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神相同人）蝶》流浪の黑貓

3、第二幕

　　明明经历的是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明明应该怀疑，明明应该冷静思考，但现在的李布衣已经完全没有能够这么做的余韵了。心爱之人的死亡足以让任何人的世界崩溃，两度经历绝望的李布衣便是就此疯狂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喝斥他的不是。
　　他的心已经崩裂了，平素被压制在心底最深处的暗流正靠着这一裂缝蜂拥而出。
　　谁的心中会没有黑暗？越是正派的人，他压抑的阴暗面其实就越是强大吧。
　　光和暗，从来便是这么密不可分的对立存在。

　　此刻，在李布衣混乱脑海中只充斥着一件事。
　　除掉嫣夜来。
　　事情是开始在嫣夜来身上。没有嫣夜来，药儿就不会去找诸葛半里，就不会喝到那三杯毒酒，更不需要在海市蜃楼上救人。他会平平安安的继续活下去，而不是为了一个没用的寡妇付出宝贵的生命。
　　只要没有嫣夜来的话！

　　从身上摸出罗盘铜钱，李布衣以比从前快了好几倍的速度迅速卜算，认清方位。他的直觉告诉他，时间恐怕是不多的。
　　穿过人群，离开主街，李布衣准确的找到了闵良的家。几次跃跳后，那个有着黑绸丝缎般乌发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柔美的侧面，瓜子脸，长睫毛。这么全身泛着“柔静”的女子，不是嫣夜来是谁？
　　和一年半后的她不同，现在的她虽家贫，却并不憔悴。即便没有了丈夫，她也还有听话可爱的孩子和和蔼可亲的公公，也有一个和乐融融的家。
　　李布衣在嫣夜来的背后顿住了。
　　要他就这么杀掉一个坚强抚养着儿子公公的温柔女性，他做不到。
　　即便被仇恨和嫉妒蒙蔽了双眼，李布衣也还是李布衣。
　　虽然一年半之后的自己切实的恨着这个女人，但一年半之前的她却是和他素不相识的。
　　如果杀了她，闵小牛和闵济辉怎么办？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将毁灭三条无辜的生命，李布衣便怎么样也下不了手。

　　——那药儿呢？

　　一个声音问他。

　　——在你心中，那是比药儿重要的东西吗？

　　默默的闭上眼睛，抽出青竹杆。
　　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回答的必要。
　　人这种生物，一旦有了优先于一切的存在，便会变得不顾一切起来。即如最纯洁的婴儿，纯粹而脆弱，又如最强壮的野兽，危险而疯狂。

　　轻轻的吸了口气，李布衣出声道：
　　“姑娘，请问是嫣夜来吗？”
　　嫣夜来很惊讶的看着这位叫住自己的陌生相士，弄不懂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认识我？”
　　李布衣摇了摇头道：“你不认识我。”
　　嫣夜来更加迷惑了。
　　“那，有什么事吗？”
　　李布衣礼貌的拱手，正式道：
　　“在下李布衣，应朋友所托，送你与闵老先生去见‘医神医’赖前辈。”
　　他顺着眼，看着面前这疑惑但透着惊喜的美丽女子，轻轻的，笑得沉静而温柔。

　　“公公！”一进门，嫣夜来便兴奋的跑向闵济辉的房间跑去，“公公！我带来了一个人！”
　　“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房中传了出来，长期的卧床使他的声音听起来中气不足，相当虚弱。
　　“这位啊，是鼎鼎大名的李布衣李神相！他说要带我们去找‘医神医’赖前辈，公公的病有救了！”嫣夜来快步跑过去将床上的老人扶起来，并端水给老人润喉。
　　闵济辉接过水沾了沾，然后向面前这个温和的青年和蔼的笑道：“那真是有劳李神相了。”
　　李布衣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他微笑着点头致意的同时，用力握了握手中的竹竿。

　　“公公，小牛呢？”全然不知道身后的人有着怎样的心思，嫣夜来的全副心思都落在外出的准备上。李布衣的面相与名声完全欺骗了这个欣喜的女人，她根本想不到自己这个贫穷的家能够让什么样的歹人有所意图。
　　“在房里睡着呢……”闵济辉缓缓的离开床铺，帮着嫣夜来收拾行李。
　　两具身躯毫无防备的在李布衣面前运动着，不断展现出人体最脆弱的部分，简直是在暗示这个犹豫不决的男人，只要一点点的技巧和力量，便可以让他们毫无痛苦的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
　　李布衣突然觉得他像是被什么白色的东西完全包裹，连呼吸都做不到。那根千斤重的竹竿压着他的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真的要这么做吗？
　　他困惑着。
　　真的有用吗？
　　他挣扎着。
　　如果我真的把他们带去找药儿，是不是也可以避开灾祸？
　　他逃避着。
　　仿佛是为了嘲笑他的不坚一般，他身边的空间毫不怜惜的开始扭曲，宣告结束的临近。

　　要这样什么都没做的回到那个只有尸体的海市蜃楼吗？

　　李布衣一阵颤抖。
　　连保护自己爱的人都这么犹豫不决吗？
　　懦夫！
　　只是一瞬间，那层悲叹的白便被冰冷的黑色给吞嚼了，李布衣犹如恶鬼般挥起竹竿，正砸在嫣夜来白皙的脖子上。只听到咔啦一声，嫣夜来便像个断线的木偶般，垂着头，软软的摊倒在地上。
　　“夜来？夜来？！”老人不敢致信的抱起儿媳的尸体，向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的青年怒吼起来，“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李布衣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语，昏暗的光线在他脸上结成厚厚的阴影，显得那样的狰狞。他冷冷的再次挥起竹竿，闵济辉被一竿敲在心窝上，瞪圆着两只眼睛，倒在嫣夜来的身上。
　　没有半分停留，李布衣迅速的冲进对面的小房间，毫不留情的一脚踩上床上的小小身躯，毫不意外的听到什么东西断裂的清脆声音。他挥起竹竿，对着那缕黑发露出的地方就是一击。
　　鲜血四溅。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在门帘上擦掉竹竿上的血迹。
　　穿过客厅，走到门外，李布衣像是吐出体内的什么东西般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转过身，正看到闵济辉那双充血的眼睛直直的瞪着他。
　　缓缓被扭曲封住一切，李布衣静静的看着那双眼睛，只觉得心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