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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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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β】
我临时决定修改我的研究方向和内容。
比起稻妻反复无常的雷暴天气,还是这个神明造物的人偶少年更有研究的价值。
虽然不清楚雷神是怎样办到的,但这不妨碍我对神的作品产生足够好奇。
这一点,我最初就向他说明过,也保证我对他的观察和研究绝不会伤害到他,同时他也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作为回报。
但他暂时还无法完全理解我说了什么,用他的思维重新解读了我的话,然后问:“你要,留下来吗?”
是的,留下来,并观察他。这就是我接下去的目标。
见我点头,他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好,你可以留下来。”
于是我就暂时留在了这座别馆里,将之前写的记录撕掉,开始重新记录关于他的一切。
为了便于称呼,我向他询问名字,他却回答:“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可不方便我做记录,而且我要一直待下去,也不可能一直用喂来喊他吧。
无论怎样,我希望能有个名字来称呼他,所以我问他介不介意我给他取一个。
他同意了。
我稍作思考后,便决定叫他阿蒲,他很像蒙德的蒲公英,一旦被风吹走了就会到处飘散,不知道将来会落在哪里。
他对这个名字没有异议,接受了它之后又反过来问我:“那你呢?我该怎么称呼你?”
坦白来说怎样叫我都可以,我又捏了捏我的耳钉,想着要公平一些,把这个权力交给他,“既然我给你取了一个名字,你也可以给我取一个,我会接受它。”
他露出惊奇的表情,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我来取?”
我再一次肯定,他才笑了起来,颇有新奇感地望着我,好似看着一件稀奇的宝物。
他想了很久很久,我也耐心地等待他思考,等到天色将暗,他才在沉思良久后说:“那、我想叫你——绊。”
他的眼睛明亮光润,好像神明迟来的一笔,在他瞳中点上色彩,令他完整地活过来,流露出一种属于人的快活和渴望。
“可以吗?”他用充满期待的语气问我。
当然可以。我接受了他给的这个名字,从这一刻开始,我就是绊。
【α】
我认为梦境是人类最大的奇迹。
不会思考的生命不会做梦,即便是拥有思考能力的生物,在清醒时也会限制自己的思维。
唯独梦境没有边际,可以扩展成无穷,而想象力会赋予思想新的活力。
而遗憾的是,大部分须弥人已经无法再做梦了。
我的意识游走于虚空,绕过思维汇成的信息洪流,避开虚空终端的防御机制,趁着它切换运转模式的间隙闪过去。
虽然现在只有孩子还会做梦,但我仍然还有位可以拜访的朋友。
今晚她恰好没有去别人的梦中,又或者是察觉到我来,特意在等我。
我走入绿草如茵的草地,她坐在一棵大树下等我,见到我的身影,以手按胸致意,“晚上好,丹妮卡,很高兴今晚能见到你。”
“晚上好,纳西妲。”
我的朋友是一个看起来很年幼的女孩,外表的稚气总会使人误判她的真实年纪,也会令人误以为她像孩子一样天真易于哄骗。
也许就是这样,贤者们才会轻易地把她撇在一边,将神明幽禁在宫殿里。
“真不可思议。”纳西妲看着我,语气轻柔地说,“我现在仍然觉得惊奇,你能绕开虚空的防御,和我的意识连接起来,这是一项非常特别的技能。”
“用我更熟悉的话来说,这叫‘黑客’,虽然入侵的不是同一种东西,本质上是差不多的。”
我在她身边坐下来,她微笑回答:“果然我还是很好奇你从前待过的世界,可惜不能去探索。好了,今天你要给我讲新的故事了吗?我很期待你这一趟远行的经历。”
梦境有一个好处,它能随意识的变化而改变,正如我回想那片风起地时,脚下的草地也随之改变,旁边的那棵树也变成了神像背后的参天古树。
这是我唯一能给无法外出的她带回来的礼物,纳西妲伸出手去感受风在指尖拂过的凉意,用心体会了片刻,“原来是这样,蒙德的风很特别呢。”
“本来我要更早点回来,不过要走的时候城里出了乱子。”
梦境再次改变,狂风肆虐而过,天空中出现那只巨大的风魔龙的身影,在城市上空发出嘶吼。
纳西妲仰头注视龙的身影,带着一点小小的惊叹:“那就是风神的眷属吗?他有非常美丽的翅膀呢。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有位旅行者出现了。”我说道,这才是我这么晚回来的原因,“他是外来者。”
纳西妲明白我的意思,“你是说,他和你一样,是从外面的世界来的?”
