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天波会 ...
-
第一眼见到一步莲华，苍儿戏地说了一句：
唉，美人若斯，奈何出家……
之所以说儿戏而不是调戏，大约是出于他不带轻佻的表情，和似笑非笑的暧昧脸色。
距离并不远的一步莲华愣了一下，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背转过身去，权当听而未闻。结果，便直接面对善法天子皱眉怒视对方的脸。善法天子的怒火，通常会让一步莲华慎重思考。
呃……他说的莫非是天子？
不知道苍究竟对着谁说这句话，不过对于一心向佛之人，此言实在不敬。虽然一步莲华心里也觉得善法天子是世间少有的美丽之人，不过，只是作为一件美好的东西去欣赏，直接拿来赞赏，他还是不太能说出口。如果这样想，一步莲华倒有些佩服苍的直言，敢于面对善法天子的气势讲这么一句话，还是……很值得钦佩的。当然，不排除苍不了解善法天子其人这一先决条件。
所幸这只是私下撞见，想来如果在正式会面、长辈环绕的情况，也不会有他脱口而出的机会。
忘了说明，在苍和这位好友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他们还不是各自领域的第一人，长辈什么的虽然未必有强过他们的修为，辈分嘛，总是不能改变的。
这潦草而有些不愉快的会面，在一步莲华心里，不深不浅地留下了苍这个名字。
很奇特的一个人。
具体该怎么形容苍这个人，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会很是伤脑筋。
如果一定要讲，那便是，他有无限的可能性。这一点，除了苍本人不承认也不否认之外，所有包括同修对手朋友甚至玄宗前辈，绝对从心底里赞成。
这可不能算是夸奖。
大概很多时候，算是对苍的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忿忿。
比如翠山行，对上这位师兄的感觉，除了尊敬崇拜的时候，基本，都是无力状态。就像刚来玄宗的弟子，先是被其无比高深的行为迷惑，似乎苍之一字，苍之一人，便是玄宗典范，修道者理当学习的楷模。经历了无数次从惊讶到无力的转变，翠山行才真正对这位师兄的真面目死心——那就是苍，所谓真心本质，都是不存在的东西，他所做出来的就是他想到的，或者他想让别人认为的，挖掘深层含义，那是在自寻烦恼。即使是死心，偶尔还是被那张脸恍惚，不小心崇拜一下。
又比如和他几乎同时进入玄宗的金鎏影。那还是多大的孩子啊，第一眼看到这个人，危机感风生水起。从此可怜的孩子性格突变，所有行为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战胜这个名义上还是师弟的人。说是自尊心作祟，也许是在苍存在的情况下才会这般严重。啧啧，后来就算苍只是毫无意义地一笑，金鎏影也会当成是对自己的嘲讽，平白愤恨许久。而在金鎏影对苍的一切排斥的情况下，苍依然保持故我，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地自行其是，对某人种种针对他的行为视而不见，激起某人更顽强更坚定的反抗情绪。
所以说，苍啊，天生具有让爱者不能不爱、恨者不能不恨的气质。
接下来就是苍和一步莲华的正式见面，天波浩渺。
天波浩渺是苍执意为六弦这个小团体开辟的地方，给玄宗总坛封云山的诸位前辈的理由是，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自己撞自己也会撞个粉碎，万一别人前来偷蛋破坏什么的也至少有个备用地盘。
到后来封云山不幸被魔界搞得乌烟瘴气，道尊着实佩服苍的先见之明，苍的观想未来预测天机的名声，也是因此传开。苍本人对此不置可否，旁人也不知道究竟是天赋异禀导致了先见之明还是纯粹的未雨绸缪。
为什么选择六弦的地方，而不是一直以来接见外客的封云山，一步莲华觉得是道尊有所决定。
道尊其人具体怎样，他本是不能做评价的，不过最近也从圣域几位尊者那边了解了一下，大致有了印象，因而对道尊的态度，主观直觉上就有了最初也应该是最准确的猜测。
异度魔界来袭，势必需要选择一个能够指挥整个玄宗的继承者，也许……会是牺牲者。
苍，或者金鎏影。这两人是目前玄宗下一辈中拥护者最多、实力最强的。一步莲华不敢臆测二人究竟达到何种平衡，不过，封云山与天波浩渺两处看来，各自拥戴者都为数不少。
而道尊，似乎选择了六弦这边。
