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鱼石》玉缁

18、宫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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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亡国公主凄凉，大元虽未亡。但柳明珠的心早在这场宫廷巨变中苍凉死去。。

　　之所以仍尚存一息，原也不过是在等待，，，开始，是她一厢情愿，结尾，至少要由她亲笔改写。。。

　　欧阳宇没有食言，在登基大典结束当日，她被无罪释放。

　　在牢狱中，她终见到了憔悴不成模样谢长安。。。。

　　说起来，他两第一面，便也是在这座常年散发腐败之息囚笼。

　　兜兜转转，似乎回到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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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凶神恶煞士兵自打瞧见柳明珠，立马变幻神色，谄媚地快要滴出蜜，卑微地快要落入土，手脚利索牢门缓缓开启。。。

　　男人倚倒于地，灰泥参杂草根模糊他的面颊，长衫之上道道鞭痕触目惊心，凝固血痂斑驳的旧印又添上新痕。。

　　柳明珠深呼口气，她的指间在不断颤抖，她的心脉几要断裂。

　　她满脑子只想为他清洗干净，只想好好抱住他，只想认真记住他每帧容发，，，可欧阳宇只答应给她一柱香时间，，这一柱香便决定了，是救他出生天，还是分尸入荒野。。。

　　随着一盆盆冷水泼下，柳明珠藏去泪水，收敛面容。

　　昏迷许久的谢长安浑身因寒凉发抖悠悠转醒，虚弱地全无力气抬头，沙哑呢喃间，只一遍一遍重复道：”让我见她！见她“

　　”你是，想要见我吗？“

　　日思夜想的声音终于传来后，谢长安却呆愣了好一会才敢去分辨，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他佝偻身躯，努力想站起，浑身上下又酸痛地根本无法控制，

　　柳明珠俯下身将他扶至草垫，可就是这么简单几步亦已无比艰难，重重喘息声下，谢长安牢牢回握住她，晶莹泪花闪烁光耀。

　　骄傲如他，何曾落过泪？何曾如此凄惶？柳明珠心中发酸：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我会让人放你走！走的远远的，逃离这座宫墙！永远不要再回大元了！“

　　”你，赶我走？“谢长安璀璨眉间乍然浮起悲痛：”可我不想离开了，这儿，早已是我的家！“

　　“谢长安，你在想什么？外头发生的一切你不可能不知晓，天下早变了！你想与不想，都必须走！”

　　“那你呢？“谢长安抿嘴，眼眉低垂，好似胆怯又好似恳求：“你会同我一起吗？”

　　”不会！“柳明珠生硬地抽回了手，依旧冷冰冰道：

　　”请你尊重我的决定，同样的，是我躲不掉的命运。”可这，不属于你啊。

　　"谢长安，是我一意孤行将你拉入深宫，也是我自私地将你囚禁多年，

　　我知道，一直以来，你并不快乐吧。离开，趁着我没有改变心意前，趁着你我间，终没走到不可挽回境地！”

　　”明珠，你似乎不懂，我，，“谢长安面色悲痛，心里有太多想说的话，却因过于激动陷入剧烈咳嗽中。他要究竟如何才能将多年芥蒂，一朝诉清？

　　这座深宫高墙里，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的确曾因束缚倍感压抑，亦因壮志难酬郁郁寡欢，可唯一支撑他走到现在，唯一能让他在皇宫得以喘息的，全只因为她的存在啊。。

　　他早就习惯了，有她柳明珠的地方才是家。

　　有柳明珠在的地方，才会有他谢长安的快乐。。。

　　可这一回，柳明珠没有丝毫心软，又表露出从未有过的决绝：

　　“是，我不明白，我不懂，我曾拼尽全力想要靠近，可你呢？不是沉默着手捧经卷，便是闭门不出不看不问，你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多了个妻子，也根本瞧不见我这个活生生的人，

　　垂暮老矣时，我宁可陪在自己身旁的，是一个真心实意爱我的，欧阳宇也好，其他人也罢，终究，只要不是你，那便好！”

　　柳明珠一字一句，说的十分斩钉截铁，

　　她很清楚，她在用最最狠毒话语，否定过去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也割裂着自己同他本就渺小可怜的未来。全无波动表象下，布满了一道道剜心剜肺，纵横深痕。

　　她虽然不舍，偏又毫无怨恨，她只唯愿，他能彻底放下，不带半分愧疚也不留半分怀念地，从此在一个没有她的地方重获新生。

　　从此以后，安恙无虞，自在清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