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精绝

11、第 11 章

　　沙溢离开闹哄哄的饭厅，摸着自己因为有点喝多了微微发涨的太阳穴，走回自己的房间。屋里安静的多，他打完几个电话，又一路走到阳台上，夜风微冷，扑在他正发热的脸上，十分舒服。凉爽的月圆之夜，楼前水面一片波光粼粼，稍远处的八面山沉沉地隐在夜色里，让他回想起一个月前的那个梦境。

　　身后有衣袂破空之声，他嘀咕了一句“说曹操曹操到”，转过身来，孙策轻轻巧巧，正落在他跟前：“说什么呢，哪儿有曹操？”

　　“你可回来了。”阳台上有小桌小椅，十分周到，沙溢把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往孙策的方向推了推，“给你的，还赶得及吃。”

　　孙策笑：“给我吃也不用拿过来啊。”他们两来来回回一个月，已经对置换身体十分熟悉自然，孙策一边拆盒子一边低头研究，“这是什么？”

　　沙溢奇道：“难道你们三国人不吃月饼？不过中秋么？”

　　孙策捏着那饼，好奇打量：“不吃。仲秋要择时祭月，那是有的，不过奉一碗水，一炷香而已，帝王家才有大祭祀。”他咬了一口，“我们那时候还风行小姑娘拜月，倒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求的是貌若嫦娥，面如皓月而已。唔，是赤豆？味道不错啊。”

　　沙溢囧囧然：“你果然是个江南人，好这一口，我都嫌甜的。剧组今天聚众吃饭，顺便派发月饼一盒，平复下大家中秋不得团聚的怨念。”突然又想起一事，嘿嘿一笑：“貌若嫦娥什么的，你在嫦娥那里呆了快两千年，有什么感想不？”

　　孙策嚼着月饼，一脸茫然：“什么感想？”

　　“装样，”沙溢表示对孙郎的装蒜十分不满，“守着个超级大美女过了两千年一点意思也没？再换过来说，你那天不还拿我的《牡丹亭》话本看来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自古嫦娥爱少年，嫦娥姐姐对帅哥你就没什么表示？”

　　孙策嗤笑：“你当嫦娥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并不是每个人对着美女都会动心的。”

　　沙溢不信：“扯吧你，那你还去抢乔家姐妹？哦，莫非是对着自家老婆看惯了，国色倾城什么的，也就无所谓了？”

　　孙策吃完最后一口，将两人换了回来，又摇了摇头：“要我认真说，我如今连大乔的脸都已经有点记不太起来了。”他瞥了眼沙溢的脸色，又忍不住笑，“但也肯定不是你们那戏里的样子。只是年长日久，记忆已经十分模糊，眉高眼低，记不周全。”

　　沙溢想了一想：“可是你很快就指出了黄维德和周瑜哪里像哪里不像。”

　　孙策一愣：“那是自然。”

　　“才不自然呢吧！哪有人不记得老婆长什么样，倒记得义弟长什么样？来了人间想找的也是这个他不是那个她，你还说什么跟我出来拍戏走的这个洛阳——横店——抚州的路线一定是天意，因为这是，”他学着孙策的吴地口音，放软了腔调，“我和公瑾都走过的地方。乖乖，还能更肉麻一点么你。你对这些地方还有多少记忆啊？”

　　孙策还真的沉吟一番：“洛阳是公瑾幼时所居之地，我却只去过一次。董卓挟天子西迁长安，我跟着爹爹进洛阳时，城中宫阙倒有十之七八已被焚毁，可叹天子之都，伏羲乡里，被那等人付之一炬。”
　　沙溢悄声跟了一句：“然后你们还捡到了那个倒霉的栗子面窝头。没什么没什么，你说你的。”

　　孙策远望天际，似在怀想当年：“后来袁公路几度背信，我借天子玉玺脱身，公瑾助我下曲阿，攻会稽，后又征讨山越，我江东将士，有多少血汗洒在你我脚下这一片土地上，不可计量，我又怎么会不记得。再后来，我西进豫章，又设庐陵郡，留公瑾驻守巴丘。那块地方，我查看过如今的地图，离你接下来要去的抚州也不远了。”

　　沙溢听的入神，三国故事流传千年，却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亲耳听一回这盖世英杰的感慨：“然后呢？”

　　“然后？”孙策自嘲地一笑，“没有然后了，然后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