支吾吾半响，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

　　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活不到那时候去

　　今年这个冬天着实太长了些，比他的命都长。

　　而且不止他。

　　叶清洲其实不在乎自己还能活多久，但苏遇不行。

　　叶清洲将头栽在桌上，好半天才说道：“因为我就你这么一个兄弟。”

　　苏遇闻言垂眸，目光安静地落在叶清洲脑袋上。

　　“叶清洲。”苏遇轻声唤道。

　　“嗯。”

　　“你还要瞒我多久？”

　　空气沉默片刻。

　　叶清洲还是没抬头：“本来很早便打算告诉你的，只是怕你生气就没说了。”

　　苏遇却并不吃叶清洲这一套：“你不说我更生气。”

　　叶清洲顿时抬头，眨眼道：“那我现在说了你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叶清洲明亮的眼睛中满是希冀之色，不过下一秒眼里的光就被苏遇给无情浇灭了。

　　“不是。”

　　“那我就不告诉你了。”叶清洲作势威胁道。

　　不料苏遇压根不按他预想当中的反应来。

　　“好啊，”苏遇起身，打了个哈欠道，“刚好我倦了，我先去睡一会儿，走时记得关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