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装一回天才 ...
-
张英官复原职这可是朝堂上的一件大事儿。从三十一年便吵的沸沸扬扬的张若澜周岁事件终于尘埃落定。
当然,这些仍旧不是目前的张若澜关心的事儿。
已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两岁多的张若澜已然是张家闻名的小神童了。不过毕竟是女孩儿,不好多抛头露面,再加上张家也不要那些虚名,所以张若澜早慧的事情也不过是小范围的传播。
倒是入了祖父张英的法眼,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也是个含饴弄孙的意思,不拘前院后院,只要不会客,身后总会带着张若澜这个小尾巴。
为了前后院行走方便,张若澜有时便做小厮打扮,第一次穿着小厮衣服出现在张英面前的时候,几乎没把张英笑背过气去。
时间久了也便不知不觉的将张若澜真当男孩儿来要求了,读书习字的时候若是不好,那长长的戒尺也是挥的毫不犹豫。让扮猪吃老虎的张若澜很是痛并快乐着。
也幸好是成年人的心智,身体上的这点儿小疼完全抵不过张若澜发自内心的愉悦。毕竟,谁又愿意整天被关在后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
张若澜也便越发的用功,张英布置的功课一日未曾落下,除了手上实在没劲儿尚且握不好毛笔,识字、背诵那可是张英都曾下过夸奖过的,还下过考语——‘若为男子必成大器’。
张英那是谁?当朝礼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不光主持了几大书典的编撰,当过皇太子的师傅,还曾亲自开蒙过当朝四阿哥,其学问见识可见一斑。竟然能让张英下如此考语,可见其对张若澜的喜爱程度了。
不过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张若澜是高兴了,架不住张英这满家子亲眷有不乐意的。
“哼,也不过是个黄口小儿罢了,父亲竟爱惜至此,这心眼儿也太偏了些。”开口说话的是张若澜的大伯母吴氏,也是京城的大家子出身,算得上系出名门,生的相貌也端庄秀丽,只是被这泛酸的语气,生生的拉低了一身的教养气度,“且不说泺丫头,霈儿还是张家的嫡长孙呢,又那点儿不如二房的那个小丫头了?”
“你且少说几句吧。”张廷瓒开口,语带不悦,“父亲作甚么也是咱们当晚辈的能指摘的?”
“我便说了又如何?”恨恨的白了一眼自家相公,吴氏继续道:“早说老二娶的那个姚氏就是个狐媚妖道的,没想到这生下来的闺女小小年纪也便这么会笼络人,不过是得了当今圣上的几句夸奖,全家上下都当成了宝贝一样的供奉着。那个姚氏更是扎煞了翅儿,去年的时候我娘家来人给老太太请安,说起二房的澜儿,不过是想着略看一看的意思,没想到姚氏竟然给推了,也太轻狂了些。”
“可又来,当时的情况你还不知道的?当时可是父亲的意思,二房一家子这才全推了。”
“哼。”不甘心的甩了甩袖子,情知自家相公说的是事实,吴氏仍旧不解气的开口:“要我说,年纪小小便如此聪慧,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儿。”
君不见历史上多少早慧之人俱都年纪轻轻的便去了。吴氏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说不得老二家的这个就是来讨债的呢!
