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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角色归你了 ...

  •   一个失声的人和一个失明的人聊天,怎么想都很麻烦。虽然很多影视作品里,都有在别人掌心里写字的情节,但是实际操作起来谁都清楚,真要通过笔划辨认字迹有多困难。而且现在是试镜,导演根本不可能在黄濑一个人身上浪费时间,让他磨磨蹭蹭地写字。
      就连结束试镜的4号和6号都觉得黄濑没戏了,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怜悯。
      黄濑抿了抿唇,却是看向了北岛。她还站在黑鸟身旁,静静地注视着他,第二段试镜结束,她也暂时从春风千花的角色里脱离出来,眼下看着他的人,是北岛桃花。黄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径直说道:“是,我明白了,不过,请问可以从‘扶’的那里开始吗?”
      “可以。”单凭这份勇气,黑鸟都对黄濑多了点兴趣,他拍拍北岛的肩膀,示意她回到门边,再示意试镜开始。黄濑暗自做了一个深呼吸:现在他不是黄濑凉太,是宫下响太;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北岛桃花,而是春风千花;这里不是试镜现场,而是医院;他正要……去找自己认识的、关系友好的春风千花,去找她……到医院住房部外面散心。

      整个会场里,最先察觉到黄濑的变化的人,自然是北岛。和自己对戏的黄濑的状态,她很清楚:他给这一场试镜,加上了私人设定——就让她来看看吧,他能和她演出怎样的戏。
      随着黑鸟的一声“开始”,黄濑的表情就变了。他很明显地笑着,是非常高兴的笑容,他的步子迈得有些大,动作轻快地朝着北岛走了过去——6号随即皱起了眉。
      和他的表演不同,黄濑朝着北岛走过去时,脚步声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很轻。这么一来,要怎么让春风千花知道宫下响太来了?不等6号多想,一声清脆的“叭”就响了起来。
      与4号和6号的怔愣不同,黑鸟的嘴角弯了起来,北岛也微笑着说道:“响太?”
      6号立刻察觉到,北岛的回答与在面对他时不同,整个人的姿态也更加放松。

      虽然在文学作品中,经常会用眼神来形容一个人,但是当实际拍摄时,眼神却很难演。而且人在读取别人的表情时,首先注意到的其实是对方的五官变化。说一个人在笑,是因为他嘴角上扬,眼睛微眯,眼角下弯,这些直观的变化才能立刻让观众明白演员在演什么。
      同理,动作也是一样。就好比受惊时会倒吸一口气、会猛地耸起肩膀、会倒退、会睁大眼睛……这些才能让看的人立刻明白“这个人受到了惊吓”。当然,这些只能够说是最基础的演技,只有先将角色应有的表现展示出来,才有资格去考虑更进一步的细节。
      要真正达到共情的地步,将自己变成那个角色,并且收放自如,同时也能够将自己想表现的东西传递给观众,让观众清楚地明白,才能算是演员的大成。

      北岛此时的动作正是最基础也最直观的表现,她原本站在门边时,搭在门把上的手很明显撑住了,以至于手肘处的弯角较大,趋向于伸直,右肩也因此抬得比较高。
      当她听到了黄濑的响指声、说出“响太”时,她的手臂放松下来,变成自然的弯曲状态,肩膀也下沉,表情更是从平和过渡到了浅笑。
      这些变化不大,但是旁观的人能看得很清楚,也随着北岛的放松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黄濑的笑容加深,随即又是一个响指,北岛便伸出了手,他从容地握住,然后以领先半步的姿态走在北岛身前,带着她往前走——直到这时,才能说黄濑的试镜正式开始。
      黑鸟此时都有点可惜了,早知道就让黄濑先试镜,看过他的表演就直接拍板。就算他在“扶”的这部分表现得再好,如果“聊天”这部分表现得不好也不行。

      正在黑鸟琢磨的时候,黄濑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没有直接去拦北岛,而是将牵着的北岛的手往后压,北岛便停下了脚步。黄濑做了个开门的动作,拉着北岛走出去——然后发出深呼吸的声音。
      光是呼吸当然用不着说话,黄濑的心里捏了把冷汗,他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的讯息北岛能否接收到,按照他的想法,“聊天”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北岛笑了起来,也做了个深呼吸。
      接着,她开了口:“今天的空气真好。”不愧是北岛!黄濑心里一阵轻松,他拉起北岛的手,将掌心向上伸出,像是要接住什么东西。北岛适时地开口:“嗯,我知道是因为下雨,昨天雨下得那么大,我在房间里都听到雨声了。”

      黄濑脸上的喜悦变成了担忧,抬起手摸了摸北岛的发顶,她便又笑起来:“我没有怕啦,你不要把我当做小孩子。”她话锋一转,“响太呢?昨晚你也一个人待在病房里吧?怕不怕?”
      黑鸟的眉梢一挑,到这句为止,其实都是黄濑在发问,也就是说他是话题的主导者,由他来传递信息,北岛接收后给出反馈,从而达成“对话”。但是“聊天”是双方面的,现在由北岛发问,只有黄濑给出回答,才算是达成“聊天”。问题是,他要怎么回答。
      摇头吗?春风失明根本看不到,打响指也不适合用在这种场合,而抓住北岛的手摇晃表示否定,实际上不能做到清楚地传递信息,同时也会让观众觉得突兀违和——他要怎么做?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黄濑在原地站了几秒,忽然弯下腰抱住了北岛。
      黑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用力拍起了肩膀,他吃痛地侧过头,就看到不知何时溜过来的八城,露出一副被正戳萌点的诡异表情,要不是她及时用另一只手捂住脸,估计都要吓到人了。
      北岛的表演还在继续,她愣了下,似乎有些困惑,很快又释然地笑着,回抱住黄濑,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轻拍着他的后背:“嗯,我知道的,响太不想一个人待着,所以今天才会这么早来找我,如果再下大雨的话,响太可以过来找我的。”