是因为信任苍之无限可能，还是偏心于金之未来？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此举胜败。一步莲华最初以为，道尊比较偏爱一直在身边亲自教导的金鎏影，如果选择苍，会是面临大敌之时的考量，保留金鎏影的实力，用作战斗结束后恢复振兴玄宗。不过，苍这个人，一点不像会被这样子设计到的人，而且无限可能性这种说法，似乎一点也不夸张。
突然发觉自己考虑太多旁人之事，一步莲华一时怔住。
分析形势，全力对抗魔界，那是他该为。考量玄宗宗主的态度，置疑旁门的继承人，似乎不该是他思绪里该有的东西。
尤其此时，一步莲华和苍，还只不过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佛路，需要金刚般若方能行走无碍。
一直是那么坚定前行，不曾留恋、犹豫、徘徊地前行。
此刻，仿佛有什么开始动摇。
是什么呢？
正式场合的苍变得很有礼貌，而且是让人觉得很舒服的礼貌，一点没有过分热络，或者虚伪。
寒暄，奉茶，略垂眸欠身，然后平视，目光冷静寂然，没有分毫戏谑。
正经的，仿佛生来就是站在他那个位置的合适。
第一天，照例是毫无结果的熟悉磨合。圣域方面本来还派出了一莲托生，但这位某些方面有点脱线的圣僧据说是流浪到苦境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无法联络上，作罢。
于是入夜，二人留宿天波。
翠山行领着他们到看来华丽异常、不怎么符合天波浩渺外观的客房，简单讲了天波浩渺构造布局，便出去准备膳食。
随后，便晃悠着进来一个本不该出现却又理所当然出现的人。
苍。
苍的发，混合着金色栗色褐色白色粉色紫色……奇怪的是，完全不觉得混乱，远看过去，还是十分纯正柔和的颜色。这也算无限可能性的表现？
一步莲华对着近距离的头发，从一时眼花，到细数发色，目光未曾停留到苍脸上。他虽然对苍的脸，也有些些兴趣，但当看到那么多颜色的瞬间，就把其他想法放一边了。
苍则是好脾气地维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让他看个够。嗯，顺便有闭上眼睛养神。
一阵脚步声，翠山行端着素食进来。最初传来的，竟然是食物的香味。这一点，一步莲华不由想到，虽说善法天子和翠山行都是有名的会管事，但厨艺方面来讲，翠山行无疑占尽优势。
大约是知道苍会在客房，步子特意发出声响，减慢。翠山行还是很了解自家弦首的。
弦首。
嗯。
苍回身，接过翠山行手中托盘，顺手就在桌上摆开杯碗。动作麻利，让翠山行一时看呆：弦首，你平时不怎么做这种事的呐……
翠山行，这里我来就可以了，你也去吃吧。
……是。
离开时，小心地关上门，心里嘀咕，幸好多备一副碗筷，总算应付过去弦首的突然兴起。哎哎，至于新来的客人会被怎么样，翠山行完全没打算想象。
不过，真的是很美好的人呢！
回忆起白发蓝发的两名佛者，翠山行觉得仿佛像是被温暖的云朵团了起来一般，柔软而轻盈。好羡慕弦首，可以厚脸皮上去蹭（喂喂……）
弦首。
一步莲华唤了一声之后，无语。
苍摆完餐具后就坐在桌前看着他，眼神清澈，焦点却是仿佛落在遥远未知的某个地方。
然后徊搅⑾郑难劬Γ彩巧蠓岣唬位靡话阈槲蕖?
吾名，苍。
他的话很缓慢，有一种将时间凝滞的分量。
于是一步莲华重复了那个字：
苍。
善法天子一直在旁沉默，基于第一面的不好印象，不怎么想理会。听到同修的声音突然觉得奇怪。这时候的一步莲华和苍，不像是第一次会面，倒如同共处无数日月、相知相惜的至交。
快乐的轻巧的带着跳音的语调：
嗯。那么我们一起吃吧～
苍微笑着一爪子抓一步莲华一爪子抓善法天子，扯着两人袖子拖到桌前。
嗯……呃啊？！
报出名字和一起吃，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善法天子只觉这人不可理喻莫名其妙，连连给了苍数个白眼，被苍顺着眼皮下垂给无视掉了。
很久很久以后，久到一步莲华成了苍最亲近的至交，久到善法天子习惯对苍使用口头威胁来达成目标，久到苍……成为玄宗宗主，三个人又一次谈起这么一次天波浩渺的初会，苍很是得意地感叹：
你们两果然这么好拐，我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美人这种称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的……
－ －||||
所以说，从苍的言行，很难完全看出他的真面。
值得欣慰的是至少，这个关于美人的诱拐问题，没有在任何其他场合出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天波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