“算了算了,我不和你理论这些个。”眼见吴氏越说越不像样,张廷瓒也坐不住了,“我下午还有些事情,晚饭也不回来用了,你替我向父亲母亲请罪罢。”
“大晌午头儿的你要去哪里?到底什么时辰回来?”急匆匆的跟在自家相公身后撵了几步,也没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深知张廷瓒脾气的吴氏也只能恨恨的甩帕子回屋去了。
很快便到了这日的晚膳。
说是晚膳,其实和现代的饭点儿完全的不一样。
在现代生活了三十几年的张若澜早就习惯了平常的一日三餐,冷不丁的穿越来清朝,还真有些不适应。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些,毕竟年纪小,也没人硬性的规定什么。可随着张若澜的才智逐渐的显露出来,这规矩礼仪的课程,也跟着提了上来。
早上大概五点的时候就要起床,穿衣洗漱,略吃几样点心便要准备出门去给家中祖母请安,陪着说大概半个时辰的话儿,张若澜就得开始每日里的早读。
七点左右的时候到主屋和祖父祖母们用早饭,还必须得细嚼慢咽,若是不注意养生狼吞虎咽可是要挨板子的。一餐饭大概要吃半个多时辰,再陪着老人略坐坐,这才能自己去干自己的事儿。
到十一点到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午睡,这段时间期如果饿了可以稍微垫点儿点心,一直到下午三点的时候,这才能开始用晚饭。
晚膳也依旧摆在主屋,这也是张英府上的规矩,每日必在主屋陪同长辈用膳,风雨无阻。
主屋的偏厅是张英特意吩咐改造的膳房,中间是两张上好的水曲柳木制成的圆形餐桌,两张桌子中间摆着一张一人高的三扇松柏梅兰纹屏风,张英带着家中一干男子一起,老太太姚氏带着家中一干女子又是一起,姨娘等人是没资格坐下来用饭的,吃饭不能自理的小儿也不能上桌,然后先由张英用第一口,其他人这才能动筷子。
张英家算是比较节俭,两个桌上都只是普通的四凉八热,也不见没什么特别的花样,按规矩只能吃自己眼面前的菜,绝对不能站起来从别的地方夹菜,不可大声喧哗,更不可在咀嚼的时候发出不雅的声响。
不过好在张家不磋磨儿媳妇,并不曾让吴氏和姚氏站着立规矩,否则张若澜可就真的吃不下饭了。
一时间悄然饭毕,漱过口后,再由丫鬟仆妇们将残羹冷炙并两张桌子之间的屏风收拾下去,待到丫鬟们再捧上滚烫的热茶来,这才算是一餐终了。如果没什么大事儿,喝完了茶水便可以告退了。
张若澜一般都是先跟张英一同去前院书房,或读书习字或听张英讲一些奇闻异事,一直待到掌灯的时候,张廷玉检查完昨日的功课再布置新的功课。
不过今日显然是张英有话要对儿子们训示。
将张若澜安排到书房内阁,张英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千字文递给张若澜,吩咐她有不会的就誊抄到纸上后,这才绕过假充隔断的大书架,与儿子们商量事情去了。
“你们呢也都知道了,今日圣上下旨将我官复原职。”张英说,他看着眼前已然长成的两个大儿子,张英觉得自己这辈子也算是对得起张家的列祖列宗了,“虽说是承蒙圣上不弃,但我这一辈子在朝堂上也算是到了头儿了。”
“父亲说的哪里的话,您还正当壮年,为何发此感慨?”被自家父亲的话吓了一跳,张英的长子张廷瓒赶忙开口说道,只不过也没在张英哪儿落下什么好儿。
“壮年?你们两个,”张英指了指张廷瓒和张廷玉“你们两个才是壮年!眼瞅着我就要花甲了,还什么壮年?”
一席话落地,生生让两个成年男人没一个敢再开口说话的,纷纷直立垂手恭听老爷子训话,里屋的张若澜更是连大气儿也不敢喘,布景板当的是兢兢业业。
眼瞅着自家两个大儿子一脸悔过知错的样子,张英这才顺了口气,继续道:“你们也都不小了。老大已经入士,老二呢也要准备赶考了,便是老三和老四,虽说年纪尚幼,学识上也过得去眼了。”
只是这古代的规矩,男子不娶亲之前,就不算是成年,故而今日才只有大儿子和二儿子两个人前来。
“我们汉人跟他们满人不一样,入朝为官切记小心谨慎。而这其中最为忌讳的便是揣摩圣意,可第一个要学的偏也是揣摩圣意。”张英喝了口茶,稍作停顿继续说,“这揣摩圣意可是门大学问,你要知圣上所知,想圣上所想,急圣上所急,你还不能被圣上看出来你是在偷摸的窥视他、琢磨他,否则便是杀身的大罪。”
“是,谨遵父亲教诲。”张廷瓒两人赶紧躬身行礼,这可是自家父亲难得的提点。
“嗯。”摆摆手示意两个儿子免礼,张英沉吟半晌,“行了,你们都退下吧,回去都好好儿的琢磨琢磨,琢磨不透的趁早歇了为官的心思,也省的招惹来一身的祸患。”
“是。”再次躬身行礼,平白被训了一顿的两个大男人也不敢多话,纷纷向张英告退而去。
而里屋的张若澜这才敢长出一口气,暗想张英平时对孙子辈的倒还和颜悦色,一对上儿子们也不知怎的,总会化身冷面阎王,实在可怖。有时候张若澜见了张英都会下意识的抖上一抖。
战战兢兢的完成了今日的课业,得了张英一句‘还需勤勉努力’的评语,张若澜收拾好桌上书本随着前来接她的乳母秦氏回后院,自去歇息不提。
徒留张英一人坐在灯火昏黄的书房,一边出神,一边感叹‘若是个男儿就好了’。