      剧情彻底圆上了,因为昨夜的大雨,宫下响太感到不安,才会早早地过来找春风千花,正因为是停雨后的清晨,空气才会很好。唯一让黑鸟意外的是,黄濑扮演的宫下响太居然是处于弱势的一方。虽然生活中春风千花需要他的帮助,但是他其实在心理上依赖着春风千花。
      他最后那个抱住的动作,正是在回答:“嗯,其实我很害怕,想要千花陪我。”
      至此,两人的“聊天”顺利达成,甚至能说是演了一幕戏。

      “好啦,结束了。”黑鸟拍了几下巴掌,“我说你还要抱着小桃到什么时候啊。”
      黄濑立刻像是触电般松开了手,还忙不迭地往后退了几步,脸颊都开始泛红:“那、那个,不好意思,做出这么失礼的举动,真的很抱歉,只是我想不到办法了……”
      北岛努力忍着笑:“你不用紧张啦,我觉得你演得很好,才会配合你演下去啊。”
      黑鸟耸了耸肩,不管这两个小年轻,扭头看向4号和6号:“结果怎样你们也看到了。”
      “是。”两个人都点了点头,看到刚才的试镜,他们也算输得心服口服,也不会想是北岛偏袒。毕竟她扮演的春风千花,只会根据宫下响太传递的信息,给出应有的回应。

      “恭喜,”看到黑鸟那边的动静,北岛也笑着朝黄濑伸出手,“宫下响太是你的了。”
      “都是有北岛前辈在,才能成功啊。”黄濑握住北岛的手,又很快松开,“如果换了别的人来,我一定不敢这么做。”只有北岛具备的理解力,才让他有尝试这么表演的勇气。
      “不过还是有很多不足。”北岛的笑容里多了不怀好意。

      “你将场景定成了医院对吧?那么首先,医院里的病人都穿着专门的拖鞋,我可以理解你走过来时为了表现出心情的雀跃步子迈得大、脚步轻快,但是穿着拖鞋时走路的姿势是不一样的。”
      “其次,既然你的设定是宫下响太和春风千花关系很好,那么打响指的时候完全可以将手放在离我更近的位置,这样可以显得两人的关系更加亲近,表情也可以更生动。”
      “再来深呼吸的时候,可以拉着我的手做一个扩胸的姿势,这样更能让观众明白你是在呼吸新鲜空气。还有,既然要表现关心,走的时候视线就要注意在路面和我身上来回切换……”

      八城听得咋舌,挪到已经送走另两位试镜者的黑鸟身边,悄声说道:“小桃这不是很有干劲吗?你要不要再试试给她推荐角色?而且,”她握紧了拳,“我开始觉得这两个人好萌了啊!如果是他们来演的话,我觉得我的剧本一定会写得更加顺利的!灵感现在就涌上来了喔!”
      黑鸟想扶额,圈内和八城合作过的导演,就没一个不吐槽她的,这家伙剧本写得是好,也受观众好评,可是她不戳萌点就提不起劲,就不想写剧本啊!偏偏她还喜欢中途改剧本,有时候原定要拍的故事大纲和最后出来的结果几乎是两部剧,这次的《三间牢房》,更是已经改了十多稿,到现在还没确定下来,也就他出于个人兴趣,才把这部剧接了下来。
      也正是因此,圈内一直在关注着这部剧,听说还开了个盘,赌它会不会延期。

      “你真的对着他们有灵感?”黑鸟指向北岛和黄濑,八城忙不迭地点头。
      黑鸟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搓着手走到北岛身边:“那个,小桃啊,你和黄濑君的关系还不错吧,你看,既然有认识的后辈在剧组里,你要不要……也来参演呢?”
      不等北岛回答,黄濑就先瞪大了眼睛:“诶,北岛前辈不在这个剧组里吗?”
      他的语气里透着明晃晃的失落,北岛的话卡了一下,对上黄濑的眼神,顿时说不下去了。她侧着脑袋思索片刻,看向黑鸟:“我记得你说春风千花的扮演者日程安排太紧,在找替身?”
      春风千花这个角色,其实大部分时间眼前都用纱布缠着,拍摄的时候是真的失明状态。对女演员来说,脸型差别不大的话,光看下半张脸也不太能认出来。

      黑鸟连忙点头:“对,而且我听说她还没找到。”
      北岛摆手:“我知道了,我会和她的经纪人联系,担任她的替身。今晚我会把《金属骑士》那边的日程安排发给你,你看着安排下拍摄进程。”她在《金属骑士》担任的是合作监督,要做不少事,所以有冲突的话肯定是以那边为主,得让黑鸟事先做好调整。
      大多数日剧是先拍几集,再一边播放一边拍后面的,及时根据观众的反响调整,黑鸟的这部就是这样,更别提还有个喜欢大改的编剧,北岛都能猜得到要加班加点。相反,《金属骑士》那边的编剧是老手,没有改动的必要,可以一次性拍完,优先战队剧的拍摄也很正常。

      跟黑鸟敲定事宜,北岛看向黄濑:“那么再握个手吧,这次是——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黄濑连忙又抓住北岛的手摇了摇,都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了。
      八城在一旁做捧心望天状:“年轻真好……我要去写剧本!我要让所有人萌这对!”
      “你给我认真点对待剧本啊!”黑鸟头痛,他现在说要退出还来得及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角色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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