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歌之桃花春风(上)》晴****）

5、第5章

　　隔了一会，琦歌慢慢清醒过来，睁开双目，神情有点迷茫。方一羽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眼，忽然心头一阵激动，竟是大大松一口气，说不出的欢喜。皇帝对着她温和的笑一下，低声道：“琦歌，对不起。”端过案边的小米粥，亲自舀起一勺喂她。这威严摄人的天子，此时也显得有几分说不出的温和忧伤。
　　琦歌茫然张开嘴咽了下去，忽然看到方一羽，眼光一亮，随即微微垂下双目，低声道：“师傅，对不起，我还是记不得今天的功课。”
　　方一羽心头一颤，也不知是怜惜还是悲伤，看着眼前花蕾般楚楚可怜的小女孩，竟然无言以对了。
　　皇帝眼见琦歌一醒来就记挂功课，不觉微微皱眉，徐徐道：“琦歌，你就这么喜欢做功课么？”
　　琦歌明眸微转，看着皇帝，低声道：“琦歌要好好背诗，琦歌……不要做笨蛋。”
　　方一羽热血上涌，忍不住大声道：“谁说琦歌是笨蛋？琦歌明明是最好的孩子！”
　　皇帝看了他一眼，方一羽自知失态，低下了头。
　　皇帝徐徐叹一口气，低声道：“琦歌，既然你这么喜欢念书，从即日起，随太子在上书房一起诵读吧，还是让方先生教你，好不好？”
　　琦歌点点头，大眼睛中现出欢喜的气色，随即道：“可是……什么是上书房啊？是不是让琦歌可以不做笨蛋的地方？”
　　皇帝不言，沉默着看了她一会，神情竟是复杂已极，忽然转过头，轻若无声的叹息，近乎自语的说了一句什么。
　　方一羽依稀听到了他的话。
　　“浅湖，你若在天有灵，看到你的女儿变成这样，还会这么轻松的一死了之吗？”
　　方一羽忽然明白了什么，一阵悚然——也许，浅湖公主的死亡，也有什么难解的秘密？
　　几年前，这个帝王之家，到底发生过什么？
　　
　　李宗炎办事的效率果然不错，一口气掀出了龙福几个党羽，询问之下，果然是林琛的人，不久后就被处死了。但林琛做事原本小心，龙福又死了，他们之间的联络渠道再也无从追查。就这样，龙福的死在深邃的宫廷中只是掀起一阵小小的波澜，随即平静下来。
　　这一切，方一羽自然没有告诉琦歌。他不希望让这孤弱的幼女承受更多惶恐忧伤。琦歌开始在上书房和太子一起学习，她还是一点也不记得到底学了些什么，但太傅们知道她的情况，也不催促，倒是小太子老是取笑她，琦歌却也倔强，无论小太子如何嘲笑捉弄，只是呆呆的坐在书案前。翻来复去背诵功课。方一羽每每见了，总是赶紧喝止，奈何面对的是一国储君的太子，却也不好如何。
　　意外的是，这种情况忽然有了个转机。
　　当日，琦歌正在伏案苦读，小太子却蹑手蹑脚的走到她身后，手中端一个砚台，却悄悄捞起她黑油油的大辫子，放到砚台中转了几下，口中窃笑不止。琦歌原本迟钝，又在满头大汗的读书，自然不查。方一羽却冷不防看到了，顿时眉头一皱，喝道：“太子陛下！”
　　太子做坏事被人逮到，大是悻然，撇了撇嘴角，扔开琦歌的辫子。她辫子上原本沾满了墨迹，被这么随意一丢，顿时琦歌的月白衫子上染了一大团墨痕。琦歌一惊，伸手一摸，小手上也一下子沾满墨汁。她惊呼一声，哭了出来，想是不愿被人看到，又胡乱伸手抹了抹脸，脸上也就变成了小花猫的模样。
　　太子本来颇不高兴，眼看琦歌狼狈的样子，不觉拍手大乐，哈哈笑道：“连城好笨啊，哈哈！笨蛋！”
　　忽听一个清脆冷峻的童子声音喝道：“太子殿下，身为国之储君，正该仁慈稳重，为天下表率，为何如此轻狂，竟以欺辱孤弱宗亲为乐？”
　　方一羽一怔，循声看去，看到一个玉雕似的锦衣童子走了进来，不过十一二岁，却已仪表出群，小小年纪已是很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太子被他一喝，大是扫兴，撇了撇嘴：“你是什么人？敢来管我？”
　　锦衣童子正色道：“臣李越，奉旨为太子侍读。从今日起，臣会一直陪伴太子读书。”这一开口，竟是一派老气横秋。
　　方一羽看了，暗暗称奇。连琦歌也止住啼哭，揉着眼睛，默默看着李越。她原本玉雪美丽，这时却花着一张满是墨汁的小脸，只有两只大眼骨碌碌的望着李越，神色茫然，看上去越发可怜可爱。
　　太子悻然哼了一声：“作我侍读么？可要小心了。本太子喜欢学武，你这闷闷的家伙要跟着，可别吃不了苦头。”言下微带威胁之意。
　　李越神情不动，朗声道：“回太子话，臣幼承庭训，初通武学，尚可驱策。”
　　太子微微吃惊，又哼了一声：“这样啊？我倒要看看！”走到他身边左看右看，忽然冷不防脚下狠狠使一个绊子，就待放倒李越。太子年纪虽小，却幼承明师指点，武功不弱，李越若让他放倒，只怕很要吃点苦头。
　　方一羽其实也通武功，本待解救，转念一想，实在不宜让人知道他习武，索性暂观其变。
　　却见李越不慌不忙身子一侧，闪过太子的攻击，手臂轻舒，竟一下子抓住太子的腰带，呼的把他轮到了头上高举起来，顺手旋了几个圈儿，吓得太子哇哇大叫起来：“混帐李小子，还不放了我！呜……”吓的险险哭了出来。
　　方一羽吃了一惊，眼看李越所用，竟是正宗的九玄宫独门擒拿手法，武功居然颇为不弱！九玄宫是武林圣地，看来这李越果然是明师高徒，大有来历。
　　琦歌惊呼一声，站了起来。一边的太傅也大惊道：“李公子……你……你……”侍立一边的几个太监更是赶紧跑了过来！
　　李越徐徐放下太子，拱手对太傅道：“太傅勿惊，臣不过是奉旨和太子切磋武艺。太子殿下这一招，龙腾虎跃，一下子纵身到了微臣头上，实在高明得很哪。”说着对太子笑一笑：“殿下对臣的武艺满意吗？”
　　太子瞪了瞪眼睛，本待发作，却又自知理亏，又实在有点怕了李越，涨红了脸，喃喃道：“满意……本太子……满意啦……”
　　方一羽暗暗好笑，知道从此以后，这顽劣的小太子怕是遇到克星了。无意中回头一看，却见琦歌静静立在一边，看着李越，明眸中闪过一丝光彩。
　　原来皇帝鉴于太子性情顽劣，特意为他找了这侍读。这李越正是刑部侍郎李宗炎之子，本是京城中有名的小才子，少年老成，性情清刚严厉，颇有乃父之风。他的到来，无疑是对小太子上了一层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