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度依赖》桂冷

4、向导

　　　　“向导，第一站是哪？”

　　“山。”

　　方西西回完信息，背上包下了楼。

　　吃完火锅过去好几天，方西西思考良久还是硬着头皮接下了这所谓的兼职。

　　最近花店不忙，许一给他放了个假，一个星期，不算太长，但是也能带薛其在这附近逛逛了。

　　但是，薛奶奶之前说薛其每年暑假都会回来，难得不应该比他更熟悉吗？

　　站在楼下，方西西才发现这个问题。

　　哦，他被骗了。

　　骗子。

　　‘骗子’本人还不知道方西西心里怎么想的，跟奶奶打完招呼，就朝方西西走来。

　　“走吧。”

　　方西西敷衍的嗯了一声。

　　薛其：？

　　薛奶奶看两人半天不说话，以为方西西有什么顾虑。

　　“西西，没事，路上他要乱跑，你揍他。”薛奶奶说着过来一巴掌拍在薛其背上。

　　“我天！”薛其叫了一声，这一巴掌拍得不清。

　　方西西紧绷着的嘴再也绷不住，从一条直线慢慢往上扬起。

　　“放心奶奶。”

　　两人并排走着，出了巷口往公交车方向走。

　　一路上没话可说。

　　到了公交站，太阳晃的刺眼，薛其戴着顶黑色鸭舌帽，边边上有个小log，是他一直喜欢的小众牌子。

　　鸭舌帽也挡不住太阳光，薛其又从包里掏出墨镜戴上。

　　薛其转过头，方西西头上什么都没戴，只背了很大一个包，里面应该有帐篷，吃的，水。

　　他眼睛就这么直视前方，一点没变化。

　　薛其抬手把帽子揭下来，反手扣在了方西西脑袋上。

　　“阳光不刺眼吗？”

　　方西西想说不刺眼，但是被遮住一半视线，只看着脚下，很有安全感，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谢谢。”

　　薛其没搭话，只拍了下方西西提醒车来了。

　　车上没什么人，直达车人都很少。往钱箱里放完硬币，方西西找了个最后的座位，刚要开口和薛其说随便找位置，人就一下坐他旁边了。

　　薛其双手交叉，往座椅上一靠。

　　“我先睡会，”薛其说，“到地方你喊我下。”

　　“嗯。”方西西说。

　　车子摇摇晃晃，薛其很快睡熟，睡相很好，不流口水，也不打呼噜。

　　只是脑袋东倒西歪，想找个支撑点。

　　阳光洒进来，照在薛其脸上，那么耀眼，那么触不可及。

　　方西西挪过眼神，往窗外看去。

　　很快到站，方西西踹了一脚薛其。

　　薛其脸上大写的懵。

　　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呆。

　　方西西一瞬间愣神，薛其也会有很呆的时候吗。

　　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扭头下了车。

　　薛其抽了张湿巾，擦了擦脸，跟着下车。

　　到了街边，附近很多家店。

　　方西西想着都没吃饭，“想吃什么？”

　　薛其：“牛肉面。”

　　随便找了一家面馆。招牌破破烂烂的，但是牛肉熬的很香，店门口有一口大锅，就是每天熬牛肉的。

　　等面的时候，薛其已经吃了两个饼，实在是无聊，又拍了下牛肉大锅。

　　编辑文字发朋友圈。

　　改行卖牛肉了，欢迎各位捧场。

　　配图，牛肉大锅。

　　发完朋友圈，面也上来了，薛其关了手机，开始吃面。

　　牛肉确实很软烂，很香，但比家里还是差点。

　　薛其吃了大半碗，方西西才挑完香菜。

　　“不吃香菜？”薛其说。

　　方西西抬了下眼：“你爱吃？”

　　“不爱吃。”薛其摇摇头，“但是搅两下就没了，融一块了找不到。”

　　方西西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吃面。

　　出了面馆，开始往山上走。

　　得在下午之前到达山腰，安装帐篷什么的还得一大堆时间。

　　刚开始爬，薛其觉得还好，到了后来，越来越费劲，背上跟背了千斤顶一样。

　　爬了一半，实在不行了。

　　薛其一屁股坐在石头墩，“歇歇吧。”

　　方西西没停脚，一直往前走着。

　　“你要是想晚上喂狼，就继续歇。”

　　“不对啊！”薛其说，“我奶说这片山很安全的。”

　　方西西狐疑的看了一眼薛其，心想，暴露了。

　　薛其被看的心里发毛，又忙打岔。

　　“我今早刚问。”

　　终于到了山腰，薛其把背包放在地上，拿了瓶矿泉水开始喝。

　　方西西拉开背包拉链，开始搭建帐篷。

　　薛其拧上瓶盖，跑过来。

　　“天快黑了，两个人整快一点。”

　　薛其确实熟练，三两下把帐篷撑起来，又钻到里面拉上拉链试了试。

　　薛其拉开拉链出来，遗憾：“洗不了澡，一身汗难受。”

　　“那边有沟，不怕死你可以直接跳。”

