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斜的时光》三十三

2、第二章

　　一大杯新鲜咖啡足以消除困乏。

　　徐衍这天上午有三个会议。当爬到一定位置后，每天的工作变为各种会议，内部的，外部的，和上司的，和下属的，见各式各样的人，说不同的话。

　　她的办公室有两面是窗，日光充足，不管冬夏，室内定在恒温。办公室的旁边附带一间小会议室，可以容纳六人左右的会议。

　　徐衍将之归为运气。她运气好，毕业就进了现在的公司。随经济情势变化，公司历经两次大地震，留下来的她变为元老级员工，职位、股份是老板付予忠心的报酬。

　　中午徐衍在附近吃午饭，牛肉乌冬面定食。清淡的汤，大量蔬菜，几筷子乌冬。

　　相隔一段距离，靠里面一桌的两个女孩子是她部门里的人。徐衍进来时看到她俩，并且迅速察觉到无言的抗拒-她俩原本有说有笑，突然不约而同低下头，对面前的空碟子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在徐衍手下，上班不能吃零食，不能上网聊天，不能打私人电话，一次警告，两次记过，三次请走人。和其他经理比起来，她不近人情到了极点，是“提早进入更年期的女人”。

　　如果换个男上司就好了，船务部的经理眼睛会笑。财务部的工作本来刻板，部门的头还这样，生活简直没有盼头。

　　徐衍听到她俩的嘀咕声，她的听力比她们想象中要好一些。

　　不过财务部很少加班。

　　下班的车流中，徐衍开的是一辆奔驰A200，暗红的颜色，朴实到全车的亮点只有三叉星。但车小，停车方便，加上安全性能方面的考虑，花的钱还是值得。

　　小宝拿着根胡萝卜在逗鹦鹉，见到推门而进的徐衍，她一点也没有不在做作业的心虚，还高兴地要求徐衍帮她和鹦鹉合影，“他们不信我们家里养了鹦鹉。”

　　徐衍掏出手机，虽然按女儿的要求拍了照发给她，但不以为然，“别人信不信有那么重要吗？”

　　“不重要，不过这件事不难办到。”小宝跑到沙发那把照片发上贴吧，“他们不信，就给他们看一看。放心，妈妈，我记得你说的原则，不会把自己的照片发上网，你看我只是拍的手。”

　　“炫耀也不是好事。鹦鹉是爸爸妈妈买的，没你什么事。”徐衍提醒女儿，“如果你非要炫耀，最好还是在学习成绩上努力，这是你目前靠自己唯一能做到的。”

　　小宝大大咧咧的吐了吐舌头，“妈妈又说教了。”

　　保姆已经做好晚饭，何嘉名临时有事去了外地，只有她们三个吃。

　　家里的保姆换过一次，最早帮忙带小宝的已经回老家结婚，如今用的小王是第一位保姆的表妹，也有两年了。

　　吃过晚饭小宝懒洋洋地做作业，做完又弹了十几分钟琴，溜回房里看书去了。

　　历年来徐衍买过无数书籍给女儿，有高大上，也有几米、丁丁，小宝最喜欢《哈利•波特》，可大部分时间捧着的是漫画世界之类的。

　　徐衍靠在沙发上，拿着平板翻看新闻，没多久睡意来袭。八点还没到，她给小宝定的每天洗澡时间是八点半，可以小睡片刻再盯着女儿上床休息。小王叫不动小宝，这孩子太会赖皮。

　　“Every Sha-la-la-la
　　Every Wo-o-wo-o
　　Still shines……”

　　这歌快老掉牙了，徐衍在梦里微笑，是她学会的第一首英文歌。高中的班主任是英语老师，建议学生闲来可以听卡朋特，主唱的咬字非常清晰。

　　梦中的校园还是老样子，巨大的雪松，图书馆前有块空地，是打羽毛球的好地方。青砖黑瓦的教学楼，站在二楼过道可以碰到外面的梧桐叶。中午老师同学都去吃饭了，剩下她扶着墙慢腾腾地下楼梯。

　　惹祸的是何嘉名。上午课间休息时，他一脚踢出的球没砸到徐衍，但避让时她滑倒了，脚上的坡跟凉鞋害她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徐衍十分懊恼，对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来说，当众摔一跤的羞耻度足够她两小时不想说话。何嘉名却呱啦呱啦，嘲笑她要漂亮穿高跟鞋，“学校规定不能穿高跟鞋。”

　　鞋跟并不高，三四公分而已，但在十几岁的孩子看来已经是高跟鞋-徐衍也纳闷母亲怎么破天荒给她买了这双鞋，要知道徐衍妈是“学生应该朴素”理论的绝对拥护者。

　　最怕什么来什么，徐衍怕被人看见才拖到没人时才下楼，谁知偏偏又遇上何嘉名，他跟人约了利用中午吃饭时间踢球。

　　徐衍一急，就哭了。见她哭，何嘉名慌了手脚。

　　他也不会哄人，来来去去都是“哭什么”“别哭了，你不是很凶吗”。

　　笨得要命。

　　断断续续的致爱丽丝，眼前老照片般的校园渐渐淡去。

　　徐衍微笑着醒来，何嘉名，居然那时他是中分的发型。

　　小宝不知在哪里找到致爱丽丝的谱，在钢琴上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弹，小王无可奈何地站在旁边。

　　晚上九点了，没想到小憩了这么久，徐衍赶紧捉小宝去洗澡睡觉。

　　“妈妈，坐我后面的陆宇飞说我长得跟你一点都不像。”小宝临睡前总要和妈妈说会话。

　　“你长得像爸爸。像爸爸好。”

　　“为什么？”每个孩子都是天生的十万个为什么。

　　“妈妈用九个多月怀孕，很危险、很辛苦才把孩子生出来，投入成本大，懂得珍惜成果。而且大自然让做母亲的分泌一种激素，让她爱自己的孩子。做爸爸的没有付出……”

　　小宝打断徐衍，“染色体有二十三对……”

　　从小跟孩子讲科学的后果是孩子经常能找出话里的漏洞，时间不早该长话短说早点睡觉了，徐衍也打断小宝，“做爸爸的付出很轻松，所以大自然也有安排，让孩子长得像父亲，这样有两个人疼爱，好过只有一个人疼爱，因此说像爸爸好。”

　　小宝顿了顿，“陆宇飞下一句说的是你妈妈比你瘦多了。我知道，他只是想说我胖。他还说，你爸爸没有□□帅。”

　　“□□是谁？”徐衍茫然地问，哪位老师吗？

　　“EXO，一个偶像团体的，他们迷得要命。”小宝撇撇嘴，“至少爸爸没被解约过，比□□强多了。”

　　哦。等小宝睡后，徐衍百度了□□。

　　何嘉名VS□□？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