“虽然是这样,但我们不同,我对他的行动很有兴趣,所以一直在合适的距离观察他。”
纳西妲是个很好的听众,她总会耐心地倾听别人的话,适时地给予回应,让人相信自己说的话一定都被她认真记在心里。
“璃月的神陨落……稻妻解除了锁国令……”纳西妲重复了一遍那位旅行者的光辉事迹,“他好像奇迹一样呀,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来巨大的变化。”
“我猜他的下一站似乎就是须弥,我就提前回来了,他好像在寻找什么,一定会来寻求智慧之神的帮助。”这也是那位旅行者与我的不同,我判断他能给须弥带来改变,“等他来到须弥,也许就可以放你自由了,这也是我做不到的。”
纳西妲看着我,宽容又温柔地说:“请你不要这么讲,丹妮卡。你是我重要的朋友,有了你,每天入夜的时候,我的生活才有了更多的期盼,我期待你能来看望我,为我讲一讲你的旅途所见的一切。”
她总是过于温柔了,才那么容易被人们伤害。我张开手轻轻拥抱她,“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和你在现实相见。”
“嗯,我也会期待的。”
……
与纳西妲告别之后,我原路返回。
在意识之海里,真正的原路返回是不存在的,我只能确定属于我的梦境在哪里,然后尽快地往那边走。
但今晚的意识世界有些紊乱,我来的时候还好,回去的路就变得复杂起来,几次绕回到原路之后,我分不清到底该往哪里走了。
不过我的梦境记号还在,我干脆放弃了找路,选择两点之间取直线,争取尽早回去。
这个方案正常来说,是没问题的。
须弥人的梦境都被收集了起来,只有孩子的梦还自由地属于他们,意识世界就是潜意识的深海,算是畅通无阻的大道,只要没误入谁的梦境被困住,我很快就能回去。
是的,正常来说,只要我没被困住。
孩子们的梦简单又轻松,要走出去很容易,但我今天不小心撞进了一个全新的梦境里,它像一只被惊动的猛兽一样凶狠地扑上来,我来不及向纳西妲呼救,就被它一口吞进去。
那是一个漆黑的梦,天空是刺目的血色,被阴影笼罩,地面上遍布荆棘,我清醒时被囚禁在一个笼子里,脚腕上拷着铁链,周围还有不明的黑影隔着笼子对我窃窃私语。
这个梦给我的感觉很恐怖,不像孩子们会有的梦境,我看着笼子思考,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打破它出去。
情况不太妙,被困在这里的我也变成了梦的一部分,不知道梦境的主人对这个被关起来的人究竟想做什么。
很快我的疑问就得到解答,从远处走来一个少年,他披着薄纱,穿着白色的狩衣,表情温柔又纯洁,衣服不染尘埃,干净得像初生的羔羊。
但在这个诡异的环境里出现这样的少年,不会使人安心,只会更加感觉不妙。
他走到了笼子外,拿出一把钥匙开锁,然后钻进来,在我面前坐下。
我跟他面对面,才发现这是前不久在城外遇到的那个人。
做梦都这么可怕,他果然是个神经病。
但他好像没认出我,或者说在他眼里我现在是他梦里的那个人,我看见他用温柔的眼神注视我脚上的锁链,轻声问我:“不会再跑了吧?”
我没有说话,他也似乎不需要我说话,伸出手来捧着我的脸,凑了过来,轻轻地亲吻我的脸,小心地啄一下,再啄一下。
从眉间到脸颊又到鼻翼,最后他犹豫了一下,贴上我的嘴唇。
触感冰凉却又柔软,看起来温柔,但他的手捏着我的下颚,逼我不能不张开嘴,接受他的亲吻。
牙齿碰在一起很疼,我感觉他咬伤了我的舌头,血液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又被他舔掉。
我看他眯起眼睛,流露出一种惬意的满足感,又不知足地咬我,像是想汲取更多血液。
这变态,果然是想吃掉我。
要被困在这里等他醒来结束梦境,我可不乐意受这委屈,手指慢慢地摸到我腕上的手链,用力扯断它。
游走于意识世界是危险的事,虽然我很熟练,但以防万一还是设下了一道保险,给了自己心理暗示,一旦触动保险我的身体就会迅速醒来,意识也能从这个梦里脱身。
身体慢慢透明起来,他怀里的我逐渐变成虚幻,很快就会消失。
变故发生之后,我看着他的神色一愣,温柔的表情像薄纱一样轻易地撕破,暴露了真实的阴狠和残忍,身上的衣服也似乎被梦境浸染,逐渐变成漆黑一片。
他死死地盯着我,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真是学不乖,不要以为你真能逃得掉。”
“下次再把你抓回来,我不会这么温柔了。”我听见他喃喃自语,“绊。”
我醒了。
从床上翻身爬起来,打开房间里的灯,室内的一切和我睡觉前都没有区别。
我接了一杯水灌下去,才慢慢平复了狂跳的心脏。
今晚的梦游真是相当刺激,我头回误入别人的梦遇到这么可怕的事。
但梦是人的潜意识,那个家伙在梦里却囚禁着一个人。我按正常思路推理了一下,他应该有个很想抓到的人,但现实中没有找到,否则梦里也不会一次次梦见她逃跑,而因为她的逃跑,使他更加愤怒。
噫,更变态了。
而且——我翻了翻放在桌上的日记本,随手把它合上,决定以后睡觉前不再看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老实说,日记里的那个孩子,要比他可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