　　薛其不接话把睡袋拿出来，又拿了瓶香水，在帐篷里喷。

　　方西西翻了翻白眼，真精致少爷，都到这了，还要喷香水整点情调。

　　天色渐渐暗下来。

　　薛其在附近找了些木头树枝，在帐篷前面堆了起来，又从包里拿出打火机点燃了树枝，火花四射，火越燃越大。

　　方西西整了两个树杈，交叉，用钉子钉一起。挪到了火堆上面，架着锅准备烧水。

　　薛其拧开两瓶矿泉水倒进锅里。

　　“凑合吃吧，环境有限。”方西西把煮好的泡面推到薛其面前。

　　“哦。”薛其觉得方西西没让他抱着树皮啃已经很不错了，也就不在挑三拣四。

　　蚊子一直在附近嗡嗡响，薛其扭来扭去跟多动症一样，就这样胳膊上还有了好几个包。

　　方西西吃的差不多喝了一口汤，拿着花露水走到薛其面前。

　　“干吗？”

　　方西西没回答，蹲下来在薛其脚边喷了几下，又在被咬了红包的两条胳膊喷了喷。

　　“你喷我面里了？”

　　“你可以选择不吃啊。”方西西回答。

　　内心纠结几番，薛其几筷子捞完泡面，收拾场地。

　　然后又拍了张火堆的照片，发朋友圈。

　　——野营火堆凌晨

　　方西西瞟了一眼，心想还真是个文青。

　　薛其又回了几个消息，就没在玩手机了，坐在石头上看星星。

　　“你知道那是什么星吗？”

　　方西西闻声抬头，“北斗七星。”

　　“嗯。”薛其，“其实我以前小时候老来这边上山，就趴石头上，看能看一晚上。”

　　“不是不熟路吗？”方西西说。

　　“骗你的啊。”薛其，“你怎么这么好骗？”

　　对于薛其的突然摊牌，方西西一点不惊讶，他一直能感觉到薛其在试探他。

　　毕竟谁又放心自己家人把一个欠高利贷的当个宝呢？

　　“你趴石头一晚上，没被蚊子咬满脸吗？”方西西问。

　　“咬啊，怎么不咬。”薛其说，“我后半夜困得不行，直接睡着了，我爷爷上山找我，把我背下山的。”

　　“那天没和他们讲我来山上，爷爷奶奶都急疯了，到处找我。等我第二天醒来，被我奶奶暴揍一顿。”

　　“你小时候太皮了。”方西西往火堆加了点木头。

　　“是，现在好多了。现在是特别听话乖宝宝一枚。”薛其怏怏的说。

　　薛其拆了包锅巴吃，试探性的开口：“有机会去你学校逛逛吗？”

　　“嗯。一中”

　　一中是民办的，学费不高，教育资质在这里算得上还可以，但和薛其他们那一比就差点了，薛其上次买发烧药时，看到了方西西桌上的卷子，上面内容他们上学期都学完了。

　　“奶奶一个人在家，不知道无不无聊”方西西说。

　　“放心，”薛其说，“我奶会过去串门的，小老太话可多了，你奶奶别说无聊了，可得烦死她。”

　　“嗯。”

　　还没聊多久，薛其就有些犯困了，真是吃饱了就想睡觉。

　　方西西看出来了，浇灭了火“走吧，再不睡，赶不上明天的日出了。”

　　薛其点点头，迷迷糊糊的跟着方西西钻进帐篷。

　　方西西又在帐篷里喷了一遍花露水，才钻进睡袋。

　　方西西做了一个梦。

　　他一直再跑，跑的又快又急，身后有人在追他，好巧不巧又撞倒一个人。这人还死不放手，死死抱住他。眼看后面那人就要追上来，方西西拼命挣扎。

　　轰的一声，梦境随之破损坍塌。

　　方西西一下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还没从噩梦中缓过来。

　　低头一看，薛其两条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睡袋中抽了出来，环住了他。

　　方西西气急败坏地，抽出手使劲掐了薛其几下，恨不得掐死掉这个让他做了个不好的梦的人。

　　薛其没什么反应，只是嘴里嘟囔了一句。又还的更紧。

　　什么毛病，一天天的。

　　方西西拉开睡袋，一脚把薛其踹到旁边去。

　　然后拉上拉链往边上靠了靠，继续梦周公去了。

　　这一觉睡得不实，方西西半梦半醒的，最后直接坐起来看了眼时间。

　　日出快来了。

　　方西西从包里拿了瓶矿泉水，灌了几大口。瓶子被捏的吱吱作响。

　　躺在旁边的蚕终于有了要醒的意思，动了几下。

　　帐篷漆黑一片，薛其打了个哈欠，打开手机，回了几条信息，迷迷瞪瞪又要睡过去。

　　方西西一脚踢到了他睡袋上。

　　“日出。”

　　薛其躺尸装死了两分钟，拉开了睡袋拉链，穿衣服。

　　凌晨四点。

　　天黑蒙蒙的，有些冷风徐徐吹来。

　　远处的天慢慢变成灰蓝，橙，黄，然后一抹红。

　　和天空形成一条鲜明的线，线中间是耀眼的光。

　　薛其从小到大去玩过的地方很多，但还是情不自禁的“哇”了一声。

　　方西西默不作声，立在旁边静静地看。

　　直至太阳完全升起，金黄色的光透过云层洒下来，铺到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